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回 驚鴻照影更傷情 ...
-
當紅蓮專注於察看雪女戀冬華的過去之時，沒有注意到戀冬華魂魄現形的天不問拚命地蓄集殘存的力量，意圖與紅蓮同歸於盡。
看完天不問與戀冬華的過去，紅蓮不禁輕嘆：「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凝魄成形的戀冬華癡癡地看著情火業蓮演繹的過去，想到這般長久的歲月，天不問不離不棄的深情，眼中流露出滿溢的感動與愁傷。他已經是死人，比活人更能感受到紅蓮之火的恐怖，對天不問的擔憂自然表露於外，看向紅蓮的眼神充滿祈求。
紅蓮心知他所求為何，可是時隔至今，天不問仍然毫無反省之意，縱然他有心寬宥，天又如何能容？
「世人總是為情苦、為情怒、為情怨，雖是其情可憫，可是被波及而喪命的生靈是何等無辜？」
戀冬華聞言，明白已無可轉寰，不覺黯然神傷。他轉頭看向天不問，驚見天不問全身凝功，欲以自爆之法與紅蓮同歸於盡，驚慌之下連忙飄向天不問，口中急急喊停，無奈他被凍魂已久，一時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盼望天不問有看見自己。
正欲自爆的天不問忽見戀冬華在眼前出現，一時欣喜若狂，一時猶疑驚懼，眼前所見是真實或是幻術？是得償所願還是空夢一場？患得患失的心境使天不問不自覺的鬆懈精神，努力凝聚的功力慢慢潰散，肉體的疼痛也隨之而來。劇痛讓天不問心中一凜，重新凝聚功力，戒慎地看了看戀冬華，又看向紅蓮，惡聲說道：「不要以為用幻術就能騙過我！是你害得冬華不能復生，今天我定要留下你的性命！」說完，雙掌蓄勢待發，身上衣物無風自動。
「辛…郎……，辛郎……」
關鍵時刻，戀冬華終於能說出聲音，只是他飽含情意、淒楚的叫喚讓天不問氣血一頓，積蓄的功力迅速潰散，內傷瞬間爆發，嘔血不止。
「辛郎，你沒事吧？」
天不問看著戀冬華飛快地撲向自己，可是他的手卻無法接觸到天不問，焦急的臉上掛著淚痕。
「你……冬華……」曉得自己本姓為辛的人，會叫自己『辛郎』的人，除了戀冬華別無他人。乍然曉得眼前所見並不是夢，天不問悲喜交加，一時無法言語。
喜的是又能看見戀冬華的形影，悲的是兩人依然是人鬼殊途。
戀冬華口中不停地叫喚天不問的名字，雙手焦急的試圖擦去他嘔出的鮮血，臉上的淚自看見他嘔血之後就不曾停止。
此時此刻，天不問只是貪婪的看著戀冬華的一舉一動，哪怕只是一刻、只有一瞬，可是他更加盼望時間能就此停止，讓他們長相廝守。
「辛郎？」戀冬華擔心的看著不言不動的天不問，口中連連呼喚。
「冬華……」天不問聲音嘶啞的說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總有一天能再看到你出現在我面前……」
聞言，戀冬華露出一抹苦笑，視線轉向紅蓮，輕聲說道：「你不該對聖燄動手的。」
「聖燄？」天不問看了紅蓮一眼，道：「你知道他的身份？」
戀冬華搖搖頭，緩緩地說道：「寒熱雙極謂之聖燄，天命未成，聖燄不滅。──這是流傳在雪域的傳說，詳細內容我也不清楚。」
『不滅！』
天不問不敢置信的看向紅蓮，他不認為戀冬華會騙他，可是「不滅」兩個字帶給他的震撼太大。這麼多年來，他所求的不就是讓戀冬華靈魂不滅，再次擁有人身？
聽聞此事的紅蓮面上雖無表情，心裡卻也詫異非常。
『這世上居然有人知道我的秘密？還是來自異域的傳說？如果是真的，那麼我身上所謂的天命，難道並不只是滅絕罪淵之民而已？』
戀冬華不知兩人心中的震撼，繼續說道：「傳說中，極冷冰燄能凍結一切，從肉體到靈魂都無法倖免。」說到此，戀冬華不由自主地停下來深吸口氣，輕聲說道：「若不是聖燄手下留情，只怕你我早已魂飛魄散了。」
戀冬華此話卻是提醒天不問莫要再與紅蓮作對，只是此時天不問心中已被戀冬華出現的喜悅佔滿，對他的言外之意未能領會，反而安慰道：「只要你沒事，我才不管別人怎麼樣。冬華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讓你重生的辦法的。」
聽到此語，紅蓮不禁皺起眉頭，卻也沒有開口打斷他們敘舊。
天不問的話讓戀冬華心中悲喜交集，沉默良久，幽幽說道：「生死有命，辛郎何苦強求？」
「只要能與你長相廝守，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我都願意！」
「辛郎……」戀冬華見無法改變天不問的心意，只能看向紅蓮，祈求憐憫。
紅蓮看著兩人，感同身受。他想起寒雲也是這樣癡情，為了自己付出生命而無怨無悔，此時再想天不問的所做所為，更感覺其情可憫。紅蓮沉默片刻，終究還是決定給他們兩人一個選擇的機會。
