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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   杜将离将杜嵇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均墨,临了又加上一句:“殿下,你该不会是跟他约定了诸如谁最后取胜,就能随意处置我,把我大卸八块之类的事吧?”

      均墨想了想:“我没这么说过,不过话里行间倒是引导他往这个方向想了。”

      杜将离总算明白了,这两家伙是因都想在身心上虐待自己而达成了共识,等等,自己跟均墨到底有什么仇?对方为何也要把自己大卸八块?杜将离很想开口问,可他实在问不出口,似均墨这般万事都压抑自己什么都不表露出来的人,很可能在某一方面因憋到极致不能舒缓,而养成了超越寻常人的特殊爱好,头也不回地直奔古老的神秘领域而去,再也不能当一个正常人了。自己若直接问,不是戳了对方的痛处么?这么残忍的事,杜将离可做不出。

      杜将离脑中又浮现出对方变成白无常张牙舞爪把他生吞活剥的梦,都说梦反应了一个人的本质,杜将离梦里的均墨肯定就是均墨最真实的一面,他越想越肯定,短短一刻钟,神情竟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一会儿又露出悲天悯人的同情之色来。若均墨知道杜将离此刻在想些什么,可能真忍不住要将他千刀万剐永绝后患。

      均墨挑眉:“将岚,我听孟二公子讲,你昨日——去了青楼?”

      “是啊。”语气轻快,顿了顿,“咦?阿央这么快就跟你和好了?”杜将离扭头看看孟禾央,又回过头来,揉揉鼻子。

      均墨看着杜将离的眸中有些阴沉:“一宿都没回来?”

      “只能算半宿。”奇怪,杜将离瞄瞄均墨,对方好似很生气的样子,自己应该没惹着他吧,杜将离想了想,该不会是——突然露出一脸坏笑,“你不用害羞,你若是想去,我可以带你去,那儿的姑娘可漂亮了,说不定你进去溜一圈,断袖的老毛病立马不治而愈。”

      指骨微曲,手背青筋毕露,均墨神色平静:“明日,回惠州。”

      只五个字,就似给杜将离从头到脚浇了盆冷水,他睁大眼:“这么快……”他还有好多话没跟小夙缨、小方子讲,他还得去骈山……

      “你留在这里,不安全。”均墨言简意赅。

      杜将离不解地重复:“不安全?”

      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孟禾央闻言突然开口:“白先生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是因为自己妨碍了杜嵇做决断么?杜将离想想实在觉得无辜,他看看气定神闲坐着的均墨,咬牙切齿:“还不是因为你。”

      均墨站起身,不紧不慢道:“回到惠州之后,我会补偿你的,连同刺惠那件事一起。”

      杜将离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勉强接受,坐到孟禾央身旁,没坐多久,一个宫人前来,似是来找杜将离。

      “杜……公子。”可能是说着比较别扭,那人顿了顿,“陛下请你过去一趟。”

      “陛下?”杜将离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道,“凉帝?”实是不敢置信,凉帝要见他?得到对方确认后,犹豫了记,忐忑地迈出步子,孟禾央紧跟其后,被那人拦住:“陛下说了只许杜公子一人前去。”

      杜将离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凉帝寝宫的,直到了门口,他还没有缓过劲,从小到大,这是凉帝第一次找他。杜将离深吸一口气,跨门而入。屋内点着熏香,凉帝坐在椅上,身子稍稍倾斜,意识到杜将离进来了,目光只是轻轻朝门口处一瞥,又看回窗外。

      “陛下。”杜将离开口,声音涩涩。

      凉帝没有应答,也没有动,仿佛屋内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时间悄然流淌,杜将离站得腿微微发酸,熏香燃尽,味道渐渐淡去,凉帝仍保持着那样的姿态,又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杜将离差点以为对方将自己忘了,凉帝才终于开了口:“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便喜欢上了她。”

      杜将离一愣,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的母后,轻轻低下头,静静听着。

      “我有这么多妃嫔,却没有谁能让我有过这样的感觉,我喜欢与她在一起,那甚至可以说是享受,她的声音,她的容貌,她的笑容,每一样,都能让我陶醉,我以为她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可是,她走了,从我面前消失了。”

      “我开始发了疯一般地找她,甚至不惜动用军队的力量,一日找不到她,我就找她一个月,一个月找不到,我就找她一年,一年找不到,我就找十年,所幸老天没让我等多久,第二年,我就寻到了她。”

      “我设想过很多与她再见时的场景,但我万万没有想到,那时的她,奄奄一息,并已怀上了你。”

      凉帝的眸中闪过深深的痛苦:“我当时,只要她活着,便什么都好,每天处理完国事,我都会守在她身边,看着她恢复。我要立她为后,她出生贫寒,我就逼郝连将军承认并对外公布她是他失散许久的亲女儿,她疼爱你,我就答应她,定会待她腹中的孩子如亲生骨肉,若生出来的是女孩,便是我祈国最尊贵的公主,若是个男孩,便封他为太子,日后继承我之位,而她,永远都是我杜萧唯一的王后。”

      叹了口气,仿佛一瞬之间苍老了十岁。

      “很可笑吧?一国之君竟能做出此种事来,竟能允许自己的基业落到外姓人手中,竟能忍受如此的屈辱还——”

      杜将离抿紧唇,不管是母后或是凉帝或是杜嵇,怕是都不清楚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件事,那么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是惊讶吧,杜将离睁大眼,努力做出愕然之色,但想来也是非常僵硬,明眼人一看便明了,而凉帝沉浸在回忆里,竟生生没看出来。

      “可我就是没办法割舍掉自己对她的感情,看着当时在病榻上命在旦夕的她,我发誓再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我知道,她从未爱过我,无论我如何做,都无法走进她心里。”

      “她去的时候,让我学会释然,可我执着了二十四年,怎么才能放自己自由?怎么才能解脱?”

      凉帝的脸上不再有平日的霸道与气焰,神情里满满的疲惫,杜将离突然意识到,此刻的他若剥去凉帝的外壳,也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男人罢了。

      凉帝转过头,看向杜将离:“你长得,真像她。”

      “我什么都能为她做,独独对你,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杜将离不知该向身前的男人说些什么,他看起来十分悲伤,杜将离能理解他的难过,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他做的那些事,几乎都是在强迫自己。

      “杜嵇查出你非我骨血,跑来向我指证她的不忠,可杜嵇不知道,是我把知情人杀了,也是我,心甘情愿护她到现在,她要我放手,我将你罢黜,把太子之位给了杜嵇,这,也是放手的一种方式罢。”

      杜将离喉中发干:“她曾经说过,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认识了你。”

      凉帝的眸中多了些许清亮,竟似个孩子般笑了起来。

      杜将离看着他,心中涌起阵阵难受,手用力攒起,又放开:“也许我没有资格对你说这句话,我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父亲。”

      凉帝闻言看向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杜将离,不带任何的厌恶与鄙弃,凉帝徐徐道:“但是从我杀了谢如那天起,你就开始恨我了,对吗?”

      杜将离咬住下唇,没有回答,凉帝闭上眼:“罢了罢了,你跟她一模一样,心里藏着许多事情,却从来不对他人讲,从来都不曾真正把别人当成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杜将离身形一震,待要开口解释,凉帝摇摇头:“退下吧,我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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