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喜事掩下剑弩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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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嫁一娶，使得今日的王家宅子分外热闹。前脚羽宁的轿子走了没有多久，三弟便骑着高头大马满面春光地回来了。我刚刚靠在床上准备歇会子，辉夜进来报：“大少奶奶，大少爷打发了人来告诉您，三少爷跟三少奶奶回来了，叫您赶紧过去呢。”
我背对着她缓缓睁开刚刚合上的眼皮，轻声问道：“怎么是你来？”
“回大少奶奶话，张姨娘叫奴婢去找些什么点心之类的东西，奴婢去厨房的路上看见一个不是咱院子里面的人，就多了个心过去问了下。”我翻了个身面对着她，看见辉夜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整齐的白牙，很是天真可爱的样子。
“张绣和怎的没去前面？”我坐起来懒懒地摸摸头发，辉夜看看我才怯生生在梳妆台上取了梳子凑过来地给我，又赶忙退回去回我的话：“张姨娘说，外面太吵嚷，不如在屋子里面呆着自在。等一会子不得不去的时候再过去。”
“你跟我不必如此拘束。”看辉夜怯生生的样子，我心里很是不高兴，“你和耀月在张绣和面前这样也就罢了。”
“回大少奶奶，惯了，一时改不过来。”辉夜又露出一个很甜的笑容，“若是大少奶奶没旁的事，奴婢就先回去东厢房了。出来这么久不回去，会被张姨娘骂的。”
我点点头，站起来轻轻摸摸她的脸颊：“真是辛苦你了。顺便帮我告诉张绣和，一会子我去前厅，若是没看见她……”
辉夜立马绷住笑脸慎重地跟我点头，然后略施一礼缓缓退下。我伸伸胳膊起身，冲镜子里面看了眼，没有什么疏失——心中暗自庆幸着自己睡觉很是老实，又恰恰现在自己用的是斯容特特给我做的一个颈枕，因为我爱歇午觉，起来又常来不及梳头，如此便可以不乱发髻。长长出了一口气，我径自在门口扯了大衣裳自己披上，一个人往前面去。
我走在路上，心里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再找个体己点儿的丫鬟。身边能托付的四个丫鬟都被我委派出去盯着家里的事，反而弄得一有大事儿自己身边就没个丫鬟伺候着。不过话说回来，谁知道新找来的丫鬟是个什么品行能不能贴身放着，有大事的日子每年不过几天，大不了自己忍忍。
“三弟怎生回来得如此迅速？没出什么事情吧？”我不无担心地赶到前面，可是碍着前面都是前来道喜的宾客自己不好抛头露面，便打发个小厮去把王允清拉了过来，丢二弟一个人在那儿招呼来客。
“你难道不知道卢家和王家的宅子离得只有两条街的距离？”王允清有些惊异地瞪着我，“若不是卢家小姐哭得太久又回去重新上的妆，只怕羽宁临走还要和弟妹告别。”
我闻言不动声色翻了他一眼，愤愤道：“自打我嫁进这个家门，除了三天回门儿我哪里还跨出去过院门半步？还说我不认得路，我就是想认得，倒是可以啊？”
王允清便赶忙劝我道：“是是是，我失言我失言，你也该去盯着了，到底女眷还是要你和二弟妹来招待。”
“你是不是忙得糊涂了？二弟妹大着肚子哪里能忙活这些事情。”我又是耸肩又是撇嘴，无奈之情溢于言表，“本来都跟张姨娘打好招呼，叫她早些过来盯着点，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回去歇着的时候你不是打发过人回去叫我？那阵子她还叫辉夜去给她寻些个点心！”
“你消气你消气，等她来了我替你数落她几句。”王允清拍拍我的头顶，“快去忙吧，今日又有你累的，没的再动气，啊。”
我嘟着嘴径自走了，再回头时发现王允清已经不在原处站着了。赶到女眷的处所，婆婆正满面荣光地接受别的命妇夫人“双喜临门”的贺喜，有的贺过喜的则围着两个孩子说说笑笑。我四处张望，却只看见四处张罗的穗末，到处却都没有张绣和的身影。
见我到了，穗末赶忙逆着人流朝我过来，显得很是如释重负的样子：“大少奶奶，您可算是过来了！奴婢已然忙不过来了，这些个命妇太太，我招架不住了。”
“张绣和呢？叫她过来帮着的，怎么不见人影？”我又环顾了一圈，完全没有看见张绣和的身影。
“张姨娘？自打早晨一起来，奴婢就没见着她的人影儿啊。”穗末也环顾了一周，道，“该不是浑忘了罢？”
“忘了？！”我冷哼一声。怪道张绣和最近如此老实，不声不响的还叫我以为她们转了心性，感情在这儿等着呢？不过是冷落了她一些个日子，竟然还学会给我下马威了？