「情火業蓮，照見平生；深願幻化，夢懷結子。銷罪墜夢，魂飛魄散，回歸天地，永離輪迴。」
戀冬華聽聞此言，看向身邊的火蓮，果然見其映照自己與辛郎結蘆雪域的願望。他深知天不問為他所做之事是天理不容，如今聖燄在此，更無機會逃脫，不禁哽聲喚道：「辛郎，你我今生已無可能，來世又是何其縹緲？如果你願意，冬華與你共食此果，不求來世，只願同為天地靈氣，再不分離。」
看見火蓮之中映出的美夢，天不問也是淚流滿面，他此生所求不就只是這樣？
天不問看向紅蓮，硬聲問道：「你方才所說是真的嗎？只要服下火蓮子，我與冬華就能一同化為天地靈氣，不分彼此？」
紅蓮答道：「如若有假，則天必罰我。」
聞言，天不問鏗聲說道：「好，我信！」說完，天不問看向戀冬華，柔聲道：「冬華，從此後，你我便是一體，再也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了。」
「辛郎……」
紅蓮靜靜地看著兩人服下火蓮子，魂飛魄散，回歸天地，心中也不知是慨嘆還是忻羨，只覺得一片茫然。
放目四顧，猶有幾朵殘餘的火蓮燃放，紅蓮失神凝望，竟是看見自己的過去，更有與寒雲相識相知的種種回憶，一時心弦觸動，再灑情淚。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路近終點最怕行，驚鴻照影更傷情。寒雲啊…………」
＊ ＊ ＊ ＊ ＊ ＊ ＊ ＊ ＊
話說回頭，九弦天女雖然尋機離開冬華谷，卻未曾遠離，只為了解滅世紅蓮是否真的被四時天不問所殺。當他看到冬華谷冰雪融化之時，不禁大驚失色。
「竟連四時天不問的極冷之招也對付不了滅世紅蓮嗎？」
九弦天女幾度躊躇著是否離去，可是想到極冷與極熱之招對決，紅蓮縱然不死也必然受傷，他不甘就此放棄這個機會，決定守在冬華谷外，伺機而動。
經過二天一夜，九弦天女耐心的等待終於等到回報。雖然不見滅世紅蓮踏出冬華谷，卻是等到冬華谷再度為冰霜覆蓋。
「冬華谷再結冰霜，必是四時天不問勝出了。」九弦天女冷笑自語：「滅世紅蓮，就算你得到十方無礙的心又如何？到最後還是只能與他在黃泉之下做鴛鴦。哼！待我傷癒再出，這個世上還有誰能與我為敵？哈……」
心腹大敵既亡，九弦天女心滿意足，揚長而去。
待九弦天女離開之後，破字生赫然出現同一地方，臉色凝重的看向冬華谷。
「嗯……，這種霜氣應該是傳說中能凍魂凝魄的不化之冰，想不到四時天不問竟然有辦法做到這種程度。只是面對不滅之魂，這種方式能困住他多久呢？」
破字生皺眉苦思片刻，既而長嘆一聲。
「罷了，不管能困他多久，至少暫時為我的工作減去最大的阻礙。再來，便是找尋他再生之體了。」
臨走之前，破字生感慨地看了冬華谷一眼，似有惋惜之意。
＊ ＊ ＊ ＊ ＊ ＊ ＊ ＊ ＊
守在駐月峰數月的戰狂已有一段時日不見有人試圖登上駐月峰，原來只當是眾人知難而退，也不在意，直到有一天他在百般聊賴之下離開駐月峰，這才聽聞滅世紅蓮消失在冬華谷的消息，不禁為之愕然。
『滅世紅蓮不是為滅罪淵而生嗎？怎麼可能死在冬華谷？就憑四時天不問，能傷得了他嗎？』
不信傳言的戰狂趕到冬華谷欲一探究竟，誰知入谷之路卻是舉步維艱，他才走到半途，便覺得功體幾被霜寒之氣凍結，無法再深入。若就此退去，戰狂又覺得難以甘心，遂提氣喊話：「四時天不問，吾乃戰狂。請問滅世紅蓮可在此地？」
戰狂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來意，只聽得周遭回聲陣陣，震散無數雪花冰晶，終至停止，也沒有絲毫回應。戰狂連問數次，只落得渾身僵冷，此外一無所獲。
『不見回應，會是兩敗俱傷嗎？』
極冷的溫度讓戰狂無法詳細思考，當他覺得自己的功體再也支撐不住，只好退出冬華谷，覓地修復元氣。
待功體回復之後，戰狂靜心思考：『冬華谷難以深入，四時天不問又沒有回應，看來真是兩敗俱傷了。』
猜測滅世紅蓮已死，戰狂的心中卻沒有絲毫歡喜。他想起離開寂滅之地之後發生的種種事情，不禁嘆息。
想到主人無上天不知所蹤，好友十方無礙身亡，如今連應該算是宿敵的滅世紅蓮也消失人間，戰狂頓時不知何去何從。幾經長考，對比在寂滅之地平靜的日子，戰狂終於下定決心重回寂滅之地。
「既倦江湖路，又何必再流連江湖？寂滅之地才是屬於我的地方。」
＊ ＊ ＊ ＊ ＊ ＊ ＊ ＊ ＊
斷垣殘壁，荒煙蔓草叢生，已經荒廢的有情天地突生異變。
驟然昇起的濃霧緩緩徽炙闹埽跐忪F深處，依稀可見一團光芒閃爍。在朦朧的光霧中，漸漸凝出一個人形，望著冬華谷的方向，深深地嘆了口氣。
─「燄歌行之滅世紅蓮」完，請繼續收看第五章「反璞歸真」─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回 驚鴻照影更傷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