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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比试 ...

  •   烟尘蔽日,飞沙走石,比试尚未开始,台下各人却早已凶光毕露,说是点到为止,兵刃脱手者败,退出圆圈者败,可猩红的生死状上写得清清楚楚,刀剑无眼,就算你是真君子,也难保不会抽签抽到与小人同台。

      大红毯铺地的台下,人声鼎沸,从各地赶来的人将演武场挤了个水泄不通,绮罗卫的考核对穷家子弟吸引力惊人,虽有生死之忧,可月俸比普通侍卫高出一截,这其中亦不乏锦衣华服的贵公子,他们买的是升官发财,买的是声名赫赫,有了这伙贵族子弟的搅合,整场比赛便在一种残酷又暗含玄机的背景下拉开帷幕。

      人数众多,需得分拨比试,聂云漾静静站在台下观看着台上的一举一动,一个魁梧雄壮的男子左手一撑跃上擂台,接着对面缓缓走上来一名看似羸弱的瘦子,魁梧男子自恃身板强壮,徒手展开搏斗,狞笑一声就欲将对面的人摔倒在地,谁知对面那名男子步伐轻盈,双手挟短刃,勾勾手竟划开那莽撞大汉的衣袖,惹得台下哄笑连连,聂云漾在台下站着,一眼瞥见看台上那些人放肆疯狂的大笑,登时觉得索然无味。

      比武就是比武,点到为止,如此好勇斗狠,逼得个两败俱伤,还不是给那些王公贵族看猴把戏?说什么绮罗卫选拔,我看“看戏”才是皇帝本意,仿佛越是台上厮杀的血花四溅,座上的帝王就笑得越是灿烂耀目,聂云漾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待她缓过神来,那彪形大汉身上已体无完肤,鲜血从他头顶浇灌下来,胳膊上、腿上全是刀伤,这比武方式都是各人选择,并无规矩可言,其余人在周围已哄笑成一团,道那瘦弱男子心狠手辣,不一会儿,那魁梧大汉就节节败退,退到了场地边缘,他捂着嘴战战兢兢地向后退道:“我输了,我输了还不行吗?”

      “不行!”那孱弱男子眼底闪过一丝狠绝,右手一勾,刀刃利爪一般扑向魁梧大汉的咽喉,见血封喉,魁梧男子惶恐地睁大双眼背倚擂台柱,死得惨烈无比。

      聂云漾不是没见过死人,此刻只觉得前狼后虎,胃中翻江倒海的一阵恶心,再看向座上的那些达官贵族们,个个笑得春风得意,仿佛这场中比试的不是人而是羚羊野兽。

      “下一位,云扬!”

      考官唤了一声聂云漾的名字,聂云漾乍没反应过来,倒是身边的人将她推推搡搡地拥到台边,鲜红的地毯如血染,弓射虽没有肢体接触,可若是对方有意——一箭穿喉这种事更加没有定数。

      “苏枕歌!”

      这是她的对手,听名字不辨男女,聂云漾站在场中央发了好一会儿呆,空旷的场地上始终没有走来她的对手。

      这苏枕歌何许人也?没来吗?聂云漾心中惴惴不安。

      她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到别处,薛子弈依旧与人谈笑风生,陆映憬亦与人相谈甚欢,倒是皇帝正襟危坐朝这边望过来,聂云漾忙匆匆回眸,一瞥之间,一道白光从赤绝身后闪出,电光火石之时朝台上掠来,那人白衣飒飒,头勒银白刺绣抹额,雪衣劲服,笑容里尽是飞扬跋扈,他嘴里衔着一片长而细的树叶,玩世不恭的盯着聂云漾,阳光洒在他脸上,浅眸澄净透明。

      恍惚之间,聂云漾竟觉得对面站着的是过去的自己,那种万事皆不放在心上,肆意逍遥的模样,正不是她“聂小公子”吗?那人修长手指摘下树叶,放在唇边轻轻一吹,俨然如拈花微笑。“开始吧?”

      苏枕歌与聂云漾徒手摘弓,不经意间竟选中了同一张弓,二人四目交接,那人浅眸中漾出笑,松了手,聂云漾还死死抓着那弓,一时间剑拔弩张。

      是对手?亦或死敌?

      “让你——”他笑。

      “不用——”她不屑地拒绝,“咱们谁都不碰这张弓了,再重新选?”

