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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玖 人心 ...

  •   玖人心
      宽阔明亮的机场内,迪达拉抬起头,看着一架银白色的飞机起飞,划过纯净的天空,留下一条纯美的飞机云。
      当那架飞机越飞越远,在湛蓝色的天际化为一个看不清的小点时,他才低下头来,晃了晃有些发酸的脖子。
      机场内一如既往的忙碌,来自于世界各地的乘客匆匆而过,迪达拉还未曾看清他们的面孔,那人就只剩下一股气息留在原地了,不一会儿,就连那股气息也消失了。
      谁都没有关注到这个沉默的金发青年。因为每个人都那么忙。
      可是迪达拉一点也不在意。
      当人的心里充满希望的时候,不可爱的地方都会莫名地消失。
      他相信他能等到那个人。
      迪达拉环顾四周,发现对面坐着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
      那个男人从迪达拉入座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坐在他对面,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迪达拉细细地打量了他几眼,发现男人耳边尚未塞进帽檐里的几缕银发。他的皮肤很白皙,骨骼分明。虽然只是坐着,却也能让人感觉到他身材的高大。
      好像有点眼熟。
      话说银发的男人还挺少的。
      上次在哪儿看见过来着……
      迪达拉觉得那个答案就要呼之欲出,脑袋苦苦思索着。同时眼睛瞥见了稳稳地走来的人影。
      那个人即使只是被远远的看着,也让人觉得风华绝代。
      免疫力好像还是不够啊。迪达拉怔了一下。
      蝎的速度是一成不变的,然而他的表情却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是安静又平淡的脸,此时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反常。
      迪达拉只能想起这两个字,同时心底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
      蝎越是走进,那股感觉就越是强烈。
      像是要掉进冰窟一样。
      当蝎走至眼前的时候,迪达拉已经被那股不祥的预感紧紧束缚住了。
      他不敢抬头,怕一抬头就会对上不愿面对的未来。
      他也不想听到蝎说的任何话,即使是安慰与甜言蜜语。
      因为那股预感如此真实与强烈。
      可就算是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也无法避免一切即将发生的事实。现实之所以为现实,就是因为人无力去改变它。
      “迪达拉,我们分手吧。”
      分手吧。
      佛说,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一刹那九百生灭。
      人的心究竟要经历多少刹那,多少生与灭,才能看透?
      迪达拉呆呆地看着眼前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明明昨天还是信誓旦旦的说着爱这样的字眼的,一个黑夜过去,怎么可以就变得这样快呢。
      “你说……什么?”迪达拉还是难以置信。
      “我说了,迪达拉,我们分手吧。”
      蝎的声音远远近近,忽而飘渺,忽而真实。迪达拉晕眩的快要分不清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哈,分手?
      那么昨晚答应了自己一起去流浪,无论什么地方的人,是谁?
      原来人心是可以变得这样快的吗?
      那么现在自己该怎嘛办呢?
      像琼瑶剧里的女主一样拽着蝎死死不放,哭着喊着求他不要走?
      他可是个男人啊……
      迪达拉的眼睛向四周看去,一张张表情不一的脸迅速地划过。迪达拉再回忆起来的时候,谁都没有特别的地方,只是一致地在脸上写着残忍二字。
      他实在茫然无措。
      “迪达拉,我们终究还太年轻,即使是我。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两个人就能够决定的,也不是我们可以承担的。你很累,对吗?我愿意放开你。你回到他身边去吧。或者,等等我。等到我足够成熟的那一天,可以真正替你承担的时候。等我,迪达拉,等我……”
      是谁?
      是谁在说话?是谁的眼泪在飞?是谁抱着自己?飞机场的顶棚为什么在转?爷爷为什么在这里?他好像很生气……鬼鲛为什么要那样看着自己?你在后悔什么?连鼬也在啊……
      迪达拉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话语是一个男人断断续续的哀求。那声音明明好听得很,却夹带着受伤的野兽般的呜咽。
      真可怜啊。迪达拉想。可那是谁呢?
      究竟是谁呢?
      醒来后的迪达拉第一眼看见的是清晨温和的阳光,以及摆在床头的一束铃兰花。
      房间的整体色调是米色系的,干净的落地窗大大方方地呈现在眼前。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窗外的景色是连绵的青山。
      迪达拉站在落地窗前看景色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迪达拉!”那道男声温润又好听。
      他回头,看到一个长相俊秀的黑发男人站在门口,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着惊喜。
      “你是……”迪达拉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男人走过来,嗓子有些干涩,但仍开了口。
      男人脸上的欣喜戛然而止。
      后来房间里很乱,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来了一个白大褂的医生,替自己这样那样地做检查,最后摇摇头叹了口气,起身去对一个个子矮小的老头儿说了些什么。
      那个老头儿听完后表情很复杂,至少迪达拉这样认为。接着他走到自己的床前,摸了摸自己的头,说“忘了就好,忘了就好……”
      忘了?忘了什么?
