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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嫁衣 ...

  •   川地低矮,路面并不平坦,红药却爱极了赤足徒步。
      苗家儿女都知道每逢初二、十六,总有一个喜着红衣的女孩在万妙山庄四周晃悠。他们平易近人的圣女不爱带教众,不爱出巡时必穿的正装,不爱初一和十五,更不爱汉子们躲躲闪闪的目光。
      她喜欢清静,享受被爱慕、被憎恨,若你喜欢她,便大大方方的看。她是圣女没错,她也是凡人。

      夏雪宜却从来都将她当成云端的仙子。
      红药仿佛想到了好笑的事,初晨的集市便也添了几分亮彩。

      集市另一头站着一个人。
      他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琥珀色眸子,天上挂着的太阳也似乎被他的眼睛吸引了,金色的光浅浅的拂过他的眼,却无法停留。
      这双眼睛的深处还印着一个肆意灿笑的女子。乌发墨簪,红唇媚眼,衣袂翻飞,红裙舞动。
      男子安静的走过去。
      集市上的走贩人群都不愿动了,他们一眨不眨的看着男子,眼底带着羡慕与不舍。那是他们川地的圣女,不拘小节却甘心为某个人穿上嫁衣的圣女。

      欺霜赛雪的人就在眼前,男子就此止步。
      红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你也来集市?”熠熠闪光的眸子好像也在询问着他。
      嗯。
      男子沉默的点头,一瞬间,他的嗓子不听使唤了,喉咙里似卡着一道门,他的声音怎么也无法从这头递去那头。
      “哥哥让你来的?”
      红药不在意的又近了一步,这人竟傻乎乎的倒退了三步。待回神时,那惊讶、尴尬的面容把红药给逗笑了。
      “我不能和你说话哦,你是哥哥的人又不是我的。”调皮的点着自己的琼鼻,带着叮叮当当的声音绕过男子,她走远了。
      “等、等等。”
      一眨眼的功夫,男子缩地成寸,猛然一步跨到红药的面前。

      男子很紧张,从被她捉住眼神开始。
      “你找我?”
      男子点头,忽然反应过来,大声的“嗯”。
      哈哈。
      红药笑的花枝乱颤,集市上的女孩笑的花枝乱颤。可红药比谁都清醒,她忽而停了笑意,轻轻的将自己的话送进他的耳朵:“可是我不想你找我。”
      男子的脸僵住了,女孩们以为那是他害羞,她们不会知道红药的话有多伤人。红药漫不经心的踱着步子:“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世间尚流传化腐朽为神奇的传说,红药轻而易举的做到了。她把一个伤了心的男子带到了云端,陡然拔高的快活叫男子的眼睛越发亮了。
      “艾牙,我叫艾牙。”
      “哎呀?”红药拖着调子的叫唤,反复唤了五六遍,艾牙也应了五六遍,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爱笑的女子,笑起来还特别好看。
      “是个好名字哩。”红药回头看他,“我现在有事,没功夫陪你找我。”说到这头,红药又把自己逗乐了,“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你。”
      艾牙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才道:“你来找我的时候,我还能看你穿这身嫁衣吗?”

      你来找我的时候,我还能看你穿这身嫁衣吗?
      这一天,红药什么事都没做,也做不成。她心里总惦记着这句话,她没有去想别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想什么时候让红盈那个丫头也穿上嫁衣。
      肯定很丑。
      红药踮着脚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心道,这人也不美,她的眉头总是皱着,夹着一股子讨厌的情绪,看着就叫她烦闷。若是能笑一笑,肯定是个大美人。
      然后,镜子里的人笑了,像一朵刚被人剪了茎叶的花。
      这衣服自然是美的。她呢喃着,虽然是那丫头送的,人家却不是好心的主,是等着她上登天台吧。青葱玉手攒着裙角,红药越发不乐意了,改明儿送一身丑丑的嫁衣过去,要嫁她们一起嫁。

      辞了一干教众,红药点着步子去那毒龙洞。
      川境一带偏远,武林高手没有,强盗扒手却是数不胜数。自然,在这地儿传的响亮的圣教便成了他们的金窝银窝。更叫这些个人惦记的莫不是圣教三宝,至于是哪三宝,自家各有自家的说法。
      有人信,有人不信。
      红药却是不得不信,只因她是三宝的看守人,毒龙洞的最后一道防线。曾经吃过苦头的她的确要看好这个地儿,要是让那些扒手强盗知晓那藏宝图成了夏雪宜的自画像,那圣教可就贻笑大方了。

      画像。
      想到那画,红药又忆起了那个火辣的午后。

      他说,红药,我给你画一幅画吧。
      他的眉眼全是溺死人的温柔,女孩偏偏就左看右看。她说,你要走了吗,带着我的画像去找一个更能让你快活的人?
      他怔楞的看着红药,眼睛里闪过一丝快的叫人眼花的东西。红药没看清,她却知道那一定不是好东西。
      他说,我不走,我就住这儿。
      女孩偏着头,可是这是茅屋。指指头顶上方,扎堆的屋顶还被红药偷偷挖了一个大洞。夏雪宜看着那个大洞,心眼里却是欢愉的。
      他说,这洞就留着吧,若是下雨了,我就到你那儿和你挤挤。
      红药也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半晌才说,可是你没银子。
      那我……住你心里,那里不用银子吧?
      红药还记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真诚,期盼,和记忆里的那个他完全不一样。红药摇摇头,仿佛没看到他失落的模样。她很认真的看着他,你别住,那里很贵的。
      能吓死你。红药又给补了一句,她心里有些哀愁,住了那儿,她得多收几条人命呀!
      他说,不妨事,我给你画一幅画,你别动。
      红药真的听话了,但是她在夏雪宜心里留了一根刺,她说,我对你这么好,给你吃,给你住,难道你连我的样子都记不住吗?
      我的阿祖和阿祖婆婆分别了20年,阿祖闭着眼睛都能画出阿祖婆婆的样儿。

      然后,她拿到了夏雪宜的画,并不是她的,而是他自己。
      他说,红药,我已经把你记在心里了。
      他说,红药,你也会记得我的罢。
      夏雪宜这辈子都没有过彷徨,那一次,他体会到了。
      红药也从来没有比那一刻更清醒过,他夏雪宜爱温仪,爱他自己,唯独不爱的就是她何红药。

      红药停了脚步,她忽而希望那些扒手强盗进去了。
      若是看到千辛万苦偷来的藏宝图变成了一个美男子的画像,那肯定很精彩,至少比现在这样的无聊日子好玩多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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