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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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玉十六岁那年已经获得上官博玉的准许下山历练，而那时十四岁的施凌仍旧只能在万花周边走走。对于如此巨大的差距，施凌咬着牙愤愤地一铲子下去，险些铲断了草药的根。
“别生气了。”舒玉依旧是温和的表情伸手替他理了理肩上的发丝，“我比你要年长呢。若和你同个步调，岂不是落后了。”
施凌这才没话说了，幸而他的性子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始缠着他问外头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舒玉于是在一旁坐了，开始缓缓对他讲那些自己亲眼所见的风光，而不再是从燕师兄那里听来的故事。
施凌闪闪发亮的眼镜让他恍惚看见当年那个蹲在一边听燕小霞讲故事的自己，一样是向往而欢喜的心情。
“等你再大一点，同我一起去游历，一起去看龙门荒漠，枫华红霞，可好？”于是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出了邀请。
乌衣乌发的少年缓缓抬起头来，视线正对上他的眼睛，然后似炸开的火花一般燃起了欢喜的笑：“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要骑最威风的马来接我才是！”
舒玉点头应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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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的师门任务有的时候相当烦人，不是要替吴岱师兄送刚煮好的茶汤给三星望月顶上的客卿，便是要替工圣和司徒一一测试机关弩的威力。“这还没我自己打得快呢！”施凌挥舞着机关弩一脸愤愤，舒玉小心翼翼地避开挥过来的钝器，躲出了施凌的攻击范围。
方才捧着竹罐放弃了凌云梯转而一路踏着山石飞檐走壁，赶在茶汤变凉之前送到了三星望月的施凌现在正踩在揽星潭浅浅的水里，眉梢微扬，一脸不耐烦：“有什么好测的啊每回不都是工圣胜了么。”
舒玉有些好笑地替他拢了拢一路飞奔得有些凌乱了的发：“好了别抱怨了，这不是已经完成了么。”
于是施凌把机关弩往肩上一扛，朝舒玉扬了扬眉毛：“走！下一个是要去替阿麻吕师兄取龟溺，然后就没什么事儿啦！一早上把所有该做的事儿都做完，下午就能陪双双练舞了！”
陪着新习了舞蹈的师妹练舞并为她伴奏已经成了施凌近些天来的日常，故而忙起来也更急躁了，生怕误了时间又该看到师妹无辜的小脸感到愧疚。
阿麻吕师兄的任务并不算难，只是一个人总会有些手忙脚乱，故而施凌才执意拖上舒玉一道。
千年龙龟在揽星潭的深处，两人趟着越来越深的水小心地避开深水处，终于看见了那只在巨石上安定趴着的巨龟。
施凌从怀里掏出师兄给的镜子塞给舒玉：“一会儿我喊你你就拿镜子照它。”说完就几个起落跃到了龙龟跟前。
舒玉拿着手里的镜子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那头施凌的声音已经远远地传了过来：“镜子镜子！”他于是忙举起手里的镜子对准了被施凌引得挪过了身子来的千年龙龟的脑袋。
巨龟晃了一下身子跌倒，脑袋向前一顶，恰就顶在了施凌的肚子上。
于是舒玉捧着那面镜子，眼睁睁地看着施凌手舞足蹈了一下，没能稳住身子，接着就“咚”的一声掉进了水潭里，扑腾了几下，沉下去了。
“施凌！”终于反应过来对方不会水的道长唰地丢下了手里的镜子跟着扎进水里，努力在昏暗的水下看清楚他到底沉到什么地方去了。
当手终于触到熟悉的身躯并将他揽在怀里的时候，舒玉心里松了一口气，换了个姿势开始往回游。
揽星潭的水并不算深，但拖了个不会水的施凌在怀里的舒玉仍旧是觉得有些不安，他皱了皱眉，最终还是选择在自己并不熟悉的水底环境中第一次施展了梯云纵的轻功，直直冲出了水面，稳稳落到浅滩上。
出了水的施凌终于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直咳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揪着舒玉的前襟一整团地缩在他怀里，舒玉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舒了一口气。
终于缓过了气的万花弟子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咬牙切齿地把龟溺收在了盒子里，才抓着道长的手重重地踏着地面离开这充满了糟糕记忆的地方。
随手在路上抓了个路过的万花弟子让他帮忙把盒子带给阿麻吕师兄，施凌揪着舒玉准备回屋去换衣服，走到一半就远远看到一个穿着纯阳道袍的身影。
“燕师兄？”舒玉纳闷，“他不是说今日有要事一早就该走了的么？”这次是与燕小霞一同来到万花的舒玉对自家师兄的行程还是有所了解的。
而施凌只是皱了皱眉毛，那个背影，不管怎么看都……
“万师兄？”他有些不确定地喊，然后绝望地发现对方迅速带着一脸呆呆的表情转了过来。