      之前那个很好看的男人在自己的身体彻底好了之后就要出国了,好像是他的弟弟需要照顾。老头儿让自己叫他鼬哥哥。老头儿还让自己叫他爷爷。
      爷爷?原来自己还有亲人啊,嗯。
      鼬哥哥坐在自己的床前,不停地说着“对不起,迪达拉。佐助不能在受伤了。对不起。对不起。”这样的话。
      他好像很愧疚。迪达拉面无表情地想。可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还有那个长得很奇怪的鬼鲛。
      鬼鲛?硅胶?不仅人长得奇怪,连名字也那么奇怪啊。
      他从自己出事后就没有出现过。迪达拉只是在照片上看过他的样子。长得很艺术,嗯。
      虽然没有出现过,可是他寄过来一封信。
      迪达拉打开淡蓝色的信封,看见一个大男人的字居然可以写的这么娟秀的时候着实大吃了一惊。
      明明看起来很粗犷啊……
      信上那个鬼鲛说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希望自己能够原谅。因为那个错误导致迪达拉变成今天这副模样。还有,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为什么人人都爱对自己说对不起?到底是有多对不起自己。
      至于迪达拉,自从出事后就一直休养在家。听说他本来是有工作的,只是因为这次的事情爷爷已经向学校方面提出辞职了。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是无业游民一枚。
      闲着也是闲着,迪达拉无聊的时候就发现了在这个别墅的某个房间里,摆放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雕塑。
      爷爷说自己以前是个雕塑家。
      那么自己现在是不是依然可以做一名雕塑家呢?
      爷爷默许着点头了。
      他一向顺着自己,不管多么任性的要求。之前?之前是什么样的,谁管得着呢?
      迪达拉默默地在那个光线充足的房间里废寝忘食地进行创作。他捏出一个又一个随意想出来的泥塑。然后小心翼翼地摆成一排,累的时候就可以好好欣赏了。
      看来自己以前真的是个艺术家呢。迪达拉看着那一排排精致的泥塑想着。
      可是有一天他捏不下去了。
      迪达拉看着手里的泥塑小人,心里的某个地方在痛。
      这张秀气文雅的脸,是自己无意识下捏出来的。
      怎么会这么熟练?
      他是谁?
      是谁?
      迪达拉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呼吸不过来。
      他看着窗外亮白的刺眼的日光,突然陷入一种迷茫的境地。
      脑海里有个人影隐隐约约,远远近近,不断浮现着。迪达拉想要看清楚,他却突然嗤的一声消失了。
      无影无踪。
      然后心里就会闷得很。
      这样的感觉缠着迪达拉很久很久,像被空气包围一样脱不开身。
      接下来有很多东西开始改变。明明之前都是看熟悉了的。
      有时候早晨醒来睁开眼,恍惚中听到有人温柔地对自己说醒了再睡一会儿?他惊讶地猛起身,发现房间里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有时候自己走着走着,左手上感觉空空荡荡,仿佛它早已习惯被另一只手握着。
      也有的时候,自己回去喝酒,虽然不会喝太多。可是不管是哪家酒吧,给他的感觉都不对。是,感觉,感觉对于艺术家来说是很重要的。
      心里像是缺了什么。
      有一天他在自己的旧衣服里翻出一枚戒指。
      说实话吧,迪达拉觉得那玩意儿实在算不上是一枚戒指。可它就是做成了戒指的模样。
      哈?一堆草?戒指?
      “真无聊……”
      虽然嘴上说着无聊,但迪达拉在看见它的一瞬间,心里的那个人影突然间清晰了很多。
      “呵,你是哪儿来的小孩?偷偷跑来酒吧喝酒你爸爸知道不 ”
      “嗯,的确是个成年人,连接吻都不会的成年人。作为你刚刚大喊大叫破坏店内气氛的代价,你以后就常来这里做做义务劳动吧。就这样决定了。”
      “我在的,我一直都在。如果撑不下去了,放弃也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迪达拉,别哭,好吗?你想让我的心再疼一次吗,迪达拉?”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嘛!我已经明白了。别闹了,迪达拉。”
      “呵,算了,我不就是喜欢你这股傻帽劲儿吗。”
      “恋人间本来就不应该隐瞒太多。原来的那个元气满满无理取闹的你又回来了,真是好呢。这段时间你看起来太累了。让我趴一会儿,就一会儿。”
      “迪达拉,我们分手吧。”
      “或者,等等我。等到我足够成熟的那一天,可以真正替你承担的时候。等我,迪达拉,等我……”
      是谁?是谁在说话?这么温柔……
      迪达拉觉得头疼的厉害,一些以往的片段断断续续地在脑海里闪过。
      等我……
      等你?
