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合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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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科尔少校
“很抱歉我无法理解，”上司淡淡看着办公桌上的辞职信，“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非常清楚，夫人。”她语气冷淡，“请您尊重我的决定。”
“也许发生了什么误会，”上司抬起头，“如果是那样，我感到很抱歉。或许你应该重新考虑这件事。”
“夫人。。。”
“坐下，”上司正色打断她，“我不得不说，你做了一个很不明智的决定。你好好想想，想想你之前通过了怎样激烈的竞争来到了斯美塔那。这里可是斯美塔那，你明白吗？这里是布拉格，甚至可以说是全国最好的音乐厅。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你在这儿的潜力。”
“谢谢您的夸奖，夫人，”她丝毫不为所动，“如果您还要再劝说什么，那您说吧。但是我希望您可以尊重我的想法。或许您感到不解，可这是我的决定，请您批准。”
辞职信最后批下来了，毕竟她执意如此，谁也没有权利制止。
上司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是我见过最荒唐的决定，祝你好运。”
她告别了所有同事，默默走出这个布拉格最著名的音乐厅。
她徐徐向前，两眼空洞无神。
之所以要去布尔诺，是因为那是她的故乡，从小抚养她长大的姑妈也在那里。她在给姑妈的信里叙述了最近那个不幸的遭遇，也告诉了姑妈自己要去投奔她的打算。
她最后一次回到那个简约的单人公寓，提走了昨晚就整理好的两口行李箱。
那一天的布拉格，天气阴晦，广场上胡斯的雕像忧郁地立着，远处圣维特大教堂顶上的十字架被禁锢在乌云里。
天文钟响起了空荡悠远的钟声。
她的目光扫过古老建筑外壁上长出青苔的泥砖，似乎从街边的窗玻璃中看到了自己绝望的身影。
她闭上眼，感受身周潮润润的空气。
这个古老的城市，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了。
1940年布拉格弗朗兹·约瑟夫火车站
她这次离开，几乎带上了能带走的所有东西，这些行李足足装了两口木箱，提起来十分费劲。她一路步行过来，已经感到有些气力不支了。
看了看腕上的表，还好，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她把行李放在地上，做短暂的休息。
不过须臾，哐当哐当的声响由远及近，一辆喷着浓烟的火车从远处驶了过来。
喇叭里想起了列车员的声音。看来，这就是自己要搭乘的那辆了。她不得不又提起两口笨重的行李箱，随人流上了火车。
还好车厢里并不算拥挤。她吃力地往前，寻找自己的位置。
“您的行李看起来很重，”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身后响起。
她条件反射地转头，说话的人将她手里的两口箱子都拿了过去：“我来帮您吧，女士。”
“。。。谢谢。”她还是道了谢。
即便她一眼就发现，这男人身穿德国党卫军军装。
她并不多说什么，静静走在他的身侧。
到达自己的位置后，他帮助自己把行李塞到了上面。她再次说道：“多谢您的帮助。”
“我的荣幸，”他笑了，正准备离开，突然惊道，“贝尔斯娃小姐？”
她一愣；“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曾到过布拉格，有幸看过您的演出，”他似乎很惊喜，伸出手，“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您。”
她将手递上去轻握了一下。
“冒昧问一句，这辆火车是去布尔诺的，您为什么会去那里？”他的捷克语说得非常流利。
“给自己换一个环境，”她笑了，“我已经不在斯美塔那音乐厅工作了。”
“什么？”他有些吃惊，“这听起来十分遗憾。”
