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衣冠无相忆》Metatron

8、chapter07

　　【伽蓝·世界之树】
　　微风缱绻着，水蓝色的长发拂过星骸刀刻般的深邃眉眼，空气里传来的花香包围着这片圣地，世界之树茂密的枝桠轻轻摇曳，他走到树下，修长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古树上深刻的纹理，坚硬的树皮划破了手指，他仿佛毫不自知。永恒，对于神族来说，是个与生俱来的词语，而在这里，他却似乎能感觉到一种永恒的宁静，很多年前，也许他曾在世界之树下许下誓言，是什么呢？他又拿什么来交换呢？但是现在都不再重要了吧，他没有其他选择，不是么？
　　“骸。”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子玥的声音，“雷澈派使者送来了消息，蒙尘殿下现在在云瞾的御龙城内。”
　　“我知道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从前就很喜欢到这里来，你似乎…并不惊讶蒙尘殿下在雷澈的手上？”子玥感到很奇怪，骸是想起什么了吗？还有他为何听到这消息却丝毫不焦急惊讶？
　　“原来，从前，我就经常来这里么，子玥，来到这里，我就能想起好多从前的事情，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有你，有我，还有蒙尘，他那时候还很小，你也还扎着满头的小辫，就像个小姑娘，我们在满是露水的草丛里奔跑，蒙尘太小了，总是落在后面，跑着跑着就绊倒在草丛里，大哭着一遍一遍叫我‘哥哥，哥哥，等等我’……”
　　“星骸，你到底在想什么，蒙尘现在只身一人掉进了‘兽窝’里，生死攸关，你难道不想办法救他出来吗？若是一旦兽人和我们开战，雷澈必定会用蒙尘作为要挟，更何况蒙尘是你亲生兄弟。”
　　“子玥，从前的我就没有好好保护过他，自我那日在星宿宫内打开蒙尘的冰棺的刹那，就已经感觉到了，他再也不可能回到我身边了。”星骸静静地叙述着，看不出喜悲的淡漠表情，仿佛他不知喜怒为何物，一滴水珠却毫无预兆的自塔的眼眶滑落，在他白玉般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晶莹的水渍，像一道裂痕，碎裂了它所有的冷静表象。
　　“这怎么可能？那现在的蒙尘又是谁”这一刻的子玥甚至来不及细想骸的话，就被那滴晶莹迷惑，瞬间有了想要伸手触碰的欲望，明明是那么骄傲耀眼的男子，此刻不喜不悲的俊美面容竟被染上一层脆弱。
　　“我曾在兽族见过一个青年，和尘居然有着完全一样的面庞，除却一头金发和尘的天蓝色不同，我几乎以为那就是蒙尘，可观星的结果告诉我那人的命轮和尘的是不同的，这也就是我去往兽族的原因，而后，。待我等到蒙尘重生开棺之时，尘的命轮和那人的竟同时停滞，又融在一起，尘的天蓝被那人的金色所取代。”
　　“他……是谁？”隐隐的，子玥似乎猜到了什么。
　　“雷骁”星骸叹息般吐出这两个字。
　　“就是在雷澈争夺王位时被他亲手逼死的哥哥？那怎么会和尘的命轮相融？可那毕竟是蒙尘的身体，你怎么能允许一个卑贱的兽族占据尘的躯体么”子玥怔怔地看着星骸，“也许尘根本就没有死，他还在那副身躯之中呢？你不是说他们的命轮融合了么？”
　　“子玥…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这么做，命轮融合本就不是神族可抗衡……”星骸冰蓝的瞳中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海，纵使涟漪微漾，依旧能波澜不惊的平静如初。
　　“你居然是知道的，你明明就已经知道了蒙尘的会呆在他的身躯里，你明明知道……”子玥只觉得眼前的星骸越来越陌生。
　　“命轮一旦融合，就无法更改，魂虽在身体当中，但一时却早已被吞噬了，如果尘的意识还在，我断然不会这么做。”
　　“所以你便借尘的魂来窥探兽族的举动，牵制雷澈吗，他既然可以杀了雷骁第一次，难道不会再杀他第二次吗？这样蒙尘也必死无疑。骸，就算是为了神族的复兴，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
　　“无论从前我是因为什么致使神族毁灭，但如今，我神族得以重生，这一次，我都不能失败！”星骸决绝的语气和神情令子玥感到寒冷。
　　回伽蓝城的路上，雪白的马蹄踏过落满樱花花瓣的阡陌小路，星骸一向喜静，从前的他便尤为爱骑马走过这条路，从伽蓝城到世界之树，即便这一切他早已不再记得，无论是被深埋在脑海深处，还是被完全从记忆中抹去，但依旧存在过，无法抹去，就如同现在，子玥看着前方渐渐消失在纷飞樱花雨中的湖蓝色背影，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跟在他身后踏过这条路，第多少次，看着他消失的背影。

　　【伽蓝·城外】
　　“咳…咳…”宽敞的马车内，一白衣银发的男子靠坐在身后的红发男子怀中，阖着双目，绵长的呼吸声中夹杂着低低的咳嗽声，微蹙的眉头显示出他睡得并不安稳，身后的人动了动搂着他的肩的手，低头在他耳边轻声呼唤：“醒醒，渊曦，我们到伽蓝城了。”
　　渊曦睁开双眼，便看见炽焰那双赤红的妖异眼瞳，不知何时竟睡过去了，因为‘侵蚀’而不断抽空了身体的精神力，和越来越强烈的疼痛感让他疲惫不堪，轻咬着唇瓣从炽焰的怀中坐起，静静地偏头看着窗外繁华的街道，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身后的男人，这个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魔族后裔为何要帮助自己，“只要你爱我”这样的条件不能让他信服，那双赤红魔魅的眸子里有温柔，有恣意，却唯独没有过爱，更何况这样肮脏不堪的身体，这样的自己哪里还有能力承诺爱谁？
　　炽焰看着渊曦固执着从自己怀中坐起，一直盯着窗外的双眼从未转向过自己，身体没有了白色铠甲的包裹，显得格外清瘦，细不可察的轻颤泄露了他的痛楚，不可抑制的蔓延上来，“你这样的身体不可能撑到会见结束。”
　　渊曦转头，努力的想从那双赤瞳中看到一丝破绽，但那里面只有担心，满满了的担心。
　　“我没有那么虚弱，跟不需要别人时时的保护。”清越如泉的嗓音一如他一般散发着冰泉般的寒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让父王立我为下一任精灵王出使神族的，但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之前，还不足以让我信任你。”
　　炽焰顿时露出一副备受伤害的表情，他不是没有看到渊曦冰山封冻般的语气下，眼中一闪而过的迷惘。“小曦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的一片真心呢？我真的很喜欢小曦啊，还有，若是没有小曦，我恐怕就冻死在北极冰原的冰封森林里了，所以我当然得以身相许啦！”故意用这种可怜兮兮的弃妇般的语气让渊曦愕然，越来越难看透这个魔族，索性不去看他，只是又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渊曦慢慢变得绯红的小巧耳朵让身畔一袭红衣的邪魅男子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渊曦，我多想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半分伤害，唯愿你一世安好无忧。”这些话只能深埋在他心间，仅用一丝浅笑掩下他所有的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