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幻想篇章·裴罗篇》水熙月

19、18.最终的……？

　　事实验证迹部景吾真的是个一诺千金的好孩子。
　　至少一开始是如此。

　　宽敞的大床上，他下巴抵在她发顶，房间一片黑暗，周遭沉静得叫她头皮发麻。
　　“景吾，我们来聊天吧。”
　　“没什么好聊的。”
　　“随便说点什么啦。”不然她会闷得疯掉的。
　　“那你自己说。”
　　好吧好吧，她绞尽脑汁想，慢慢地说：
　　“你妈妈很漂亮。”和你一样漂亮。她在心里补上这一句。
　　“那当然。也不想想她是谁的妈妈。”
　　“……”
　　“喂。”
　　“……”
　　“怎么不说话？”听不到她继续聒噪，反而是他适应不良了。

　　她从他怀中退开了一点。怀里失了她的柔软，顿感一丝怅惘。低头看时，昏暗中，只见她明亮的眼中反射着窗外的星光，熠熠生辉。
　　她笑了笑，似乎又觉察自己笑的勉强，遂低了头去。“景吾，你……对我的家庭情况，知道多少？”
　　“本大爷全都知道。”他说完，忽然心底一惊。手上施力，又将她拉近自己，嘴唇印了印她的眉睫，“……若果你想花一堆长篇大论诉说你的那些过去，本大爷乐意奉陪。”
　　他从不过问她的过去。她的真实名字，她的成长经历，她的生活背景，她的家人朋友……所有关于她原来世界的事情。
　　并非害怕她随时会离开的可能性。
　　或许，只是不能接受，她其实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实。

　　“你愿意听吗？”
　　“不想说就算了。”
　　“我要说！”她忽然就大声起来，手支着他胸膛想爬起来换成对等的的姿势，却忘了现在身处的地理位置，一下子又趴跌回他身上。他扶住她纤细的手臂，隔着单薄的睡衣那份温润的触感依然鲜明，他一时心悸，几乎是下意识的把她揽得更紧。
　　“…景吾，我的腰快被勒断了。”
　　“有话就快说！”

　　——于是，她的长篇大论出炉了。
　　从‘可亲可敬的母亲其实是个家事白痴’说到‘父亲热衷炒股和沉迷于网络玄幻小说’——“这么一来，家里的第一个女儿就是姐姐实在是责任重大啊，我们一家都靠她养了……”
　　“你做米虫？”
　　“干么说得那么直白……”她有点受伤，还真被他说中了。“其实我只是遗传到老爸，一旦对某事物着迷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窗帘浮动，透窗的月光迷离了夜色，房间被染成幽蓝，他眸中似带笑，仿佛在说：所以，你一辈子也离不开本大爷了。
　　发现自己似乎又想哭了，她忙转开话题。
　　“从初中开始我就很迷恋动漫同人，尤其是耽美向的——我买很多的同人志，还有跟很多朋友们讨论，甚至自己也有写耽美同人……”属于同人女的那块脑区域又活络起来，她越说越兴奋，脸上像会发光的，“那时的我对各种热门的动漫都很萌的，像死神里的白哉和恋次、一护跟阿银啦，火影里的鸣佐啦，樱兰里的镜夜和环啦……这些配对都是我的王道的说…”她说得来劲，某人却因听不懂‘专业术语’眉峰聚拢，“…哦，还有还有，网王里的ＴＦ、ＡＴ、ＯＡ等等，都”
　　“你在说外星语吗。”不打算再让自己被动的听话者身份维持下去，他不客气的打断她。

　　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消灭了热情，她哀怨的想着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能理解我对同人伟大的爱和我的一腔热血呢……想着想着便觉得不乐，当下负气地在他腰际拧了一把。
　　他闷哼一声，然后咬了下她的粉颊，作为回礼。她不甘示弱的啃他颈项上白瓷般的光洁皮肤——既然被他用身高压迫凑不到他的脸，那就退而求其次吧。尊严受挑衅，他自然不会轻饶她，于是又反咬她小巧的下巴一口，她也礼尚往来地揪住他头发，不很重的力道，却又痒又麻。
　　接着，带着惩罚性质的啮舐落到了她的红唇上，啃得她生痛。她揪他发丝的力气加大，他于是改啃噬为吮吻，她渐渐放松下来，指尖轻轻的按摩着他的头皮。