赶巧朱茗绘收拾停当过来，大概是见我满脸怒气的样子，凑过来问：“是除了什么事儿么？大嫂这脸色看起来可是很差的。”
“没事。”我微微摇摇头，“弟妹尽管找个安静的地方歇着去，这里太乱，小心磕着碰着的。现在这个时候，当心点不是错儿。”
朱茗绘点点头，叫上自己的丫鬟往一边躲清静去了。我看着她做好，才转过来向穗末道：“你亲自去东厢房，把我们的张姨娘请过来——”
“她若是不肯来呢？”穗末显然对张绣和会听话地过来这件事情不抱希望，“到时候我该怎么说？”
我看看穗末，随后眼神飘向了峦儿那边。再看看穗末一脸的了然，我便放了心：“知道该怎么说了么？”
穗末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自然。还是大少奶奶主意多，我去了。”
“嗯。”我点点头，看着穗末离开，自己也开始招待起了客人。虽然这里的都是官家女眷，说起话来却也是官腔儿十足，我也疲于应付，却还是要作出一副“贵人到来，蓬荜生辉鄙人不胜荣幸”的样子，不过陪着几个夫人聊天，从天气说到今年流行什么衣服样式，什么簪钗步摇，要么就是今年什么花样子流行要绣成什么颜色配上什么样的衣服，无聊得紧。正在我觉得身心俱疲的时候穗末回来了，我便借故出去，和她跑去院子里偷闲。
“怎么样？”我们俩所在刚刚发芽的藤萝架子下面，密密实实很难被人发现，“她听了你的话有没有什么反应？”
“自然有啊。”穗末挑了挑眉毛，“不过，好像她还是没有到呢。”
“你不是禀告过她就回来了？只怕那蹄子还没梳洗，要准备一下子。”我扭头看看屋子里面，就见张绣和云鬓轻挽峨眉淡扫，一身水红的广袖曲裾，裙摆拖得老长，在和一位妇人寒暄，不时还握着嘴轻笑，我见状赶紧叫穗末瞧，道“倒真是利索，这就到了。”
“她这副打扮，倒是要抢了今天新嫁娘的风头罢？就算是家里的喜事，她一个姨娘穿这么艳气作甚？”穗末看过之后便皱起了眉毛，“喧宾夺主，这招用得可是极好。本来大少奶奶穿得就比她素净，到的又比她早很多，只怕她会被当做正主儿——”
“怎么可能？”我嘴角微微上扬，“她是妾室，便永远会是个小妾，想翻身，没门儿！”
见她要往峦儿那面凑，我便向穗末一示意，自己钻出藤萝架子大步过去，笑着嚷道：“哟，妹妹这可算是来了，姐姐这里可都忙不过来了呢。”
张绣和听见我的声音立马顿住脚步，也顾不上刚刚与她寒暄的妇人的脸色，便转身向我行礼道：“姐姐今日当真辛苦。妹妹昨日被梦魇住了，所以今日竟起来的迟了，耽搁了事情，还望姐姐见谅。”
“小谢，绣儿，你们两个在那里吵嚷什么？惊了客人！”婆婆的声音传来，“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我们俩相视一笑，却没有任何友好的成分。相对而去，她不再往峦儿那边迈步，反而凑向身边另一位命妇。我扭头看看她，又向抱着峦儿的宋妈点点头。宋妈会意，将峦儿抱过来。峦儿见了我，老远就开始“娘亲、娘亲”地叫嚷。我故意错开身，能教自己的余光看见张绣和的一举一动。她看见峦儿，虽然强忍着不向这面看，眼神却还是不自觉瞟过来，显得和那位夫人的寒暄心不在焉。我故意将孩子抱在怀里亲近，眼角却瞥见她的手紧握成拳缩进袖子里。我暗自得意，不一会子便说峦儿又重了抱着好累还给奶娘。看张绣和嫉恨的眼神，我心里暗自得意——我们的软肋都是孩子，可是，你的软肋在我的手里。
“王夫人当真好福气，两个孙子都这么可爱。”我蹭到婆婆身侧，听见一位妇人的话语，“再加上近日的双喜临门，这福气，可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啊。”
“哪里哪里。”婆婆脸上的笑容像是绽开的桃花，“不过是有些薄福罢了。”
“婆婆，二弟妹到了，媳妇叫她找个清静地方坐着别闪了肚子。”我向正在谈话的几位告歉，随后向婆婆禀告。
婆婆点头，刚刚还在说婆婆双喜临门的那位夫人瞪大了眼睛道：“原来王夫人是三喜临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高，引得周围听见的人都围过来向婆婆重新道喜。我趁机溜到外围，走到张绣和身边，在她身侧低语：“你今日早上给我的难为，我已经用难堪还与你了。这以后，还希望妹妹，老实点。”
“姐姐教训得真是。”张绣和低下头，我听见她咬牙切齿的声音。笑着离开她，我在心里暗自感叹——这大好的日子，竟成了我们两个较劲的场所，唉。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喜事掩下剑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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