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岂止一生》遗失的韶华

3、终错爱

　　我是昀纭，因得到爱人赐予的神力而记得前世的女孩。

　　天意弄人吗？前世我竟没有认出我的爱人。我以为自己被困深宫，以为自己此生与他再无缘分……服侍了他12年，竟在他连生命都失去的时候才蓦然发觉他就是我的前世今生。12年，我目睹他的放浪形骸与高台上的苍凉，却未能感知那些种种的原由。

　　对于一个尚未离开校园的女生来说，千百年的过去与爱情，或许真的是太长，太沉重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我喜欢抱抱熊喜欢冰激淋喜欢漂亮的衣服，也憧憬美丽的爱情——不需要那么惊天动地的，只要有人给我买抱抱熊陪我吃冰激淋看我穿漂亮的衣服就好了啊。有时我会怀疑，那些深刻在我记忆中的东西，真的曾发生过吗？可是如果没有，我从没遇见的他怎么能在我心里突兀的出现，并且这么多年都来没有变得虚无，反倒愈来愈清晰？——也愈来愈沉痛……

　　今生我们能遇见吗？茫茫人海，或许我因为系一次鞋带就会与他擦肩而过，这一生，是长相厮守还是寻觅一生不得相遇？

　　他在哪里？怎样才能找到他？我记得的，他也都记得吗？如果相见，我们能否认出对方，认出自己？……感觉那么矛盾——想试图把他忘记，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却又对他无尽地思念，今生若能有归宿，似乎只能是他。我徘徊于天地间几千年，看我们的故事被流传成神话与传说，却还依然爱他如故。

　　……新学期。

　　身边的座位一直空着，老师报到“李棉棉”这个名字的时候，久久没有人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忽地想起什么，替棉棉请了假——她的“小病”，竟还没有好吗？我们可以算很死党的死党了，认识已经12年。我的那些前世的故事，只有她了解。她无数次憧憬无比地说过，这么浪漫的事，如果是发生在她身上就好了——但她不了解，“浪漫”的代价，是无绝期的等待与寻找。我把所有可以算是快乐的事与她分享，却从未向她提起我的疲惫——她是个简单快乐的女孩，因该有梦——而我，今生连家人都已经失去，只能寻找记忆里的爱人。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棉棉还在病床上安睡，病房的门开着，却没有其他人。我走进去，安静地抱着她喜欢的天堂鸟，寻找一个可以安置花儿的地点，一转身发现一个很漂亮的水晶花瓶——里面插满天堂鸟。转回身的时候我触到另一个人的视线，我呆滞了好几秒，手里的天堂鸟恍然坠地……

　　——他友好地微笑了一下，极其简单。我觉得这种视线似曾相识，他，就是我几世的爱人吗？！

　　我不自制地很失礼地看着他，看他走到棉棉床边捏棉棉的鼻子说“小懒鬼，吃晚饭了~”棉棉睁开可爱的眼睛，调皮地笑。我慌乱地捡起地上的花朵，抬起头的时候看到棉棉对我微笑：“昀纭，来看我啊~”我思考了一下，说，“是啊。”……

　　我找了个借口躲到了洗手间。知道了他叫应阗，连姓名都与千年前那么相似。真的如我所愿地相遇了吗？如此完美，又如此残缺。棉棉看起来是那么幸福，而他，竟没有记得或者是放弃了我们的过去吗？一切就这么理所当然地由我独自承担？或者，爱的一切，本来就无关真相与公平？

　　回去病房时我驻足在门口，犹豫着用怎样的微笑面对他和她。我听到棉棉很投入地向应阗讲述那个她无比向往的故事，然后问应阗，“几千年的爱情，几世轮回的美丽，你相信吗？”

　　“当然相信——我就是你的应和阗啊，傻丫头……”

　　棉棉的笑，还是那么幸福。她总是那么地容易满足，容易快乐。我安静地离开了，看着自己踩着影子-----只有一条，很瘦。……这是他们的世界吧，我怎么可以自以为是地继续把自己当作主角？也许一个已经习惯了孤寂的人，理所应当地该成就别人的幸福，与自己的影子为伴。

　　在我将目光举起来的时候，看到棉棉的弟弟小旭抱着篮球站在那里，那种眼神，似乎是撞见了我的无助。我像往常一样微笑：“小帅哥，球技又进步了吗？”

　　“……”

　　“呵呵，又长高了啊~”我下意识地像以前那样去抚他的头发，却发现那已经不是我能够到的高度了。我有些尴尬地缩回手，同一时间他用不易被发觉的动作曲了曲膝，却在我缩手的时候也似乎有些尴尬地重新站直了身体。我说：“呵呵，真的长得好快啊……都快可以交女朋友了呢~”

　　他笑笑。这是他在我面前最常见的表情，很多时候，笑容可以代替许多话：快乐，幸福，尴尬，甚至伤心欲绝……小旭不能说话，他在我和棉棉认识之前失去了发声能力，所以，微笑成为他最常用的语言的代替。他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我常常希望自己也拥有他那样的笑容——清澈明亮。

　　他很突然地从袋子里拿出一张纸条：“一定要快乐！”

　　一定要快乐？我盯着纸条看了好久，到眼眶潮湿了我才笑起来：“哈哈，小鬼，是不是恋爱了？带这样的纸条在身上？”

　　小旭把篮球放在脚边，用随身携带的纸笔告诉我“我真的喜欢上一个女孩的话，爱越深就越不会让她知道——我不希望她陷入两难的境地，不要她因为不爱而自责，也不要她因为爱而陪我痛苦。”

　　我忽然不再用笑去回应了：“小旭，你长大了呢。”爱，是不会让被爱的人进退两难的。我替他擦去额上的汗滴：“当你的爱情出现的时候，请不要拒绝。”

　　他拍打他的篮球，笑容竟有些深不可测。

　　医院的大楼在身后越来越远，每多走一步，就觉得内心似乎空落了许多——毕竟，我离那个我最爱的人越来越远，而他，和另一个我深爱的人在一起。我竟然没有哭，怎么小旭那一句话更容易引出我的眼泪吗？我用一辈子的坚强决定，我要醉一场，然后停止对“过去”的坚持。

　　……第一次喝了那么多酒才知道容易醉的是身体而非心，我奇怪为什么身体已经无法支撑自己了神志却依然清醒。呵呵……我难过地笑了。我像一个自己一贯讨厌的醉妇那样冲撞在周围的空间里，企图找到一处让自己迷路的地方。

　　眼前突兀地出现无垠的洁白的花树，云朵一样的花儿从树梢上随风大片大片殇逝，宛若我的爱情。我在这片迷雾一样的树林里望着似乎比平时高很多的天空，旋转着不去追究这片花树的来处……

　　——很突然地，很强烈的刺痛。原来心痛是可以如此强烈的吗？我除了笑之外不知所措。原来，相遇比错过更残忍……

　　旭言：
　　——在姐姐快出院的时候，昀纭却躺上了病床，甚至再也没有醒来。我不理解那么细心的她怎么会出车祸，在公路的最中央以那么憔悴的姿态分离了自己的□□与灵魂。我本以为，她会至少为了那个未出现的“他”努力生活的。

　　世界上，就这样少了一个如此精彩的生命吗？安苏娜门，我才是你的应和阗啊……我在你冰凉的身体上，握着那张纸条，后悔写下的不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