　　清甜的味道刺激着少年的欲念，他的呼吸浓重起来。她隐隐觉察有什么要发生了，身体却软软的提不起劲，意识载沉载浮，分不清身在何方。迷迷茫茫中只能感知到他身体的热力将她密密包围，离不开，逃不掉。
　　他的嘴唇激烈似火，手指魔力重重，眼神魅惑如斯，可是他的吻落在哪里，手指抚过哪处，好像除了闭眼感受别无它法。然而正是闭了眼，肌肤更为敏感。
　　发梢扫过鼻尖，睫毛擦过脸颊，他身上的香气一波波如海潮涌来，像罂粟般诱她堕落，几乎灭顶。
　　不能阻挡，无法抗拒。
　　没有人去追究火苗是谁先点燃的。只知道这火已成燎原之势，焚烧所有理智。

　　×××

　　当他的手伸进她的睡衣底下，触到那一片柔滑细腻的肌肤时，墙上的挂钟突然再度敲响。天使娃娃相当忠于职守的弹出来，奶声奶气的捏着嗓子喊：
　　“十二点十二点！好孩子不能做坏事，快点睡觉！”

　　午夜十二点，魔咒被破除，迷梦被打破。
　　他蓦然抽身退开。
　　笼罩房间的媚香渐渐散去。
　　她脑袋还昏沉沉的，不晓得今夕是何夕。抬起红彤彤的脸蛋，发现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燃烧，顿时身体没有散去的灼热又烧起来。

　　他深深吸气，突然手臂一捞，复又把她抱住，“睡觉。”磁性嗓音里有残余的激情，和一丝无奈。
　　睡觉……哪里睡的着？！她心里骚动，脑子里的电影院不停回放刚才擦枪走火的幕剧。终究不能入睡，便不安分的戳戳他，“景吾，我之前说到哪里了？”
　　本大爷到底是为什么忍耐啊！他不华丽的给她个白眼，她无辜的缩缩，强自镇静的打哈哈，“嗨，我想起来了，就是ＡＴ和ＴＦ嘛……话说当年我一直苦恼要把冰山配给谁呢……”
　　“冰山？”
　　“就手冢嘛，他好帅的……”某人一脸憧憬地说，完全无视某女王色变，“为什么景吾居然对他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呢……真是浪费啊……”
　　“……有时候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没听清，“什么？”
　　“……快睡你的觉！”

　　场外插播——
　　迹部父母的房间。
　　来自管家的通报：“夫人，少爷进入仓本小姐的房间已经超过两小时二十分钟三十五秒。”
　　迹部爸爸，搓下巴，若有所思：“儿子长大了……”
　　迹部妈妈，微笑微笑：“不知道我设置的闹钟有没有起作用……”
　　迹部爸爸，同情儿子：“破坏儿子的好事会遭天谴的……”
　　迹部妈妈，笑眯眯：“血气方刚的少年少女睡在同一张床上，不出点事是不可能的，我是为他们好啊。”（熙，大汗：我不知道这位夫人怎么知道他们睡同一张床的～）
　　迹部爸爸：“呵，他们让我想起我们年轻的时候……”
　　迹部妈妈，惊讶：“年轻时？你不是大我十一岁吗，老头子？”
　　迹部爸爸，打击大了：“老、老头子……？”

　　场外插播结束

　　×××

　　春风暖人，校园里却极不平静。
　　因为学园祭即将来临。
　　仿佛只要一点油星便会令热水沸腾，投入一粒石子便会激起千层浪，任何人只要提一个与学园祭相关的话题，甚至只是一个发音相似的字词，就会引起巨大反响。

