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绫劫》千空

1、第一章

　　澄蓝的海水，随着太阳露脸而影射出七彩的光华。海面上波光粼粼，海面上夜捕返航的船只陆续归来，停泊在海港，浮沉中飘起缕缕炊烟。
　　朝阳花在日光的照射下缓缓绽放，迎风舒展粉红色的娇嫩花瓣。开得极盛的花朵不多久便散了落了，铺得堤岸边一条细碎的花带。
　　宁静而舒适，这就是布达美佩斯。拉马小国边上的偏远海港城市。
　　花绫又一次在梦中惊醒，那种彷徨无助，悲痛欲绝的梦境已经伴随他15年了。但是每次醒来，总想不起任何场景，只是那种感觉深深地刻印在灵魂了。花绫紧皱眉头，定神望着窗外波澜壮阔的大海和繁华的朝阳花，一时间竟有种重生般的不切实感。
　　学院厚重悠长的钟声响起，花绫才勉强回过神来。把那头又黑又直的长发扎起，在眼眶处描画出厚重的眼线。鲜红的唇彩更是凸显脸的苍白。最后，他套上那黑色的缀满金属饰品的外套长裤。
　　满满的哥特朋克风。
　　花绫踩着满地的朝阳花瓣，布达美佩斯的主干道上拥挤不堪。渔场卸货的，买卖新鲜活鱼的，赶着上班上学的。
　　路上不时会遇到同学，但都没有交谈。花绫没注意到别人异样的目光，专心致志走自己的路。
　　他的目的地很明确。浩瀚学院，布达美佩斯唯一的修真学院。

　　在拉马小国，或者是这个达达尔星球上，存在着一个奇特的现象。在这里，科技和奇幻并存。有天资有灵气的孩子，可以选择修真魔法的道路。聪明思敏的孩子，也可以学习科技文化。两者并不冲突。而学校学院更是每个城市必备，一些常识性的修炼方法和科学常识会在孩子们的幼年普及义务教育。而大门派的独特心法或者某科学家的专研成果，就得到大城市通过测试，拜到老师名下才能习得了。
　　这种百家争鸣的氛围所造成的后果，就是能看到大城市里有人乘坐悬浮式的飞行器，也有人驾驭飞行法宝。同时，那又大又舒适的悬浮飞行器，也可能是某位高阶修士的飞行法宝。在这里，达到目的的手段可谓多种多样层出不穷。
　　浩瀚学院则是一个普及修真的学院，基本上在拉马小国里的每个城市都有“分店”。修炼有成就的孩子，将会推荐到首都客西亚，正式进入浩瀚门派成为弟子。在学院里，稍微有些出息的孩子都会尽力去争夺那为数不多的推荐席位。可布达美佩斯只是一个不甚发达的城市，大多数孩子来学修真也是抱着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想法。能得到推荐当然是光宗耀祖，而没被推荐也并非多严重的事情。
　　这种思想导致浩瀚学院里人类道修者反而不多，学院里的三分之二，基本是来自海族的妖修者。海族的妖修者每天从海中来，佩戴闪闪发亮的配饰和华美的衣服，和偏远小城的穷苦孩子格格不入。他们只有一个群体。在浩瀚学院中，妖修者有着得天独厚的水洗亲和力，修真起来事半功倍，很得老师们的喜爱。
　　花绫，却和他们都不一样。他不是人类，也不是海族。修的是道，行事作风却更像魔修。魔修在达达尔星上不多见，却不见得珍贵。即使提倡修真平等，但修真者看魔修中多多少少带着有色眼镜。
　　花绫达到浩瀚学院时，已经差不多到上课时间。同学们在他身边匆匆走过，他也只是维持着自己固有的步伐，一步步走向教室。
　　上课铃声正式响起时，花绫刚好落座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
　　对于花绫的独立独行，同学们早已见怪不怪。曾经有人因“看不顺眼”等中二的理由招惹过花绫，可是面对平时法术课不见多突出的花绫，那些中二少年事后都躲花绫远远的。不明真相的群众把谣言越编越夸张，花绫却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罗德是比较能和花绫接触的人。罗德是布达美佩斯里为数不多的富商的儿子，多少有点远大的志向，在学院里也是人类中处于组织位置的一个，为人和蔼有号召力。这种号召力体现在对每位道修班的同学身上，当然不能漏掉特立独行的花绫。
　　花绫本来的同桌，因花绫“疑似魔修”的行为，家长投诉到学校调到其他位置。从此花绫的旁边的位置一直空着，正好给罗德不时去串门。
　　“花绫，毕业考试的修行部分，你打算和谁组队？”罗德热切的问，“如果还没人选的话和我们一对好吗？人多好办事！”
　　毕业考试分灵气检测，符咒结印和修行三部分。义务教育阶段的孩子基本都能通过“净体”和“凝气”两个阶段，至于“筑基”则是继续修炼的一个大大的加分点。布达美佩斯的孩子大多能达到“凝气”阶段。符咒结印则是运用灵气的一个表现。优秀的符咒师通常需要庞大的灵气支撑。符咒作为一个存储灵气的载体，在实战中灵气不足时也是救命的法宝。结印是可短时间聚集身边灵气为己所用的方法。两种对于没多少灵力的学员们都是大大的好用。最后的修行部分，学院会在一定的区域内放置低阶魔兽，教师在旁观测学员捕猎。为提高安全性，允许学员们组队的形式进行。毕业考试的分数，会是在三部分的总和。推荐名额会是最高分的三名。
　　罗德说的，正是这组队修行。
　　罗德上周的灵气检测已经达到筑基期，是道修班里优秀的学生。凭他的本事，多的是学员要求和他组队，不晓得为什么，他就偏偏找上了花绫。
　　花绫无可无不可，描画夸张的眼睛斜瞄了罗德一眼，又转开视线，手指在桌上有节奏轻轻敲打着。
　　罗德哈哈大笑，哥俩好地拍打花绫的肩膀，说：“你答应了！太好了！这个周末我们要开始练习，你也一起哦！”
　　学员们看得目瞪口呆，罗德从哪里看得出花绫答应的？！
　　花绫被罗德弄得不耐烦，伸手架空那不知轻重的拍打，冷情冷面地说：“滚！”
　　罗德摸摸鼻子，笑得异常灿烂。

