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正是风云再起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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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因着允汇弟弟娶亲的事情一直操忙，过年那几日事情又都凑到一起，再加上明垣过百岁，家中的事情搅合到一起，那日又不小心喝了半盏子冷酒，转天便嚷着心口疼。莲初去请了郎中来，看了只说是寒邪侵体，服几帖药就好，不料那药喝了，病却越发沉重起来，现在这是换了两三个郎中，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每个人开的方子也不一样，药这样一吃，倒是彻底起不来床了。”王允清长话短说，“老祖宗一直不怎么过问家事，两个妹妹也是力不从心，你又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能主事的女眷就只剩下她张绣和一个了。”
我心中暗暗冷笑——一个妾室，婆婆竟然真的放心把这么大的家业交到她手里，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婆婆看起来精明，实则一肚子糊涂账目罢。
“于是便一直如此了？”我下床趿拉了鞋子走到王允清面前。窗边有点冷，我不由得把手伸到嘴边呵气。
“现在，你醒了。”他将我的手从他的领口伸进去。他的身体炙热滚烫，大概是因为今日服散却没有去走散发散药性的缘故：“暖和些了？”
我点头，对于这种已经生疏的肢体接触有些不习惯。
“对了，你刚刚说，孩子的名字是什么？”只顾着打听家里面发生的事情，却叫我一时忘记了一直想知道的另外一件事，“明垣？王明垣？”
“东有启明，既勤垣墉。”他说出这样两个句子。
“一出《诗》，一出《书》。”我笑着接过话，“公公取了个好名字。”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孩子，等你好了，便再接过来你带吧？”他将我的手按在他胸前，似乎想利用我手指尖冰凉的温度散发五石散的药性，“不过孩子还是自己亲生的好，不是么？”
“还是省省罢，免不得下一次张绣和寻了鹤顶红来毒我。”似乎刚刚的王允清的叙述中提到五石散又催/情的效力，再联系上他刚刚说的话，我一下子觉得现在的状况对我很是不利。正准备抽手离他远一些，却被他一把拉住。
“娇芸不觉得，今日良辰美景，正是久不亲近的我们亲近的好时间么？”他脸上的表情说明他是认真的，并不是在开玩笑。
我手上使劲企图甩开他的钳制，无奈自己体力还尚为恢复，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反抗他。他大概也是药力大发，根本不顾我的感受，拖着我就向床边走。
“王允清，你给我放手！”他手上的力气太大，抓得我手腕子生疼，他大步流星起来我是完全跟不住的，于是脚底下磕磕绊绊，腿上大概也撞出几处淤青来，“你弄疼我了！”
我大吼，可是他却充耳不闻。我瞬间下定决心，在收拾张绣和之前，我先要把他这个五石散的瘾戒掉——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说服散之前他是一个无害而任人宰割的弱者，那么现在便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或者只是对我来说，现在的我。
点珠大概是听见卧房吵闹，小跑着回来探看情况，却大概正将我被王允清丢到床上的一幕收进眼底。
“姑爷，您该回去东厢房了！”知道我身子还没恢复，点珠冲过来将王允清从床上拉下来，“小姐身子还不好您清醒一点！”
王允清光着脚立在地上。大概是晚上地面冰冷的温度降低了他体内的药效，使他变得比刚刚清醒一点。看看怒气冲天的点珠，又看看还是一脸惊恐衣衫凌乱缩在床角的我，轻轻叹了口气，又向我身边凑过来。
点珠马上警惕地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拦住王允清。
王允清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见点珠挡在面前，二话不说便停住脚步，缓缓开口：“你好好休养，刚刚我告诉你的那些个事情，你只当没有听见过。张绣和应该不知道穗末给我用过药，所以才会放心将我丢在这里。”
我忽然觉得他的话不大对劲，便赶忙插了句话进去：“那你现在回去，会怎么样？”
“不过是被她再灌一杯加料的酒罢了。”他故作轻松，我却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王允清说完，便转身欲离去，我扯着胸口的衣服爬到床边，拉拉点珠的裙摆示意她将王允清叫住。
点珠会意，追上一向走得很快的王允清——他都快走到门口了：“姑爷，小姐好像还有事情叫您。”
他马上转身回到我面前。
“不要再去用那种药了。”我坐在床上仰起头看着他，“那药你无论如何都要戒掉。”
我预料中的迟疑完全没有在他身上出现，他反倒是非常痛快地应允了我的提议：“你醒了，我自然有了改变的勇气。”他温柔地抹上我的头发，眼神中透露出不可动摇的坚定神色。
“那为什么我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就没有呢？”我微笑着反问。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对着我的双眼申请凝视，双唇微启，吐出温柔却又略显得肉麻的话语：“因为，我不知道以后的路上，还能不能有你相伴。”
一觉醒来，当真是令人觉得神清气爽。
