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免疫》别欢

28、Chapter 27

　　冯雅。

　　这个名字忽然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事实上，自从那次冯雅要跟人出去厮混，把当时还不太熟的秦言从睡梦中叫起来，嘱咐她在两点半的时候，帮忙登陆游戏领取游戏圣诞大礼包，这也是两人交换电话的原因——如果秦言忘记密码务必需要立刻打电话给她。

　　此后每次看到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冯雅”的名字时，秦言都要颤抖两下小心肝想一想这女人是不是又要让她帮忙上游戏了。

　　秦言一个走神，手上脱力，手里购物袋里的苹果顺着楼梯七零八落的滚了下去。她抽了抽鼻子，连忙把报纸折得乱七八糟的胡乱硬塞进手袋里，猫腰下楼去捡苹果。

　　同名吧……说不定，是同名呢？

　　她捡完苹果，揉了揉脸，左手提着所有的东西，右手拿出手机开始在通讯录里找冯雅在新加坡的号码。秦言目光滞在那个号码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咬牙拨了个国际长途过去。听着那边的嘟嘟声，她忽然心慌的有些懊恼了。因为在举着电话没法拿钥匙，秦言用提溜着购物袋的手胡乱拍了两下门。

　　顾硕开门倒及时。开门的同时恰好这边电话也被人接起来了，秦言见电话接通，真想边捧腹大笑边说“哈哈哈，我刚还在报纸看到了你的讣告呢！”，但她还没说，就被那边一个操一口不怎么流利英文的男声给吓懵了。

　　“Hello？”

　　秦言从这一个单词，就迅速给对方贴上了“英文半桶水”的标签。她拧着眉头把手里的袋子都交给了顾硕，一面回道：“Hello……May I speak to Ann？”

　　Ann，冯雅女士的英文名。

　　后面秦言听到的话，让她彻底后悔打这个电话了。起码，她不打的话，还可以以为，那上面的名字，只是一个跟冯小姐同名的倒霉蛋，但这个电话让秦言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个上面说的冯雅就是她认识的那个冯雅，就是那个倒霉蛋。

　　顾硕不过是去厨房放掉点东西的时间，一出门就见秦言握着手机低着头也不换鞋就在玄关鞋柜旁发呆。她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那通电话，掐了电话之后就抬手迅速抹了抹脸，把手掌心的湿润擦到了裤子上。

　　诚然，别说秦言这么拙劣粗糙的掩饰了，就算她捏着大腿儿卯足了劲头，顾硕也是察觉的到的。

　　那人果然第一时间皱着眉头轻轻问：“怎么了？”

　　秦言不响。很快就被人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的人闷声叹了口气。他低头的时候瞥见了秦言手袋里那张被揉得乱七八糟的报纸，大致看到了“小印度暴乱”这样的黑色标题。顾硕当然是知道的，刚才在电脑上看到过网页新闻了。

　　秦言只感觉那人抱得更紧了一点。

　　眼泪鼻涕的，可怜了一件好衬衫。

　　大概今天是顾硕衬衫们的末日，先是早上的生煎包汤汁，现在又是鼻涕大军。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啊。

　　顾硕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任由她发泄情绪。而秦言这一哭，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冯雅啊……那女人不久前才跟自己说要结婚了呢，开心的很……天天催着办签证……

　　生命果然是个脆弱的东西。

　　刚才接秦言电话的人就是韩凤哲，冯雅的未婚夫。他说……他们本来马上就要飞去韩国了，就今天晚上的航班。原本应该更早回去的，因为冯雅公司里还有点事耽搁了一下才拖到现在的。前天刚去拍了婚纱照，其实本来是要去了韩国再拍的，冯雅眼馋就随便找了个摄影工作室拉着他先去海边拍了一套。

　　秦言手机震了两下，是提示收到了新邮件。发件人那栏显示的是冯雅的名字，出去那女人诈尸的可能性之后，有两种合理的解释：一，邮箱抽风提示延迟了，二，韩凤哲发来的。在看了日期之后秦言确认了是前者。

　　“Ms.OK，哈哈哈，姑奶奶总算嫁啦，今天去拍了婚纱照，这是花絮算是个预告，等拿到正片再发给你。哈哈哈，是不是太美了，下个月完事儿我就要去瑞典度蜜月啦！是不是嫉妒的很啊？”

　　羡慕个鬼，又不是没拍过婚纱照……秦言皱了皱鼻子，没有预览附件直接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一低头，继续把鼻涕往顾硕肩头蹭了两下。

　　“葬礼在哪儿办啊？”顾硕的声音轻轻的。

　　秦言抬手胡乱拿手背抹了抹脸，回忆了一下电话内容，发现由于韩凤哲的英文不算好自己听的又不走心，根本不知道葬礼的时间地点。她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智商拙计，才说：“应该会是在启北市办吧。”