“呀，是小凌儿。”万松谦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师父本差我今日将棋子送去长安，昨夜与燕兄喝酒误了事，早上胡乱穿了衣衫跑出来，走到这里才发现身着竟是燕兄的道袍。”
施凌的表情更绝望了。
而那边万松谦完全没发现师弟的表情不对，脸上神色显得有些窘迫：“师父说得果然没错，酒不是好东西，误人误事。”
于是从头到脚都还滴着水的施凌阴沉着一张脸从袖子里拔出了笔，杀气腾腾：“燕小霞那个混蛋呢！叫他给我滚出来！”
平日里反应总是慢一拍的舒玉这会儿倒是极为迅速地反应了过来，急忙拦了施凌的动作，一边大喊：“误会！这一定都是误会！”
而万松谦始终是在状态外的困惑：“你们这是怎么了？别吵架啊。”
好不容易哄下了神色狰狞怒气冲天的施凌，舒玉连一身湿漉漉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借口自己尚有急事在身一溜烟跑走了。
直到跑到了逍遥林的尽头，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施凌自己大概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法过来的事情。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算了。然后转身踏入了凌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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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凌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没见舒玉了，人不在纯阳，寄去的信件也不见有回，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他越等越沉默，原本师兄师姐们还老爱拿舒玉逗趣，而最近却发现只要一提那小道长的名字，丹青门下的小弟子就一脸的面无表情。
这种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消失大半年的人，绝对不原谅他啊！
花燕双放下了高举的手臂，她刚刚才在施凌的演奏下一曲舞毕，一首温婉如水的曲子硬是叫他吹出了怨气丛生的调子。女孩儿歪了歪头看着阴沉萎靡得像好多天没见阳光的花似的师兄，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无声安慰。
萎靡的施凌直接蹲了下去，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双双，你先回去吧，我过会儿就回。”女孩子懂事地点点头，又忍不住摸了摸施凌的头，才转身离开。
不知道一个人在晴昼海坐了多久，才被一个背着药篓来挖大黄的师弟叫住。
“师兄！有个道长来寻你呢！”路过花海的新入门的师弟并不认识舒玉，只是尽职地把话带到，“他在入口凌云梯那儿被绊住了，应该一会儿就能过来。”
“道长？”施凌愣了一愣，怎么看都应该是自己等的那个人，只是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已经对万花熟悉得同纯阳一样的舒玉会在凌云梯被绊住。难道是袖子绞进机械齿轮里了？少年快醒醒，那比你的头发绞进去了还不科学好么？
施凌苦恼地托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也没得出什么比较现实的结论，而身前的阳光却被一片阴影所替代。
他抬起头，看到舒玉一如既往温和的笑脸，还有旁边牵着的那匹带着墨色纹路的白马。
“答应你的最威风的马。”他轻轻拍了拍爱马的脖子，性情同主人一般温和的马向前走了几步，低下脖子去蹭了蹭少年的脸颊。
施凌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是什么品种？”他急不可耐地站起身来摸了摸漂亮的白马的鬃毛。
“自然是最威风的里飞沙。”舒玉见他喜欢，脸上的表情更加柔和，“为了捉马驹我可是在黑龙沼守了快三个月。”
“想骑骑看么？”舒玉几乎是给出了施凌难以拒绝的诱惑，更别提又加上一句：“已经同万大哥说过是我带你出去了，傍晚前就回来。”
“可以么？”施凌简直是眼巴巴地盯着舒玉了，至于说好的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早就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走吧！我带你出谷玩！”舒玉笑了笑，接着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
施凌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来，被阳光晃花了眼。他终此一生都不曾忘记那个画面。
意气风发的十七岁少年，自马背上俯身将手伸到他眼前，逆光的角度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阳光却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灿烂的光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