      为什么?
      好像是因为……
      我爱你。
      原来我爱你,不管是怎样的爱情。
      我终究忘不了你。
      好,等你。
      谁让我忘不了你。
      谁让我爱着你。
      三年后。
      Sunshine的落地窗外不断地有人悠闲地路过。来来回回,就像缓缓流动的安静的河水。
      一架飞机在天空中划过,轰轰地飞向远方。
      天气如三年前那样晴好。
      迪达拉走进Sunshine的时候,店主扔过来一个毛绒玩偶,不偏不倚就要砸到迪达拉的脸。
      迪达拉顺手接住。
      玩偶?飞段会是玩这种小女孩的东西的人吗?迪达拉打量了银发男人好久。
      “又是那个小孩子那儿抢来的吧,飞段……”
      “闭嘴!还不是为惩罚你小子好几天不来帮忙才借的!”
      借的?
      飞段大声嚷嚷着,明明身为咖啡厅的主人却丝毫没有一点儿安静的气质。在对上对方明显鄙视的眼神后,更是气得炸毛。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你小子!别以为有角都罩着我就不敢欺负你了!神会惩罚你的等着吧!”
      不理会飞段的怒气,迪达拉径自在吧台前坐了下来。
      自从三年前想起来那个人之后,他就一直在家安分地呆着,并以买作品为生。虽然他有爷爷养着,不过毕竟是二十好几快到三十的大龄青年了,不干点正经事儿还要靠快退休的爷爷养着实在是有违迪达拉的原则,嗯。
      其实时间真的是一切伤痛的良药。三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但足够抵达了疗伤并成长了。
      很多曾经执着的东西放弃了,但该把握的他依然不会放手。
      他不小了,懂得什么该放弃,懂得什么该珍惜。
      唯一不变的,是他一如既往的坚持与相信,那个人的心。
      谁都会变,唯人心不变。
      如果那个人现在出现在这里……
      “喂,你猜我叫你来是要做什么?”炸完毛的飞大少爷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迪达拉懒洋洋地扶着腮帮子,口齿不清。
      这小子没自己年轻,玩起来却比Sunshine里的每一个人都会闹,有一次差点折腾死自己这个老人家。不过想当初自己也挺爱玩的。这大概也是自己失忆后会糊里糊涂地和飞段成为朋友的原因之一,嗯。
      “没意思啊你……”飞段不满地嘟囔着,紧接着伸出手指指向咖啡厅内的某个角落,努努嘴,示意迪达拉往那儿看。
      迪达拉慢吞吞地回了头。
      空气静默了。
      迪达拉一动不动。
      他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迟早。
      因为上天是公平的,对吗。
      他们爱得那么辛苦。
      所以他们迟早会有在一起的那一天。
      迪达拉想过无数次重逢的景象。
      也许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紧紧相拥,也许在枝桠伸展的校园里相视而笑,也许在没有月光的乡间小路遇上,也许在某个格调特殊的酒吧搭讪,也许在溢满香水和蛋糕红酒的芬芳甜美的宴会中,也许……
      可就是没有一次是这么丢脸的。
      迪达拉狠狠地抹了把脸,擦掉黏糊糊的鼻涕眼泪。
      丢脸,怎么会怎么丢脸!
      那个红发的男人静静地坐在被阳光照耀的角落里,温柔地凝视着自己。三年不见是越发成熟了。眼中的坚定让人心惊。
      迪达拉起身走过去,手里静静地握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玻璃盒。那盒子里装着一堆被编成环形的干草。
      他看见男人身前的咖啡桌上也摆着一个差不多模样的玻璃盒。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多男人说。
      可是话是那么的多,以至于这辈子都讲不完。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男人一定会安心地听他说完的。
      这辈子不够,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生命不就是走不完的轮回吗。
      唯人心与爱,会陪伴他们一辈子。

      ———我闭上我的双眼
      ———喧哗的世界只有一个人的脸
      ———你知道爱情它没有季节
      ———哪怕是错的时间错的地点都会遇见
      ———我爱上了
      ———就不后悔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玖 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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