“人总是需要换一种尝试的，先生。”
“很可惜，以后去布拉格的人再也看不到那样精彩的表演了。”
“请别这样说，那里有许多比我优秀的人。”她还想说什么，突然看见列车员过来道：“证件。”
“没看到这位女士在和我说话么？去查其他人。”那军官立刻发话。
列车员却十分顺从：“是的，少校。”
少校？她不会看德国人的军衔，没想到刚才帮了自己的人居然是个校官。
“您是说，您会去布尔诺重新开始么？”他问道。
“可以这么说，”她微笑着和他聊下去，“或许是当一名舞蹈教师。”
“教师？不，贝尔斯娃小姐，相信所有看过您表演的人都不希望您把登台演出的机会让给别人。”
“视情况而定吧，毕竟舞蹈是我最大的爱好。”
“您懂音乐么？”
她想了想：“我学过钢琴，不过并不出色。可见乐器不是我的专长。”
“我很小就开始学钢琴，那是每个孩子都要学的。您或许想不到，我小时候为了逃学，还挨过打呢。不过长大之后要好些。钢琴老师还曾夸我有天赋，我也就慢慢喜欢钢琴和乐谱了。这样您或许可以想象，被调离布拉格对我来说是多么不幸的一件事。”
她笑了：“您的钢琴一定弹得很棒。”
“谢谢您。我的父亲和我一样，他还带我去过一次维也纳。”
他们聊了很多，从巴赫到舒伯特，从钢琴到大提琴。
直到火车停在布尔诺。
他帮她把行李提下了火车：“介意我送您回家么？这样您可以轻松许多。”
“非常感谢，不过我想不必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布尔诺了，很想一个人散散步。”她婉言谢绝。
他也不强求，只是说道：“我叫赫尔曼·科尔。很高兴能够遇见您。那么再见，贝尔斯娃小姐。”
她得体地微笑：“再见，科尔先生。”
街心公园里的喷泉在树荫旁变化，两旁长方形的风灯和咖啡店装饰着街道。从这里隐隐可以看到圣保罗大教堂。对于嘉妮娜来说，这些熟悉的景象足以让她感慨万千。
她的姑妈家就在离自由广场不远的这条街上。她一路走过来，辨认着到底是哪一户。
“嘉妮娜？”
她循着声音转头，一位中年妇女正坐在家门口织毛衣。
“是你吗，孩子？”
她放下行李，飞奔过来抱住她的姑妈。
姑妈像母亲一样慈爱地拍着她的后背。她竟莫名其妙地哭了出来。
“你回来了，我的孩子。好了，我们进去吧，爱哭的小鬼。”
姑妈家里的陈设很简单，和多年前她离开时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仿佛就是昨日，她告别姑妈，去布拉格念书。
“你一定饿了，”姑妈围上深蓝色的围裙开始忙活，“我听说你要回来，去拿了些皮尔森。要不要试试？你以前一直很喜欢。”
她喝了一小口，并不答话。
姑妈瞧她不高兴，也知道因为什么，淡淡道：
“听着，嘉妮娜，没有任何值得惊讶的。今天给你写情诗送玫瑰的小伙子，明天就会跟别的女人喝酒调情。姑娘们早晚都要明白这个道理。”
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嘉妮娜为了背叛她的男友放弃在斯美塔那的工作实在不值得，但她的姑妈明白，自己的侄女需要一点时间来冷静。这是一个成长的阶段。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孩子？”见她还是不说话，姑妈只好把话题岔开。
“我知道该做什么，姑妈。附近有一个剧院，就在马萨里克大街那儿，我可以去试试。”
“你是说那个法国人开的剧院吗？”姑妈把烧好的Knedliky端到餐桌上，“那样很好，嘉妮娜。我可以陪你去。你留在这里，把遭遇的不幸都想明白。你一定会明白的。”
翌日，姑妈和嘉妮娜一起去那个剧院应聘。过程出乎意料得顺利，当然也由于她本身实力不凡。那个法国老板很爽快地把原本属于另一个舞蹈演员的工作给了她，她在五天后就有演出的机会，是为一个话剧配舞。
见那老板一副唯恐她不留在这里的模样，她也许诺一定会好好表现。这五天则不断和新同事们排练，她的悟性出奇的高，和新同事的默契很快建立起来。这样，那些原本有些不快的人也没什么怨言了。
她突然很想一直留在布尔诺，和她的姑妈一起。
只要这种平静的生活，不要再被打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2【合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