《数字乾隆朝》凌封寒

26、二十六章

　　为了让康熙多给和敬些体面，以在如今继后风头正盛的时候让人不敢小瞧了元后所出的固伦公主，即使胤禔心下好不情愿，到底还是往康熙身边凑了几回，压着满心不耐顺从的跟着康熙去了承乾宫。

　　胤祯虽然很想看看胤禔到底能忍到什么程度，只是碍着几人当初的协议，还是让自己手下的钉子在钮钴禄氏身边的桂嬷嬷耳边一阵游说，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将胤禩送到了承乾宫。

　　虽然有胤禩陪着分散些康熙的注意力，然则瞧着胤禩同其幼时如出一辙的行事模样，纵然胤禔明白纳兰家的没落实属自寻死路——自己的埋怨没道理，仍是忍不住对着面前这个弟弟恨得磨牙。之后胤禔又念起了胤祯，这等馊主意，不用想就知道定是他那个好十四弟‘自以为是’的好意，这算是刨除了弘历的宫中势力领头人的聚会么！

　　胤禔头疼了，牙酸了，手痒了，现在只想冲出承乾宫揪住胤祯狠狠踹他两脚。

　　正在愉妃处试着新衣裳的胤祯小小打了两个喷嚏，便听见屏风外愉妃紧张的询问，扬声道：“额娘，儿子无事。”慢条斯理的扣着衣裳扣子，胤祯笑起来，刚刚是大哥在念叨他吧，不知道现在承乾宫中是个什么情境，若他是个孤家寡人，他倒是真想去掺和一回，就算会被削一顿，但是能瞧见那几位的变脸也颇为值当。

　　如今，胤祯摸着身上的衣裳，面色柔和的不可思议，两辈子这还是头回穿了额娘亲手制的衣裳……抛开心中酸涩，绕过屏风，胤祯对着愉妃笑得欣喜羞涩：“谢谢额娘。”

　　老四，你当真以为你只是欠了我兄弟情谊么？兄弟缘分，这个要看天源，没有那份情谊人不也是能活的好好的？！你欠我的比你以为的要重，要多！

　　胤禛皱着眉头看着胤禩，自己最近因为十三弟的微恙没去找他较量，这人怎么还主动来了承乾宫？莫不是……看着胤禩的眼神确实在摇床上晃了晃，胤禛冷下眼神，恨恨盯着胤禩，上辈子，若是没老八他们的蹦跶，自己的十三弟也不至于那般辛苦以致耗尽心血生生累死，这回，他定然不会让人伤害到他的十三弟！

　　趁着康熙和胤禛的注意都放在胤禩身上，佟佳氏正瞅着摇床里的胤祥，胤禔长吸口气，心下念着这货不是他，这货是永琮，在康熙的眼神转过来之前调整好心情，顺着他的话与佟佳氏演了回母慈子孝，同胤禛演了回兄弟情深。

　　直到回了自己的寝室，胤禔这才冷下脸，令侍从为自己更衣备水，将那衣裳收了，不必再拿出来。

　　康熙倒是微微松了口气，今日这番试探的结果让他很满意，毕竟他还是了解他的儿子们的，即使他们能做到在自己这个皇阿玛面前不动声色，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对一个年纪比他们小许多的女子唤做额娘，所以，这个孩子会这般早慧，是因为失母的缘故吧。

　　胤禩从钮钴禄氏处离开，直到躺在床上方才卸下面上的微笑，闭着眼回想今日之事，略去胤禛又惦记起了什么旧事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琢磨着今日这事儿的蹊跷之处，依着老太太的习惯怎么可能特特送了自己去承乾宫，想来，今日之事定然与那七阿哥永琮脱不开干系。胤禩心下冷笑，他倒要看看如今这个算计到他头上的人到底是谁！

　　胤祉听过承乾宫处众人的来来去去，低低一叹，想来不被人在意也有不在意的好处。对自己这辈子仍是改不掉的自怨自艾嘲讽笑下，转眼见永璋进了来，胤祉面上便带了笑，捧了书本凑过去：“三哥~”

　　乾隆十四年岁末，宫中宴席的气氛甚是古怪。

　　此次宫宴列席者人数之多怕是近些年来之最，宗室各支不论现今身份如何皆有人来，比如理郡王弘为，比如曾经的闲散宗室，现在的贝子弘旺。

　　除了康熙笑得稍显开怀，列席众人面色多少都有些不自在，先前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同处一室本就是煎熬，更何况本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起复的人莫名得了皇帝的眼，想到彼此间以往的龌龊，当真是心情忐忑。

　　这头列席的皇子不过是从大贝勒到胤禔，胤祥的病还没好利索，仍是留在承乾宫，胤禛胤禩则被皇太后以两人年纪小的缘故留在了女眷那一席。

　　看不到胤禩的变脸，一众两世为人的皇家阿哥心中暗道可惜，却也没分散去心中的恼恨的半分。

　　胤祯抿着唇，眼神有些冷，只觉得心下那仅剩一点儿的父子情正慢慢消失殆尽，本想回想些曾经略作悼念，脑筋转了几转却寻不到记忆清晰的父慈子孝，不由得失笑轻叹，到底，是他自作多情。