      “好!”苏枕歌也是爽快人,立刻去寻另一张,谁知聂云漾地眸光也堪堪掠了过来,手快不过眼,这一望二人心知肚明,便各自寻思着去抢,到底还是苏枕歌手快,他拿起那张弓弄得聂云漾心力憔悴之时,手一偏又握住了另一张弓。

      “君子不夺人所好!”

      “废话多——”聂云漾全身心贯注在比试之上,无意与对手多言,她脑海中浮现出程胥的叮咛与嘱咐,远方黄旗扬下示意比试开始.

      射礼通常分为五射,射者,仁之道也。射求正诸己,己正而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射箭本是皇家的重要休闲活动之一,乃是君子之技,常有人谓君子无所争,唯有比箭矣,这时弓箭在手,对面的人不再是你的对手,而是助你更上一层楼的朋友。

      虽则心中不悦,可对手的灿烂笑容却如清风拂面令聂云漾顿觉清爽,这几日勤修苦练必将有所成效,可如今胜败在心中承载的重量太过重要,她越是告诫自己要冷静,越是手足无措,手心渗出了汗,天上日头毒辣,照得人头昏眼花,弓步,放平肩膀,弓弦靠身、右耳听弦,立足千斤之重,一气呵成,张弓如满月,箭矢如流星而去,连发三矢,三箭全中!

      她闭眸呼出一口气,总算卸下了包袱,可惜尘埃尚未落定,对面亦传来一阵强烈的喝彩声,那边的苏枕歌笑意昂然地望着她,唇边勾起一抹颇俱玩味地笑。

      看来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聂云漾三箭全中,后两箭直追第一箭而去,劈开了第一支箭,那边苏枕歌的情况亦一模一样,这下比不出个高低所以然了,于是必须再加试骑马射箭,场外由人领来两匹棕黑色的良驹,聂云漾好阵子没骑马,接过缰绳,抬手就抚摸了一下那棕黑马驹的鬃毛道:“你可得乖啊!”

      那马昂首扬蹄嘶啸了两声,聂云漾翻身上马,按辔徐行在场中,远处三个擂台上刀剑厮杀成一片,血光斑驳,她目光扫视了一圈,皇帝依旧注视着这边,不过眸光中已有微醺之意,她再看了看苏枕歌,竟然信马由缰地哼起了小曲,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赤绝是你什么人?”聂云漾眸色一沉,靠近苏枕歌身边道:“你很有信心胜我吗?”

      “赤绝是我义父!”苏枕歌背着弓眺望远方,窄而挺的鼻梁如一座雪峰,侧面的轮廓似工笔勾勒,多一分显浓郁,少一分则寡淡,他恰到好处,眉目中更蕴藏着少年人的清澈明丽。

      “义父?”聂云漾倒抽一口凉气,这下好了,看来赤绝是真心没打算放过她,竟然派了自己的义子前来,这是想杀个片甲不留吗?不远处的野兔已经撒开蹄子撒欢似地在场中跑了起来,似浑然不知即将逼近的危险。

      聂云漾夹紧马腹,“驾”一声扬鞭而去,那野兔目标小,动作灵活,场中不少障碍物遮掩,一会儿遁入长草中,一会儿又露出个小脑袋,聂云漾平素并不擅长骑马弓射,此时心中忙乱静不下心,那边苏枕歌已经意气风发地直冲了过去。

      二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接触到最好的射箭点,好的控弦之士擅于把握时机,二人眼疾手快齐齐瞄准场中野兔,“砰”地一声,箭矢离弦,急弛而去,那野兔被长箭穿胸而过,殷红的血染红短草。

      两只箭竟然齐齐插在那兔子身上,不相伯仲,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又是一次势均力敌,聂云漾翻身下马,身边的男子仍在微笑,“哎呀,这样的话,又得用那一招了。”苏枕歌耸耸肩摊手道:“他们就喜欢看这种刺激的表演。”

      “刺激的表演?”聂云漾蹙眉。

      “对啊,云弟,到时候你死我活可就说不清楚了!”苏枕歌扬眉一笑,英姿飒飒。

      什么云弟?谁跟你称兄道弟了?演武场之上的对手谈什么兄弟?聂云漾不屑地拨开苏枕歌的手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别跟我套近乎。”

      “哈哈哈哈,你唤我一声枕歌哥我说不定会手下留情!”

      枕歌哥?怎么这么别扭?还假哥哥呢,聂云漾牵着马徐徐走回场地,丝毫不理会苏枕歌的一片好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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