　　不过，太吵了吧。
　　女生们聒噪很正常，但是男生们也进化成麻雀吱吱喳喳就太离谱了！

　　“听说了吗，这次的学园祭，高中部的学生会成员也要参加呢！”
　　“对对对，我最崇拜的朽木会长和大崎副会长都会来耶！想想就兴奋的心怦怦跳啊啊啊！”
　　“只是作为开场的嘉宾而已，你们高兴得太早了！还是我们幸福，听说摇滚社邀请到我们的最爱火影乐队客串演出哦呵呵！”
　　“咦，你是指木叶鸣人木叶佐助宇智波小樱他们都要来吗？！哇，太棒了！”
　　“那有什么，我们合唱团请到了敦贺莲来为我们的演唱作钢琴伴奏呢！”
　　“真要比我们也不差，已经高中毕业的春绯学姐和有马学长要回音乐社来帮忙我们举办的茶会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攀比大会兼舌战循环进行中……

　　只是，那些个人名，怎么那么诡异的熟悉啊？
　　裴罗自语：“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在知道本班某些同学的名字时也出现过……前思后想，打开手机电话簿，找到泷昨天传给她的几个号码之一，一条短信发过去：
　　明穗，你知道冰帝学院高中部的情况吗？

　　许久没得到回音。莫非问题的难度太高？

　　突然，谁的身影挡住了阳光，然后手机被谁夺走。
　　“嗯？除了本大爷你还存了谁的号码？”
　　她呵呵一笑，试图蒙混过关，“几个朋友的……”
　　瞪着她的目光渐渐犀利起来，她心虚得笑不下去，因此看到他噼里啪啦的把手机里除了他的号码全部清空，即便对他独裁的举动颇有微词，也不敢抗议。确定外来者的信息清除完毕后，他把手机塞回她手心，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用行动来证明了他的在乎。
　　俯身，攫住她微微下沉表示不满的唇。

　　树叶还在沙沙作响，小鸟还在喁喁细语，而教室里，刹时安静得仿佛世界末日的前一秒。

　　她看着他反翘的发梢在阳光下透亮，心里就一个念头——
　　我的形象啊，彻底毁了……
　　而当热烈如雷鸣的掌声夹着纷纷扬扬的惊叹声响起时，她真有种跳亚马逊河都洗不清了的绝望……

　　“学乖点，别再跟那些人联系。”
　　迹部拍拍她红得能媲美意大利熟透的西红柿的脸，沉声说道。
　　她能说什么？胡乱的点点头，眼睛在地上逡巡着有没有可供躲藏的地洞。
　　“抬起头来。”语气中有了笑意。
　　……才不呢！她现在可没勇气面对全班同学亮闪闪的目光。
　　静默了一会，大手覆上头顶，宠溺的揉乱了发。
　　迹部景吾你是纯粹想我难堪吗……她内心哽咽，呜呜呜，别了我的完美淑女形象……

　　“笨蛋，上课了。”

　　×××

　　他不过是不想失去她。
　　裴罗在座位上恍惚出神了好久好久，然后悟通了这个结果。
　　其实、显而易见的，不是吗。
　　想着便偏过头，打量窗边少年优美的侧影，丝缕分明的阳光中，他像神邸一样光芒万丈，完美得不可亵渎。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他瞥过她，薄唇调笑地一勾，她感觉心脏猛地被击中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不外如是。

　　恰好手机震动了下，提示接到新短信。她低下头借看短信掩饰自己不由自主的怦然心动，一看之下却大感有趣，只见明穗回过来的短信满满都是怨念之词——
　　“冰帝学院高中部，那绝对是一个颠覆我们动漫迷认知的地方～＞＜～那里活动的明明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名人脸，可是可是！！！你知道吗，大白居然是朽木家的童养婿，由于跟绯真大小姐订婚才冠上‘朽木’的姓…鸣人和佐助居然成了亲兄弟而且双双改姓木叶，那个小樱却姓了佐助以前的姓…最过分的是露琪亚不叫朽木不叫黑崎就算了竟然叫阿散井露琪亚…还有娜娜变成了学生会副会长夜神月是不良少年………我发誓我虽然是别有用心的去看美人不是不小心闯入，但再给我一次机会说什么我也不会去了！”