按照我们的计划，我准备继续装作对我中毒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的样子，直到我的身体好起来。
当然，我不奢望张绣和会真的笨到以为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能做的，只能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装傻而已。
一面装傻，一面还要筹划未来的事情，真的让我感到力不从心起来。虽然王允清已经开始逐渐偷偷减少药量，一些戒除依赖的反应也逐步显现出来，但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他还是那个浑浑噩噩不知天下几时的人。偶尔躲开张绣和的视线过来看我，或者借由自己神志不清跑到我这里来，我们这里开始秘密谋划着下一步的动作。
“小姐这里的补品太少了，想快速回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日我在他们几个的注视下皱着眉强灌下去一大碗极其苦涩的补药，雨涵接走碗，这样对梅子说道，“有什么好的，要么都被夫人拿走，要么都被二房扣下，我们这正室过得日子倒像是个妾室。”
“雨涵！”我强压下去胸口翻涌的呕吐感，毫无气势地瞪了她一眼叫她不要太放肆。
梅子倒是不以为意：“老祖宗那儿有不少好东西，赶明儿我去收拾收拾，看有用的再给大少奶奶送过来。说道夫人，这病也许久了，竟一点儿都不见好——这么多名贵的药材成日里像吃饭似的吃，身子不见好真真对不起那些个银钱。”
“俗话说‘病去如抽丝’，婆婆年岁大了，身子复原得慢也是情有可原。”点珠算是有眼力见儿，去了蜜饯来给我过口。
“不过大嫂，你知不知道下个月二哥大婚的事情？”本来在一边把玩我卧室门口的砗磲帘子的琮菲凑过来，“这家里马上就更热闹了呢。”
“是啊……”我沉思起来：听说王允汇要娶进门的，是朱家的三小姐，也是正室所出。不过听说在家里娇生惯养惯了，脾气不大好，只怕嫁过来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儿。我这儿身子尚未大好，家里一切事务还是交由张绣和打理。这位新娘子站在那一面，事关重大。
“也不知道这位二少奶奶是怎么个性情。”梅子勾着唇角啜了一口茶又放下，将那黑红的漆盏握在手中把玩，“以后这家里只怕会更有趣——不过大少奶奶，您该抓紧着些了。”
我点头，认同梅子的话：“我知道。现在婆婆那里怎么样？醒了这么久，总该去请个安了，不是么？”
我在点珠的陪同下往公婆的屋子过去。
梅子要回去照顾老祖宗，琮菲也要一起过去。雨涵要在厨房张罗午间的饭食，于是我只剩下点珠的陪同。
“许久不见大少奶奶。”门口守着的是莲初。见到她，我很纳罕她竟然被打发出来在门口守着，想来屋子里有其他的人在：“大少奶奶这几个月休养得可好些了？”
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我轻轻回她：“多谢莲初姑娘挂心，我很好了。就是不能出来的时间太长还惧寒，所以才等到这三伏的天气才敢出来。”
“若是如此，还请大少奶奶多在意着些，虽然是三伏天，夜里还是会凉的。”莲初的客套话说得也漂亮，“绣儿姑娘带着峦儿在里面，麻烦您现在外面等等罢——夫人现在受不得吵闹，这不，连奴婢都被打发出来了。”
我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便和点珠在这里等罢。”
莲初闻言也不再多说话，退回门边继续守着。
峦儿是明垣的乳名，因为公婆觉得孩子的名字叫的人多了，孩子才能康健长大，所以家里面上上下下都以“峦儿”唤他。想到那孩子，我轻轻叹了口气。自打我醒过来，还没有见过他一面呢。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他在我身边的那一个月还是叫我对他产生了很深厚的感情。
“哟，姐姐能出来走动了？”在我沉浸在记忆之中那个小孩子的笑容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张绣和的声音，清脆，但是在我听来很是刺耳，“可见身体是好得多了呢。妹妹太忙，都没有工夫去探望姐姐，还望姐姐不要怪罪妹妹才是。”
“怎么会？”我看着她，余光却飘向她身后奶娘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他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正在把自己的手往自己的嘴里塞，“峦儿都这么大了啊。”
“是啊，奶娘带得好，现在就想满岁的孩子似的。”张绣和听我提到她的儿子，马上笑逐颜开，“婆母说，这孩子一定聪明，卤门很大呢。又能吃，身体一定很好。”
“是啊。”我淡淡应和她的话。心里却想着，如果孩子一直跟在她张绣和的身边，耳濡目染，以后却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他是王家长孙的长子，虽非嫡出，地位还是有的。以后若是狡诈而品行不端，定会辱没他父亲甚至王家的名声。
“外面热，怕孩子中暑，妹妹就先回去了。”张绣和的声音再一次打断我的思考，“姐姐也不要太过勉强了。”
“多谢妹妹关心。”向我行过礼，她便带着奶娘和孩子向我们的院子过去。莲初站在门口，弯着身引我们进去。我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了屋子高高的门槛。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正是风云再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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