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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天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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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起天末,人心萧萧。
酒入愁肠,绵如密针。夏飞绝执壶醉饮,双眸迷蒙惹尽桃花春色,他啖了一口酒浇洒在长剑上笑道:“侯爷于我有恩,我本该相报,侯爷本是富贵闲人又何苦插手这江湖恩怨?”
白驹过隙之间,夏飞绝将长剑斜插入自己左臂笑道:“这一剑就算报恩,算我欠侯爷的。”血染长衫,竟不觉痛,有时心上的痛比肉身之痛要苦上千万辈,夏小雨斜睨了一眼一脸冷酷地谢孤棠,终是在心底嘲尽了往昔岁月,那时是如何被蒙蔽了双眼,被惯了迷魂汤一般死心塌地?
月色渐褪,一夜无梦。
这一夜杀人太多,血可流尽?
话不多言,刀剑下见分晓,墨衣人退至一边静观其变,白衣人与紫衣人刀剑相接,二者功夫炉火纯青,均是武道中的好手,剑影与刀光的缠绕间仿佛编织出一幕幕过往,杏花飞雪,落花似雾,渺渺茫茫。
看着王琅琊的一招一式,谢孤棠不禁浑身恶寒,他早知这杏花侯天赋异禀,却没想到短短三年的修炼就能让他捡回以前的八成功力,自己这辈子怕是都赶不上了吧?他凤眸微敛,眼角微微颤动,心里头打起算盘来——到底何时?到底何时才能光明正大的打败这个王琅琊?那做了好些年的噩梦难道又回来了吗?
人无好胜之心怎可为人?这是谢孤棠长久以来的信条。
就在谢孤棠睹刀思人,沉湎过往之际,王良琊攻势渐猛,势如破竹,举刀问剑,夏小雨的一招一式终显柔韧有余,霸气不足,王良琊一刀劈下去,攻其不备,夏小雨左边半截袖子便被齐刀斩落,风声嘶萧,仅余的斑驳月光下,一刀小小的伤疤映入眼帘——竟是一个月牙形的牙印。
“亦了?”他怔住,敛了一脸冷色,愁眉不展。心心念念,彷徨无措,无端地猜想竟成了真,谢孤棠跌退几步,蹙眉望着王琅琊道:“他?他不会……”
“他不是夏小雨,他是冯亦了——”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王琅琊的轮廓映在皎皎月光下,羽化成风,白衣飒飒犹似当年。
“你骗谁?”谢孤棠提刀怒视王琅琊,他踉跄一步似有些醉意,可眼神依旧犀利若昔,“冯亦了的肉都被我啖光了,他怎么还可能活着?”
一语牵出十年前的旧事,本以为这足够扳倒王琅琊,岂知杏花侯神色自若的笑道:“殿下本是弃剑从刀之人,想必也听说过那则传闻,非冯家人不可窥得《妖娆剑谱》之天机化境。”
说归说,手下仍旧运刀如风与夏小雨长剑纠缠在一起,他步步下杀心便是为了赌那一次出手,果不自然,夏小雨被逼入绝境,骤然一声暴喝,如雷霆收震怒一般长剑一挑,直刺王琅琊要害而去。
这一剑煞费苦心,不再遮遮掩掩,这是《妖娆剑谱》中的最后一式。
一剑祭出,惊起谢孤棠眼中万分涟漪——是了,不会错的,这的的确确是多年之前冯亦了的父亲冯克显所演示的最后一剑。
想不到真的是他,竟然是他,多年前孤岛上那场可怕的食人案难道真的是错觉,难道他啖的并非人肉?记忆终是模糊,谢孤棠怔在原地,哑口无言。
那个多年前曾经习剑的少年,嗜剑如痴,冯亦了与其同岁,冯家世代家传无双剑术,《妖娆剑谱》乃其母秘而不传的绝学,其母萧氏与九墨曜鹤凌本是同乡好友,二者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年冯亦了神秘失踪,冯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有人说鹤凌绑架七皇子的事本就为萧氏唆使,一时间风起云涌,然而十多年的风波骤然平逝,倒也无人再追问其下落,《妖娆剑谱》从此失传。
七皇子顾棠本是习剑的可造之才,因了冯亦了的变故,弃剑从刀,然而每每出手都不如王琅琊,于是更加自暴自弃,他好胜心强,又见不得别人比他好,故而性子越加暴戾。
树影摇晃枝桠,那些岁月分了叉。
牙印加上这一剑,谢孤棠的心思已有些动摇,难道这个夏小雨真是冯亦了?
不敢细想,那一夜的折磨与迷乱,若知道面前的紫衣人就是冯亦了,他断然下不了那个手,宁可任由肌肤溃烂生疮,难过而死。
对王琅琊下杀手,他不惭愧更不内疚,可对着冯亦了,他如何能够硬起心肠?
亦了,亦了,你可是从黄泉路上还魂来找我了?他不敢再遇上紫衣人的视线,慨然垂首,一粒小石子蓦地滚入小池塘里,击碎了完整的人影轮廓,似瓷瓶开了裂缝,四分五裂。
月下孤魂绕,岁月饶不饶?
“哼,我可不管你们说的冯亦了是何人,今天我是来取这个狗贼的命的,挡我者死!”眼角渗出一缕胭脂余香,显是走火入魔的迹象。
王琅琊后撤一步道:“夏宫主走火入魔,难道不想要解药?”
“无需侯爷多管闲事,夏某此次就是来取这谢贼的人头的!”长风烈烈,剑影肃杀,夏飞绝剑指王琅琊,一步也不肯退让。
“三月为期,可否给王某三个月的时间,到时水落石出,王某定当奉上解毒秘籍与谢公子的项上人头,到时候若是办不到,夏宫主再来取王某的首级也不迟。”
长剑依旧悬在半空中,紫衣人神色冷艳,他轻叹了一声笑道:“侯爷,夏某此次就卖你一个人情,三月为期,君子出口,驷马难追,千万不要失信。”说完长剑挽了一个剑花,归入鞘中,“偌,这是裘亦水的人头,你们来处置吧!”
“王某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
“可否对外宣称你已杀死了谢孤棠?”
“哼,侯爷是否太过得寸进尺?”夏飞绝斜睨了一眼王琅琊道:“此举岂非叫天下人恨我入骨?”
“九墨曜本就名声不佳,背负邪教恶名,夏宫主此举也算毁了谢孤棠一世英明,身未败而名已裂,到时候他就算想重归江湖怕是也没这个可能了。”王琅琊用刀抵住谢孤棠后背,“夏宫主以为何如?”
“容我三思——”夏飞绝只觉此话亦不假,他深知杀了谢孤棠也得不到半分好处,不如让其名裂江湖来的大快人心,斟酌了片刻便抬眸道:“好!三月为限,侯爷可得守信,到时候江南月浮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