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三生》冷安禅

63、风雨将至后宫人人自危

　　“你呀，真是既糊涂又明白。以我对禧妃的了解，她想弄死一个人，原不用这么费尽周折，只在皇上耳边一阵埋怨，就能将其千刀万剐，还真不是我夸张。说老实话，她也从不是个阴毒的人，也犯不上冒险，所以说你是个明白人。之所以说你糊涂，你明知道不是她，还在皇上面前一口咬定是她，只会让皇上对你更加反感。”柳浅汐道。

　　虞以薰不言语，秦弄玉道：“不过你放心，既然这事牵扯到了两位妃嫔还有龙种的安危，皇上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柳浅汐不理会秦弄玉，又道：“不过治治那个戚染秋倒是好的，看那一副狐媚的样子，必是个祸害！”

　　虞以薰道：“她现在在哪里？”

　　柳浅汐不无得意地道：“皇后早就把她召到了关雎宫，这么个关键时期，可不能让她出半点意外啊。”

　　长生殿。

　　刚进长生殿，皇上便问值守的太监：“传戚染秋御前问话。”

　　我不做声，只听当值太监道：“回皇上的话，戚姑娘在皇后娘娘的宫里。”

　　没有叫“染秋”或“染秋姑娘”，而是恭恭敬敬尊一声染秋姑娘，可见这些日子在长生殿，皇上对她表现得显然与其他丫鬟不一样。

　　我见皇上有些着急，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道：“姐姐是想保护染秋的安全，皇上先忙国务吧，后宫这些事不足让你挂心。”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肯定是怕我多心。

　　皇上特意让内务府特制了更长的龙椅让我与他并排坐，他在一旁阅着折子，不时给我看，我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帮他回批各使节或驻疆大臣的请安贴。虽是隆冬，但是长生殿里温暖如春。忽然他翻开一本折子，高声道：“安禅快来看！你三哥的贺报！”

　　果然是哥哥熟悉的字体，近几日几次围剿都大获成功，看着皇上振奋的样子，我既骄傲又欣慰。哥哥在最后写道：“请皇上与太后安，请皇后与禧妃安。”，皇上笑道：“你三哥每次都不忘提到你，这是在提醒朕呢。”

　　我趴在他肩头，笑道：“等他回来我就给他告状。虽然他也不能将你怎么样。”

　　皇上哈哈大笑，而后正色道：“老三是和朕最对脾气的，比自家兄弟都亲。曾经老九总跟在朕后面，好得跟一个母亲生的似的，如今朕做了皇帝，他也与朕渐行渐远了。老五虽然忠心且务实，如今也做了最有权势的襄亲王，但自幼怕朕，而且心事重又十分谨慎，所以朕虽信任他，却难与他交心。”

　　他说起与九哥的疏离，我十分心痛，只好安慰他道：“濂亲王向来闲逸，原是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况且他生性桀骜，不愿被人说依附自己的皇兄来获得多大的权势，所以并不是与皇上生分，若皇上有困难，我相信濂亲王一定是第一个冲上来帮助皇上的人，就算送命都会在所不辞。”

　　皇上点点头，又道：“安禅，朕答应你，等西北平定了，朕一定给你三哥封大将军，而且调到京城来。”

　　我看着他，笑道：“君无戏言？”

　　他郑重地点头，道：“九门提督如何？”

　　“不好。九门提督从设立以来便是天子最最信赖的嫡系亲眷得任，三哥毕竟是外戚，这样不合适。”我道。

　　“无妨。朕信任你三哥胜过信任嫡系。就算你大哥二哥四哥有朝一日公然反朕，你三哥也会和他们反目拼死护朕，他向来是把忠义放在亲情之前的。”

　　他忽然说道谋逆，我心下猛地一颤，他终归是顾忌冷家权势的，但还是笑道：“果然你最了解三哥，能为皇上这样的君王打天下，也是臣之所幸了。”

　　正说着，魏人镜进来，道：“皇上，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是戚姑娘的事。”

　　关雎宫。

　　皇后斜倚在凤椅上，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戚染秋。

　　戚染秋一言不发，只一味哭泣，皇后沉静而又温和地道：“知道你有苦衷，都说出来吧，本宫和皇上会为你做主。”

　　戚染秋抬头，泪眼朦胧不住摇头，哽咽道：“皇后娘娘，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无不惋惜地道：“你也真是可怜，这才御前伺候没几日，就摊上这样的事。虞美人虽然位份低，但她毕竟怀的是龙裔，就这样说没就没了。若今天出事的事禧妃，也没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这样跟你讲话了。”

