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生花》司夜寒

59、下狱

　　“来人，给我将抬平天鼎的嫌犯都抓起来！”陆映憬袍袖一挥，气势骇人，御林军立即堵住那几名嫌犯的去路。

　　被抓起来的人个个瑟瑟发抖，如临大敌，唯有一人气息沉稳，神态自若，那人正是最后触碰到平天鼎的“死士”，接下来的一幕戏心照不宣，陆映憬自然会不问缘由的赐死这几名嫌犯，杀人灭口，一切都会被推得干干净净。

　　几名替罪羊恐惧地望着御林军，大气也不敢喘，其中一名身形略显瘦削的男子却上前主动坦白，“毒是我下的。”

　　正待陆映憬欲将其就地正法之时，赤绝忽而冷笑着走出来，拦住了那些刺向瘦削男子的刀戟，“哎，慢着，我看不如这样，平天鼎最后封塔需要一名献祭用的活人，不如就用他吧！”

　　“他？”陆映憬一时玩味，琢磨不清赤绝的路数了，这名死士正是赤绝找来的人，如今事情败露他不但不引咎还在这里力保这名嫌犯，难道要与他陆映憬做对不成？

　　“世子殿下，稍安勿躁，我大夜一向以仁德待四方天下，在祭奠上处死此人未免太过招摇，不如令其将功补过。”赤绝的花言巧语令陆映憬很是下不了台阶，他愤怒地瞪着赤衣人道：“赤大指挥使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能因为这几个抬鼎人是绮罗卫的人就护短徇私啊！”

　　二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气氛凝滞，太子已被众人送回寝殿休息。

　　夜帝年迈体弱，其余老臣则各自寻找出路，有人想扶持太子上位，有人则想拥护陆映憬夺位称帝，明眼人都看得出赤绝与陆映憬的关系，如今二人公开决裂，倒让众人有些迷惑不解。

　　自然有暗中拍掌叫好者希望这无名火烧得越旺越好，隔岸观火、渔翁得利。

　　陆映憬的眼神有些狰狞，他万万料不到赤绝在这个重要关口公然与他作对，赤绝虽算不上权倾朝野，倒也势力广泛，一个绮罗卫相当于十只御林军，绮罗卫中高手如云，个个身怀绝技且对赤绝忠心不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这个赤绝，想想只能无奈道：“绮罗卫里出了奸细，赤大指挥使是时候清理一下门户了，既然赤大指挥使打算亲自处罚这个嫌犯，那我等也就不勉强了。”

　　一时间朝臣中议论纷纷，有人怪陆映憬专权乱政，不过区区平琅王世子竟公然开始干涉朝政，有人对赤绝刮目相看，倒绮罗卫不卑不亢，此事还没有查清之前，哪能随便处置嫌犯。

　　聂云漾在一旁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火花四溅，顿时感到腹背受敌，一面是身不由己的绮罗卫身份，一面是陆映憬的暗中唆使，倘若苏枕歌真是那名死士，那？

　　她不敢深想，方才看到薛子弈毒发倒地，那种苍白无助的模样令她心生怜意，他们都是周旋在这十方世界的一粒尘埃，终将消失在无声的岁月尽头，她为什么要坐以待毙？

　　冷冽地风从鬓边呼啸而过，她眸光坚毅地向赤绝请示道：“指挥使，云杨恳求将这几名嫌犯押解回绮罗卫。”

　　“你？”赤绝狭长的丹凤眼中溢出一道精芒，他想不到这个身份被揭穿的小女子竟有如此胆魄，这倒让他颇觉有趣——“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来看押这些嫌犯，万一出了差池，唯你是问！”

　　“在下定当不辱使命！”

　　赤绝使了一个眼色吩咐十名绮罗卫协助聂云漾将这些嫌犯押回去审问，聂云漾故意绕到苏枕歌身边，苏枕歌浅到几乎寻觅不到的气息让她又难受又困惑，是为了什么如此不顾后果的想要救他？

　　不惜暴露身份，不惜被赤绝痛恨，这一切一切不过是为了一个苏枕歌，可苏枕歌正邪难辨、忠奸未分，若是自己救错了人？

　　不敢想，来不及想，那个人顺从地跟着他，她悄声道：“是小歌吗？”

　　那人不答话，只是点点头，微风撩起他的面纱一角，那欲言又止的轮廓分明是故人模样——他真得，千真万确是苏枕歌。

　　聂云漾定了定神，上前开路，她如今已是绮罗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姬澜清虽则久不现身，可聂云漾的地位已无人敢动摇，毕竟无论是太子还是陆映憬，都将她用作了制衡棋子。

　　落日残阳，余晖漫天。

　　绮罗卫的大本营坐落在郊外一隅，此地偏僻，人烟稀少，赤绝方才命令聂云漾将这群人带到大本营审讯，务必严刑拷打出幕后黑手，这一出贼喊捉贼着实令人不解，倒是苏枕歌偷偷附在她耳畔道：“你太沉不住气了，我的脸若是露出来，绮罗卫无人不识，就算你不出来保我，义父也会插手亲手将我送回来。”

　　她涨得满面通红，兵行险招还被他如此轻慢，不禁恨声道：“那就怪在下自作多情好了！”薄唇因咬得用力渗出血，手却被他一把抓住，“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她莞尔失笑，“我又何曾不担心你的安危？”她不想再追问下去，他或他的全盘布局，既然他不想说，她也无意追问。

　　“咳咳——”苏枕歌清了清嗓子，示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聂云漾立刻严肃的发号施令道：“将这群囚犯押入大牢！”

　　“将他单独关起来！”她拍了拍苏枕歌的肩膀，明日不知赤绝还会有何动作，若是真的下狠心用苦肉计，下一次相见，他的身上或许又会添上新伤了。

　　烟尘滚滚，飞沙走石，狂风撩起她白色衣袂，巨大的绮罗花绽放在厚重沧桑的墙壁上，远方的天幕一片血红，霞光映在花上，宛若人血刷在灰墙之上。

　　这平天鼎搅起的风波才刚刚开始，陆映憬决然不会善罢甘休，她要怎么做才能掌握主动？她要怎么做才能完成复仇，轻松抽身？又或者与仇家玉石俱焚？

　　寂静的夜国深宫中，锦衣人闭眸躺在床上，呼吸又浅又匀，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另一场暗杀正悄然开始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