　　有时候，罗德会觉得自己是这个学院里最懂花绫的人。
　　这种“懂”，来自于一个意外。
　　哥特风的花绫，疑似魔修的花绫，在孩子们12岁从科学学校毕业进入修真学院时已经保持着这个造型。吓坏不少孩子，感觉非常地不好接近。而他，也并没有什么接触人的愿望。
　　花绫不是人类，偏偏选择人类的道修。在布达美佩斯同一个学校升进来的孩子们本来就有自己的小朋友，而且和花绫也不是“同类”，根本就没有人会和花绫说话。
　　在浩瀚学院，花绫能够一整天都不说上一句话。简直是个透明人。
　　让罗德注意到花绫的，是在符咒结印课。
　　花绫的手指。洁白，纤长，柔软。在结印的时候，简直能翻出花来。往往其他孩子觉得需要长时间练习的手印，花绫一下子就能做出来。效果还挺不错的。
　　理论上花绫的结印成绩应该会很高。但是，花绫却会随便改动老师教导的正确手势和顺序。效果是出来了，过程却被老师认为“一塌糊涂”。
　　“叛逆”的花绫“屡教不改。来自海边的学员们都是好孩子，对老师的敬重是无可比拟的。见花绫多次违抗老师，挑战老师的权威，对他嗤之以鼻。
　　罗德结印课的座位就在花绫附近，从头看到尾。刚好那天的结印课是有关于火术的手印，手印有点复杂，就连罗德练了一整节课都没能一次做出来。在放学后还边走边比划琢磨着。
　　太过专心低头练习的结果，就是他走着走着就拐到了一个自己也不晓得是哪里的地方。
　　罗德好歹都是在布达美佩斯长大的，要找路不难。没想到转了两圈，就看到穿得黑漆漆哥特风的花绫蹲在一个小女孩前面，把小女孩逗得咯咯笑。
　　居然没吓哭？
　　罗德好奇地找的个角度望过去，居然看到花绫和小女孩在挑手绳！
　　不错，是手绳！而不是什么骷髅骨头或者死灵恶魔！
　　小女孩胖胖的短短的手指不甚灵活，把花绫手上复杂的螃蟹形手绳挑得只剩两条直线。小女孩不高兴地嘟起嘴。
　　花绫温柔地笑着，问：“你看这是什么？”
　　小女孩摇摇头。
　　花绫说：“你看，这外面的框是树枝，里面的这个框，就是茧。”
　　“茧？”小女孩抬头不甚理解地问。
　　“嗯，”花绫的声音出乎罗德意料地清脆动听，“茧会变蝴蝶哦，妞妞要看蝴蝶吗？”
　　“要！”女孩高兴地一跳一跳的。
　　花绫拉近小女孩，慢慢地，一步步地挑给小女孩看。
　　一会儿，一只漂亮的蝴蝶就在花绫手上展翅。
　　“是妞妞的茧里长出来的蝴蝶哦！”
　　小女孩摸摸花绫双手间的蝴蝶，自拍手掌，嚷嚷道：“妞妞也要！也要蝴蝶！”
　　“好，好。”花绫笑着，那双洁白得发亮的手，轻轻一翻，变回“茧”的状态，“妞妞也来试试吧。”
　　罗德不记得自己看了有多久，直到花绫他们都走了他才回过神来。
　　午后澄黄的阳光，不知名的小巷拐角，巨大的树冠下，扎着羊角辫的红衣小女孩和花绫清亮明媚的声音，还有手中不断变幻的手绳图案。
　　罗德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晚上回家，那个怎么都做不出来的火术手印，回忆着花绫不甚“正确”的手法，居然一下子就做出了应有的效果，还差点烧掉眉毛！罗爸爸得意地表扬了他，赏了他新型的通讯器。
　　拿着通讯器的罗德，再次想到了花绫。
　　也许就是那次，让罗德兴起和花绫结交的决心。
　　他想再次看看，花绫那藏在哥特风下的小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