　　戚染秋一个哆嗦，哭得更无助了，皇后又道：“如今御膳房跑了一个厨子，皇上已经命人去追了，想必这事定和他脱不了干系。毕竟你是经手的人，若他咬出你来……”

　　戚染秋急忙解释：“娘娘，奴婢根本不认识御膳房的任何人，奴婢以前在雍昭仪宫里当值，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御膳房的人，还请娘娘明鉴啊。”

　　“哦？”皇后一副诧异的样子，“雍昭仪？她素来是与虞美人不和的，你是知道的，因为虞美人欺君之事，一人被贬，一人晋升，早已经水火不容，不想虞美人一朝有孕平步青云，雍昭仪难道不甘心？”

　　“不，娘娘，奴婢自从去了长生殿当差，就极少和雍昭仪往来。”戚染秋道，“而且，娘娘，那碗燕窝，本是给禧妃娘娘的……”

　　皇后也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了，立刻圆道：“后来又去御膳房专门为虞美人热了一下，这过程就不得而知了。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本宫相信你，怕就怕你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陷害啊！”皇后语重心长道。

　　戚染秋哪经过过这样的场面，一听皇后说信任自己，要为自己开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即道：“感谢娘娘信任，染秋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只听皇后又道：“你是最清楚的，自打你去了御前，雍昭仪就视你为眼中钉，连同那个可怜的虞美人一起，雍昭仪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如今一石二鸟……”

　　“娘娘怀疑是雍昭仪下的药？”戚染秋大惊失色。

　　皇后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此刻的皇后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儿子出生以后，她就不再为皇上而活，而是为自己的儿子而活。虽然也鄙夷自己的阴狠，但想想自己体弱多病的儿子，还有那个把自己所有恩宠都分走的冷槿汀，柳扶苏就觉得自己内里阵阵冰冷，身体却充满了斗志。

　　柳扶苏明白，下药的人绝不是冷槿汀，她可以确定。

　　若是冷槿汀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反而心里可以宽慰，恨就恨她这种与世无争、普度众生的样子。如今有能力、有想法置冷槿汀、虞以薰于不义之地的，也只有太后、段丛榕、扈江蓠、柳浅汐还有雍洛初了。
　　浅汐应该不会，否则她总会知会自己一声，好为自己留条后路，上次怂恿虞以薰假传圣旨陷害冷槿汀就是她的想法。想到这儿柳扶苏脊背一阵凉意，虽是自己异母的妹妹，但两人毕竟隔着心，在这阴冷无情的后宫里，两个人也不过是抱团取暖罢了，与其说是浅汐依附自己，倒不说是自己依靠浅汐出主意、下决心，自己今日能变成这样一个步步为营的女人，也是拜浅汐所赐。

　　柳扶苏暗自思忖过，太后可能性极大，但她不会自己动手，一定会借刀杀人，一旦事情暴露也好开脱，上次设计冷槿汀流产就出自太后之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不是扈江蓠就是段丛榕，两个人素来不合，断不会联手，一定是其中的一个。

　　只是现在还不清楚，下药的人针对的是冷槿汀还是虞以薰，若是为了毒害冷槿汀，应该不是扈江蓠，扈江蓠虽粗鄙肤浅爱争风吃醋，有时也手段残忍，也都是受人挑唆，平心而论她并不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更何况前些日子因为冷槿汀为其求情，这粗人免不了感动，在最近这段子日里应该不会对自己的恩人有所行动。

　　那应该就是段丛榕，在这宫里最恨冷槿汀的人就是她，且不说冷槿汀怀的孩子是她和老二的绊脚石，其实两人恩怨由来已久。

　　六年前，前太子爷赫连翊熙迎娶冷槿汀时段丛榕伤心欲绝，她自幼对太子情有独钟，无奈妾有情郎无意，太子坚决不愿纳段丛榕为侧妃，让段王爷和段丛榕颜面全无，从此段丛榕誓不与冷槿汀两立。

　　段丛榕生性好强手段绝对，宁给皇子做小也不做世家子弟正室，遂嫁给了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皇上本就有柳王爷拥立，如今段王爷还有其嫡长女主动送上门来，皇上自然笑纳。

　　好在段丛榕着实有眼光，夫君一朝成了皇帝，自己也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妃，而且不久便产下一子，总算在自己做了濂亲王王妃的嫡妹面前抬起了头来。
　　偏偏又是这个冷槿汀，硬生生被皇上迎进了宫里来，从此宠冠后宫天下无二。段丛榕怎能坐得住，有太后做倚傍，在冷槿汀第一次怀上龙种时设计陷害，不想事情暴露，从妃贬为嫔，让整个段家都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