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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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戚心屏息听着外面的侍女惶恐的禀告：“陛下去了付美人处。”
戚心愣了一瞬，在一片漆黑的宁谧中，长长舒了口气，她的声音仍然在颤抖：“进来。”
门被推开，摇曳的灯笼送来熙暖的光芒。
戚心动了下脚，立即踉踉跄跄的跌回椅子上。
“夫人！”侍女焦急的涌过来。
烛台被点燃，晚风带着花香涌来，戚心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她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了人间。
“摆饭吧。”她微微一笑，是难得的真心实意。
无论新欢还是旧爱，对于此时的刘邦来说，并不重要。
不管是宠信后宫美人，还是处理前朝政务，已经占用了刘邦所有的时间，就连他的三个儿子，也就初初登基时，召见过两次，之后就没再怎么过问过。相比起沉默的刘肥和稳重的刘盈，反倒是活泼天真的小儿子刘如意颇得他青眼，不仅抱在膝上亲热，还在饭后亲自将孩子送回。
戚心本已梳妆妥当，谁料这刘邦竟然只是短短留了一会儿，大概是嫌戚心木讷，反倒看上了上前伺候的宫女，直接拉到正房开动起来。
虽说这也是戚心有心促成的结果，只是事到临头，难免有些齿寒。
“娘，父亲呢？”刘如意尚自懵懂，只觉得方才还在父亲怀中，这一转眼就不见了人。
戚心摸了摸小孩毛绒绒的脑袋，心情复杂的叮嘱：“以后要叫父皇，你父皇事务繁多，哪儿能时时陪着你？昨日学的字可记牢了？”
“娘，那些字那么复杂，我……我怎么记啊？”小孩子牛皮糖一样在她怀里乱拧，眨巴着乌黑的眼睛，一脸委屈。
戚心不由僵直了身子，她从未做过母亲，此时到底有些手足无措：“如意，别闹。”她招来贴身宫女，叮嘱她们将如意小心抱下去。
“不要！”刘如意“哇”的大哭起来，“我学字，我好好学，娘说什么，我就学什么？不要赶我走，呜……”
他哭的声嘶力竭，把戚心吓了一跳，尤其是刘邦正留在房里，扰了他兴致就实在不妙了。
宫女束手无策的站着，只能低声劝慰，不敢有什么拉扯的动作，唯恐伤了孩子。偏偏小孩子手挥的起劲，闹的没人能近前。
“拉住他。”戚心顾不上那么多，只一迭声的吩咐着，自己也慌忙起身。
腰上虽被拍了一下，到底将刘如意拉了过来，戚心紧紧将小孩的头压在自己怀中，哭声到底小了些。
“如意乖，别哭了，是娘错了，如意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戚心腾出一只手拍抚着孩子的后背，到底有了些效果。刘如意叽叽咕咕的扯着哭腔说了句什么，戚心没有听清，也根本不敢松手，直到哭声彻底停下，她才把孩子从怀中扯出。
刘如意哭的小脸通红，上不了气的打着嗝，还不忘喃喃说道：“娘……娘陪我……嗝……睡……”
戚心心中一阵愧疚，她从未带过小孩，也并不喜欢闹腾的孩子，这些日子，忧思过重，又整日装病，自然将这个便宜儿子放在了一边。
刘如意虽然一味的调皮活泼，到底不是毫无所觉，此时这样可怜巴巴的打着嗝，倒让戚心生出几分怜爱：“好了，如意，夜里娘陪你。”她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温水，小心喂刘如意喝下。
大概是哭了一场，又憋了半天，窝在自己怀中的孩子，恹恹的垂着眼睛，连欢喜也不剩几分了，止住了嗝后，还不忘念叨：“娘，我听你的话去学字，能不能，能不能每天少学点？”
“就依你吧。”戚心叹口气。说到底，刘如意是她往后的依靠，若蠢笨些，骄纵些，才能不挡了吕雉的路。若柔柔顺顺的依附在吕雉之下，起码也能混个平安。只是身为后宫地位最高的两个女人，不知是否真的能毫无冲突？就算真有龃龉，只怕她也斗不过吕后的。
戚心想不出什么结果，眼下也只能再看看局势。