　　欸，高中部，貌似，很好玩呢……裴罗边看边抿嘴偷笑，明穗这口气也很好玩呢——世界不同，人物境遇也不同，用得着大惊小怪吗……
　　学园祭上就可以一窥那些动漫人物在这世界的面貌了，好期待哦。
　　嗯，学园祭之前有一场跟立海大附中的练习赛……然后是东京都大赛、关东大赛……全国大赛也很快会开张了……炮灰冰帝会碰上无敌青学，注定两次败落……
　　一想到全国大赛上的冰帝败绩心里突然像被针扎了下。有什么事要发生么……对了！迹部和小王子的光头赌约！
　　她咬牙切齿地想道，不行，景吾华丽丽的发型怎么能在无知觉状态下被剃成逊毙了的光头呢！平头也不行！我一定要阻止悲剧的发生啊啊啊啊！！！

　　下课铃响，把裴罗从未来的预想中拉回现实。她有点恍惚地晃晃头。

　　………哎呀呀，她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

　　在迹部家的第二天。

　　浴室里。
　　雾气萦绕，裴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朦朦胧胧的，手指伸出去，在镜面上轻轻划过。一道干净的线条。
　　澄澈的灯光反射，照出她微红的雪肤。
　　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怔怔地呵出一口气，温热的湿气遇上略嫌冰冷的镜面便凝成薄薄的水雾，覆盖其上，也覆盖了她的容颜。

　　好像已经习惯了呢。这张脸。
　　她挽起潮湿的长发，一面用毛巾细细擦拭，一面走回房间。软趴趴的倒在床上，黑得发亮的头发披散开来，濡湿了床单。她懒得睁眼，安逸的舒了口气，把毛巾丢在一旁。忽然耳畔响起傲慢的命令之声：“笨女人，头发没弄干不要睡觉。”
　　她一惊开眼，眼前只是清冷的空气。她惘然起身，是幻觉吗？

　　确实是习惯了呢。就连接受他那些盛气凌人的命令也变成了天经地义的了。
　　有点辛酸又有点甜蜜，她叹口气，乖乖的拿起毛巾打理自己半湿的头发。

　　景吾的房间，相隔一条走廊，六十米的距离。
　　同一屋檐下，却突然强烈的思念。
　　很想飞奔过去，告诉他：我想你。

　　……啊，我果然快崩溃了。她苦恼的抓下头上的毛巾。
　　不行的，不能找他了。
　　那一晚的事记忆犹新，相信彼此都很清楚，若不是时机不对，他肯定会把她就地正法。

　　时间拖得越长心情越是躁动。
　　找或是不找，这是一个问题。
　　但是除了他似乎再没有什么管道发泄内心的烦闷了。
　　胸口堵得慌。
　　……等等。

　　为什么她无论做什么第一个想的就是他？
　　对他使性子，对他表露情绪，仿佛再自然不过。
　　像一株槲寄生，攀附宿主成长，然后生生世世离不开。

　　糟。再想下去今晚注定无眠了。
　　她眼睛乱瞄，想找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是了，怎么忘记床头那个大迹部呢。
　　她看着那个被摆成坐姿的很安静的大娃娃，目之所及，又看见大娃娃圆腿上的小娃娃。
　　是二美今天送来的、家里的那个小迹部。嗯，二美真是善解人意，知道我想它了，特地送来。回去给她发奖金。（二美：我要是不知道你每天睡前都要亲它一下抱它一下我就枉为人仆了……）
　　一大一小两个景吾相亲相爱地依在一起，既可笑又可爱。
　　不过作为景吾的替代抱枕，勉勉强强啦。
　　小景吾揣在心口，大景吾抱在怀里，温暖填充心窝，像他赐予她的感觉。

　　于是，她抱着这一双娃娃，沉入了黑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