　　冯雅是启北人，葬礼回故乡办很合理。

　　顾硕见秦言这也不像是从刚才那通电话里得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的样子，便没有再问下去。晚饭叫了外卖，由于没什么胃口都没有吃多少。饭后秦言就抱着衣服去洗澡，顾硕也没有阻止，因为洗澡似乎会让她心情变得好一点，特别是洗的特别久的时候。

　　还说没洁癖，真是……

　　顾硕自己又打了电话过去，表示哀悼之意之后确认了一下葬礼时间和地点。就在两天后，启北市——地点秦言倒是没有猜错。只是这时间有些尴尬，他似乎那天要出庭赶不上了。秦言又一定会去参加葬礼，这一点毋庸置疑。

　　顾硕虽然不放心但也没办法，最终强迫让莫城护送秦言过去。顾硕难得跟个妈妈桑一样边唠叨边在秦言收拾行李的时候多塞了两件大衣，曰：“那儿冷。”

　　虽说的确是入冬了，北方天气也冷些，可真冷能有多冷啊。“我就呆两天……”秦言有些无奈，但最终还是被迫接受了。倒是苦了她老板，明明是她老板，还弄得跟个家仆苦力一样要拖着一堆行李。

　　秦言在国内一般都是选择火车这样的交通工具，这次因为比较远选择了高铁。但她很快后悔了，比起飞机，高铁还是太久了，特别是这个时间如果要跟莫城独处的话就显得格外漫长了。就算莫城没什么，秦言对前几天在医院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呢。

　　所幸，也不是真的独处，所以秦言做好了一路都不跟莫城同志说话的准备。只是这个计划被中途一个来搭讪的男人打断了。

　　那人的搭讪开场白没什么新意：“看你不像启北市的，你是安南人？去启北干嘛呀？”

　　秦言起初不太想理的，但见那人的样子好像不会就此罢休，她就面无表情的回了两句：“不是，我是清禾人。”

　　“清禾县人？嗷，我去那儿旅游过……”那人还没说完秦言就连忙冷言打断他：“清禾市。”

　　是不是启北人民都觉得清禾就是个区县？

　　秦言想起冯雅当初跟别人打电话时，也是这么说的。她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秦言自认态度算是冷淡的了，结果那人似乎毫不在意，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他是启北人啊到那儿可以当个地陪什么的。

　　“诶，你是去干嘛的来着？”

　　当他终于停下来问秦言问题的时候，她面无表情的答道：“奔丧。”

　　实话。

　　那人明显楞了一下，被这两个字时候削弱了不少战斗力。秦言偷偷踹了快要睡着的莫城一脚，在那人清醒之后直勾勾的丢出了个要杀人似的威胁目光。莫城会意，挺身而出：“先生，你似乎跟我女朋友聊了很久啊。”

　　“咳……你们认识？……”那男人明显尴尬到了语塞的地步。这也是秦言想要的效果。

　　不过，在那个陌生人走后，秦言还是第一时间倒戈向莫城开炮了：“你说要是顾先生听到了你刚才那句话会怎么样？”

　　莫城听了她的话立马收起了两秒之前还在吊儿郎当乱晃的腿，皱着眉可怜兮兮的说：“哎呦喂，我的亲嫂子啊，我这不是为了替嫂子赶苍蝇嘛。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啊……”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这是在说我这颗‘蛋’有缝招苍蝇咯？”

　　莫城欲哭无泪：“果然我嫂子解读能力就是不一样……哎喂，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秦言占了上风自然心情好了一点，不过还是没绕过他：“哦？你现在是又在说我理解能力有问题吗？”

　　最后莫城败下阵来只能讨饶：“亲嫂子啊你就看在我从没扣过你全勤的份儿上，饶了我吧！”

　　秦言嗤之以鼻：“除了这两个月，我之前什么时候缺勤过？”莫城彻底没了话说，秦言缺勤当然是因为顾硕，而顾老大无论如何最接近神的男人的地位也是不会变的。莫城一抵达启北市就马不停蹄的去给秦言东奔西走买了许多当地的特产和纪念品，将狗腿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秦言裹着风衣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晃悠着两条长腿的时候，差点都快忘记了她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是奔丧。差一点忘记，不过还是没忘记。她不远千里赶来，就是为了送走一个故人。秦言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要有葬礼这种东西，人都死了，为什么非要一堆人聚在一起去请客摆桌，去确认一个人已经死掉了这样的事情呢？

　　冯雅，死了。

　　明天，就是她的葬礼。届时，她可以遇到很多那人的亲人朋友。其中有一些会因为冯雅的离开而难过，但她相信更多的人充其量只是对于冯雅英年早逝的惋惜，其实多数人还是无所谓的。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有葬礼？葬礼，难道不是只会让那些在乎逝者的人，更加……难过一点吗？

　　秦言抬起手环抱着在一起，整个人蜷缩了起来陷进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