　　弘历唇边少有的露出些笑容，他想到了更有趣的报复法子，就像曾经弘晰对佟佳氏一族做的，有些事情不必自己动手，只要轻飘飘仿佛无意的几句话，自然有那聪明的伶俐人儿会尝试着推一推那墙，看看是不是他是不是腐朽，能不能给人让出条路来！

　　胤禔倒是早就料到康熙会有这一招，仿佛好奇的将众人一一瞧过，稍稍放下心来，就不再看，稍稍侧了身同胤祉小声说话。

　　胤祉喝了半杯酒就红了脸，笑盈盈的听着胤禔说话，仿佛醉了，身子歪靠在胤祯肩上。

　　胤祯自然明白胤祉此举何为，胤禔更是明白胤祉的酒量，瞧着他这幅娇憨小儿模样，回想起上辈子胤祉幼时的举止，忍俊不禁，难怪那时候胤礽那么宝贝他这个三弟，当真是活脱脱的狡兔。

　　坐在胤祉对面的永璋却有点儿急了，对着胤祉身后伺候的侍从瞪了几瞪，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胤祉，生怕他做出什么失仪的举动。

　　永璜垂着眼，仿佛并没察觉到此间气氛的诡异，只等着宴罢回府歇息。

　　康熙大半精力还是分在列席宗室身上，一眼瞧见这头略显醉态的孩子，顿时哭笑不得，忙吩咐高无庸将皇子席上的酒水撤去，换上解酒的茶水。

　　这一席是这般，绡绢屏风后的女眷一席亦是波涛暗涌。

　　佟佳氏容色不甚好，坐在钮钴禄氏下手但笑不语，只拿眼指示众妃嫔对皇太后奉承。

　　皇太后瞟了眼佟佳氏，对着一众妃嫔笑得愈发温和，格外的抬举现居钟粹宫的令嫔，过了会儿又让人送了胤禛胤禩过去另一头同康熙说话。

　　本来胤禩见着这头一妇人相貌眼熟已心有不安，转过屏风同胤禛一并说过吉祥话，眼略一转就瞧见了弘旺——他惟一的儿子，虽然是只怔愣一瞬，胤禩的心却已沉到谷底，现下只得庆幸上辈子就刻在了心上的带着面具演戏的本能还是有些好处。

　　胤禛抬眼同康熙对视一眼，顿时明了对方所想，现在他们只等着胤禩自己同他们坦白自己的身份就好，不急！

　　打从胤禛胤禩过了来，弘历就一直盯着胤禩的脸色，见他眼中满满怜惜，心下冷笑：三哥，弘时，瞧见没，这才是你好八叔的慈父模样，莫名其妙了为了所谓的情谊赔上性命，你到底有多天真，或者，这也是你的一个障眼法……希望如此，否则，三哥，弟弟我真的没法儿释怀，下辈子定然再要纠缠了你一辈子！

　　宫中灯火通明，宫外各家亦是亲族满座。

　　胤俄平静的看着席上往来觥错，这宴席虽然没有宫中精致，却是多了些烟火温馨，让人疲懒得直想赖在亲人身边休憩。

　　福灵安歪过身子揽住胤俄的肩膀，笑道：“二弟，咱们去后头看堂兄他们放烟花。”

　　胤俄点点头，眼中露出些期盼，由福隆安牵着他的手瞧瞧溜出正厅，往后院儿去了。很多人都喜欢看着别人演戏，他倒是觉得偶尔下场演演戏也是不错。

　　察觉到身上一阵暖意，仰头看着天空中绚烂烟花的胤俄稍稍回神，一转眼就瞧见比他年长不多的堂兄明瑞正站在两人身后，手上抱着件麾衣将两人裹在其中。

　　福灵安和胤俄一人抓着麾衣的一边，仰头看着笑盈盈的少年，轻声唤道：“明瑞哥哥。”

　　富察明瑞正待责备两人几句就被另一少年打断。

　　“明瑞，福灵安，福隆安，”少年跑了过来，双手将那麾衣的领子竖起捂住他们的耳朵，叫道：“捂上耳朵，这个声响大！”

　　富察明瑞轻笑，抬手勾了少年的肩膀，顺便捂了他的右耳，笑道：“明仁，你看好你自己吧。”

　　“嘭”地一声，烟花窜上夜空，掩去富察明仁不满的抱怨，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夜空中一线金亮。

　　胤俄将头藏在福灵安颈边，察觉到福灵安几乎是下意识的拍哄，听着护在他们身旁的明仁和明瑞不知真假的争吵，笑了笑，或许早就不是演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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