她哄着刘如意先去洗漱，之后将孩子抱在床上，拿了本《春秋》，半蒙半猜的看着，顺便讲给如意听。如意此时兴致很高，在被窝里滚来滚去，丝毫闲不下来，幸好旁边的宫女一直在帮衬着，才不至于让戚心烦的将人撵下床。
等到次日醒来时，戚心没有叫醒怀中的刘如意，穿着晨衣到了外间，听宫女的汇报。
昨日刘邦玩了快一个时辰，才披衣而出，原本还寻过戚夫人，因为刘如意也在，就没有惊动别人，只是颇为扫兴的带着新收取的宫女连夜离开。
听到这里，戚心松了口气，要去伺候刘邦这糟老头，她心里还是颇为别扭的。
等到梳妆完毕，戚心指了件素净的交领深衣，由宫女服侍着换上。等到身体被衣衫紧紧裹住，动作自然端庄起来后，她领着贴身的宫女，径自往吕后宫中走去。
这几日，吕后待她越发和颜悦色，她自然投桃报李，也是十足的柔顺。
“夫人来的正好。”吕后妆容素净，穿着件红色深衣，即端庄威严，又衬得容色十足，显然是仔细收拾过的，“坐。”
戚心眼神一瞥即收，十足恭谨的坐下，温声道：“陛下昨日到我宫中……”
“我都知道了。”吕后眉头微蹙，“这几日，夫君正在大赏功臣。大臣们府邸初定，难免少些服侍之人，倒是宫中原本收缴了不少美人，近日又进了许多处子，倒不如挑些美人赏赐下去，也算是君臣相和的美事。夫人看此事如何？”
“殿下思虑周密，妾身无有不从。”戚心盈盈拜倒，掩住眸中的惊惧，只怕这几日陆续承宠的美人，都榜上有名吧。
“唔，夫人可用过早膳？”吕后把玩着手中的葫芦，笑容和煦。
“妾身正要告退。”戚心刚在匡床上落座，又慌忙站起行礼。
“我就不留夫人了。”吕后随意指了位宫女，“送客。”
戚心不再开口，躬身告退。
等到殿门后，宫女已然止步，戚心客气两句，在对方目送下，扶着自己的贴身宫女转身离开。她走的是旁边的廊道，自然守足了礼仪，看到对面正走过来一个矮小的身影时，她抿起唇，抓了下鬓发，约莫着额角飘出几缕碎发后，才不慌不忙的迎了上去。
“太子殿下。”戚心声音微抖，并不抬头。
“戚夫人！”小孩的声音中隐约有几分雀跃。
“殿下。”她咬了下唇，飞快的瞟了小孩一眼，轻声道，“请容贱妾告退。”
刘盈身子矮小，此时只到她胸口，纵然她低着头，脸上是什么神色，别人看不到，刘盈却看得清清楚楚。她此时欲言又止，刻意摆出份想亲近却又畏惧后退的神情，加之散乱的鬓发，哀楚的眼神，之前在皇后宫中发生了什么？恐怕面前的小孩已经演绎出了无数版本。
只看他此时乍然严肃的脸色，戚心知道，无论是什么版本，都是对吕雉不利的。
他们母子本就聚少离多，纵然刘盈幼年时曾受过诸多温情，恐怕也不会记得多少，反倒是一直渴盼的母亲，并未如他想象中美丽温柔，也并不如他期待的那样，抚慰他缺失父爱的寂寞。如果他再大几岁，也许能理解吕雉对刘邦的失望与期盼，明白这个新任皇后的忙碌与算计。
对于吕雉来说，此时有太多更重要的东西占据了她的心神，反倒是这个血缘中的儿子，可以稍稍放一放。
可刘盈此时不足十岁，纵然再早慧成熟，到底还是个孩子。那些很多人能想透的东西，却让他本能的无法释怀。心中本就有诸多埋怨，此时戚心一语未发，只不过一些神色变化，就让刘盈浮想联翩，心中对吕雉更添疏离。
“戚夫人慢走。”无论是孝道，还是血缘，都让此时的刘盈将心中的不满沉积下去，自觉的摆出副疏离的态度，以免母亲又怀疑戚夫人别有用心。
戚心转身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小的孩子，默然站在那里，正目送着自己离开，看到自己回头，圆溜溜的眼睛瞪了一下，又很快沉静下去，只是那眼中隐含的期盼与羡慕，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前路难测，吕雉偏生油盐不进，为了自保，她有再多不忍，终究还是要算计这个无辜的孩子！只要他们母子并不一心，只要刘盈对自己多些不忍，她未必就不能另走出一条路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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