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舒纤

16、一池春水

　　“要不我不去婚礼了吧。”踏上扶梯的瞬间，李曦脱口而出。
　　“真不想去的话就不去好了。”王馨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还是去吧，我可没这么没种。走吧，帮我挑两身最帅的出来，明儿哥去砸场子。”
　　“又这么没大没小！”王馨语无奈，只好快步赶上早已经走到前头的李曦。

　　其实李曦身量很高，又是宽肩窄腰的衣裳架子体型，基本什么衣服套上都人模人样，但他平日里一心追求标新立异，，不是玫红衬衫配墨绿裤子就是黄T恤配紫裤子这种，不穿得闪瞎整个编辑部的眼决不罢休。还好每次正式场合穿得还算合适，只是又会以另一种方式闪瞎大家的眼。王馨语是绝不会放过养眼的机会的，说起来，打扮别人也算是王馨语的一种爱好。于是，每走过一家店王馨语就会十分钟内拿出几套塞给李曦去试，并且在看到好看的时候拍照留念。李曦也十分配合，对着手机各种pose都摆得出来，丝毫不顾店员们都做呆若木鸡状。

　　“这套最好看！脸往右边转一点，等等，衬衫领子没折好！不是这边，另外一边！”王馨语索性走上前去帮李曦弄好了领子又拿着手机退回去拍照，不知不觉已经退出了店外。
　　“啊！”好像撞到了人。王馨语不好意思得转过身，头也没抬：“对不起！我没注意后面！”
　　“没事。”
　　熟悉的声音传来，王馨语猛地抬起头来，是聂连城。王馨语第一个念头是他也来买衣服？但看他两手空空又不像。
　　“恒丰是聂氏的产业，我二哥有事找我，没想到遇上你了。”聂连城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出声解释道。
　　“那真是巧。刚才实在对不住，不打扰三少了。”聂连城目光灼灼，王馨语有些不自在，道了别想要走开。
　　“小馨，怎么了？没事吧？”李曦走了过来，看了看聂连城，问王馨语。
　　王馨语躲开他的目光：“没事，刚才不小心撞了三少一下，照片也没拍成。”
　　“三少？”李曦朝聂连城看过去，一点也没掩饰眼里的疑惑。
　　“聂连城。”聂连城伸出手去。
　　“久闻三少大名，我是李曦。”李曦此刻穿着正装，平日脸上嬉笑的神色丝毫不见，倒是有了几分沉稳成熟的味道，“小馨一直有点粗枝大叶，还请三少见谅。”
　　“没关系。”聂连城心里一点小火明明灭灭，还想再说点什么，聂连海的助理已经在叫他，只好朝王馨语他们道了别也就走了。
　　王馨语看了看他远去的背影，又笑着转向李曦：“来吧，趁没脱下来，赶快拍一张。”
　　李曦也笑着退了几步，只是再没摆乱七八糟的pose，王馨语按下快门，照片里的人挺拔俊朗，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两个人又逛了几家，还是回来买了这一套，李曦又自己挑了几件衬衫。看看时间还早，干脆又到了二楼逛女装。李曦一边无责任得拿着各种裙子递给王馨语，一边冷不丁得问：“你跟聂三少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
　　“还装。刚才三少那眼神，真是噼里啪啦得小火苗乱窜。还有你，人都走了还盯着看。”
　　“我看他好看不行？”
　　“你真是看看好看就算了，别玩火。”
　　“嗯。”

　　逛了半天王馨语也没挑到衣服，大冬天里挑裙子，当然挑不着。王馨语决定干脆就随便穿穿去参加婚礼了，反正是她表弟的婚礼，她一不是伴娘二不是去砸场子，不用打扮太好。走出恒丰的门时，王馨语忍不住回头扫了一眼，到底想看到什么她不愿意想也不敢想。
　　把李曦送回家，又去取了给表弟定做的新婚贺礼，王馨语才回了家。她爸妈免不了又借题发挥几句，王馨语耐着性子敷衍两声就回了房间。才洗完澡换了睡衣还没躺下手机就响了，是李曦。
　　“什么事？怎么又打电话？”
　　“你陪我去参加婚礼吧。”
　　“我明天倒是没事，但是你确定要我陪你去？”
　　“小馨，我没勇气一个人去，”李曦的声音十分消沉，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我想不明白，当初说着一定要抗住压力一直在一起的人怎么转眼就能和女人结婚，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得发喜帖给我？我把他捧在掌心里，恨不得拿全世界给他，他怎么就能这么践踏我的情意？”
　　王馨语没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好安静得握住手机。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就能轻易得踩过别人的真心，转头又与别个虚与委蛇。
　　“你睡着了？”
　　“没有。”
　　“睡觉吧。”
　　“好。明天几点？我去接你？”
　　“还是让小玖陪我去吧。我一个同志，带个女人去真是心虚示弱了。”
　　“嗯。你要好好的。”

　　王馨语放下手机，关了灯躺下。李曦说的那个人，就这样为了结婚而结婚么？就这样，两个人，毫不相爱，而且永无可能相爱，也要结婚么？还有她表弟，为什么就敢这样义无反顾走进婚姻？到底是什么，给了他们勇气，让他们把自己的手交到另一个人手里，让自己的后半生同一个人绑在一起？那样漫长的未来几十年的岁月，是会像一块磨刀石，还是像蚌壳里的一粒沙？

　　七号那天王馨语陪着她妈去做了头发逛了街，回家后就窝在家里写东西。其实除了做编辑之外，她还是想写点东西的。就像宋林一样，每两年总能出个两三本书。才坐下还没写两句手机就响了，是霍玖。
　　“小馨，我告诉你，我今天揍了他一顿，哈哈哈哈……”接起来却是李曦带着醉意的声音。
　　“馨语姐，李曦喝醉了，你别跟他计较。”霍玖赶快抢过电话跟王馨语解释。
　　“没事，怎么跟人打架了？没受伤吧。”
　　“他能吃亏？就身上青了几块。他就是能闹，非得把人家大好日子搅和了。”听起来霍玖被气得不轻，语气少有的激动。
　　“那就好。让他闹吧，闹完了心里就舒服了。”
　　“嗯。”
　　挂了电话，王馨语摇头笑笑，也就是李曦能干出来这种事。
　　李曦这种是故意搅和别人的婚礼，还有的人，偶遇一下就能把别人的一池春水搅乱。
　　才隔了两天又遇上，王馨语觉得这频率有点高了，虽然她不是没有过偶尔玛丽苏一下的时刻，但怎么想都觉得故意偶遇这种事聂连城绝对做不出来。聂连城也确实不是故意的，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奇妙，原本并不相干的人，会不停得遇见，原本很大的城市，似乎转个圈就能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