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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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依旧是个大晴天，秦逸仪难得睡得一夜安稳。她起了个大早，一把拉开卧室的窗帘，冲着窗外温暖的阳光伸了伸懒腰，然后再走到厨房为自己做早餐。
她习惯性地把装咖啡豆的罐子打开，又突然记起安靖宇昨天对她说的那些话。秦逸仪微笑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把咖啡豆放回原处，然后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再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她为自己简单做了一个三明治和一份水果沙拉，坐在采光极好的客厅里慢慢享用。她一口一口嚼着，脑子里却还是时不时地想起司徒枫的那一锅白粥。秦逸仪瞥了瞥不远处的手机，心想着要不要给家政阿姨打个电话。
可是……就在秦逸仪忍不住要去拿手机的时候，王允皙娇俏的声音又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阿枫，今天的三文鱼很新鲜，你多吃点。
算了。秦逸仪轻声叹息，人家现在都回头吃生鱼片了，哪里还会记得她的那一锅白粥。
秦逸仪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在心里轻轻地说：宝宝，你以后可不能学你爸爸哦。
也许是想到孩子，秦逸仪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她将吃好的餐具放进洗碗槽，然后打开客厅的音响，就转身进更衣间换衣服。
莫扎特的《小夜曲》在空气里流转，点缀了这一个安静祥和的早晨。秦逸仪为自己换上正红色的连身裙，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气色显得精神多了。
就在秦逸仪擦唇膏的时候，许诺的电话进来，说她正在丽景阳光的小区门口等她。
她连忙关了音响，踩上自己最喜欢的Christian Louboutin，快步走到小区门口。
今天是许诺亲自开车来接，还是那辆白色的奥迪A4。秦逸仪坐上副驾驶座，问：“怎么不开保姆车？”
“我让保姆车带小关先走了。”许诺说着，重新启动车子，“我交代小关先去给剧组的工作人员买早饭。”
小关是银翼配给秦逸仪的助理，是个手脚很勤快的小伙子。她早上没有拍戏，这样去剧组的确显得突兀。还是许诺想得周到，买了早饭去，倒显得像探班的样子。
时间还很早，还没有赶上上班高峰期的时段，所以许诺的车一路畅通无阻。车子路过江边大桥的时候，秦逸仪甚至降下一半的车窗，欣赏江面上的波光粼粼。
许诺与秦逸仪抵达剧组的时候，小关已经买好了一大袋的豆浆油条等在那里。上午的戏还没有开拍，剧务组的几个工作人员在搭一会儿要用的布景，剩下的几个坐在旁边打瞌睡。
秦逸仪连忙从小关手里接过早餐，一个一个工作人员的递过去，还笑着点头问好。小关跟在后面，吓得闭不拢嘴，他跟在秦逸仪身边也有一年多，什么时候见她这样低声下气过。
小关最后还是没忍住，悄悄地把许诺拉到一旁，“阿Ming姐没事吧？”
相较小关的惊奇，许诺却是一派闲适，她笑了一下，说：“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她知道，秦逸仪已经做好了离开司徒枫的准备。
这些年，有些人总愿意把秦逸仪的成绩与司徒枫连在一起，也有一部分人，的确是冲着司徒枫的面子，愿意多给秦逸仪三分荣宠。而王允皙一回来，无论秦逸仪本人愿不愿意，她都将慢慢失去所谓的“司徒枫的扶持”……往后，她要更多地依靠自己。
思虑间，许诺和小关跟着秦逸仪进了楼内，没想到迎面走来的竟是冯亦同，他已经换好了戏服，只是还没化妆，看到秦逸仪也不惊讶，只是笑眯眯地走过来，“阿Ming，消息够灵通啊。”
秦逸仪也客气地笑了笑，从袋子里拿出一份早餐递给他，“冯老师，吃早餐。”
冯亦同也不客气，双手接过来，还神秘地笑了笑：“作为报答，我决定告诉你，于尚妮已经来了。”
秦逸仪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没了——她没想到，于尚妮来得这么早。
相较她的紧张，冯亦同倒十分轻松，“紧张什么？和我一起过去见见于小姐吧？”他说着，还朝许诺比个手势，“许小姐也一起来吧。”
秦逸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将手里剩下的早晨交给身后的小关，拉着身旁的许诺一起跟着冯亦同走了。
洋楼的长廊依旧散发着经年不去的霉气味道，尽头的房间是剧组特意划出来的导演办公室。这条长廊，秦逸仪走了不下数百次，可是她还第一次觉得它这么长。
洋楼采光不好，壁灯没开，空气里有一股晦暗低沉的意味。秦逸仪紧紧地握着许诺的手，她看着冯亦同宽厚的背影，竟觉得自己正一步步走向命运的审判。
是的，她将这一次的会面看作是命运的审判。因为从这个分界点开始，她决定与司徒枫告别。
终于走到长廊的尽头，站在薄荷绿的木门前，秦逸仪的手心里已全是虚汗。
这时，她觉得右手传来不轻不重的握力。她低头去看，原来是许诺在给她加油打气，秦逸仪心下一动，感激地冲许诺一笑。
冯亦同轻轻地敲响了那扇木门，在听到张导的“请进”后，他推开了门。
不同于长廊的阴暗，门后面的世界是一片清透明亮，偌大的落地窗采光极好，张导就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看见秦逸仪，淡淡一笑：“阿Ming，你竟来得这样早。”
冯亦同已经走了进去，他轻轻地扯了扯秦逸仪的袖口，顺带将她带进了办公室。许诺也一同走进来，笑着问好：“张导，早上……”
一个“好”字尚未出口，许诺却像被雷电打到一样，怔怔地站在原地。连一直低着头的秦逸仪也觉得奇怪，忍不住抬头看她，可是她这一抬头，也同许诺一样，怔愣在原地——
司徒枫与王允皙竟然也在。
他们一同坐在长沙发上，挨着的姿态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密，司徒枫原本正在与王允皙低声交谈着什么，眼角带笑，却在看见秦逸仪的一瞬间，冷了面容。
而王允皙则仍是一派亲切从容，冲她温和地笑了笑。
还好许诺反应快，连忙叫道：“司徒总，允皙姐，早上好。”
许诺的这一句好问得满面春风，格外有礼，有礼得都显得有些矫揉造作了。秦逸仪被她的语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反倒镇静下来，也连忙说道：“张导，司徒总，允皙姐，早上好。”
秦逸仪说得很机械，就像小学时候，每堂课都要说的“老师好”，尽管不是拖得长长的童音，但也显得毫无感情。
冯亦同明显被她的语气逗乐了，当场就笑了出来。他亲切地搂过她的肩膀，说：“阿Ming，你这还漏了一个最重要的大人物啊。”
顺着冯亦同的目光，秦逸仪才注意到原来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那是一个格外娇小的女孩子——说她是孩子一点也不为过，她留着可爱的蘑菇头，带着一副巨大的粗框眼镜，几乎要遮掉她大半张脸，她穿着款式最简单的白色帽T和蓝色牛仔裤，踩一双球鞋。
也难怪她们刚进门的时候没有看见她，因为她不仅娇小，而且十分平凡，安安静静地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上，几乎要她身后的白色墙纸融为一体。
可就是这样容易被人忽略的女孩子，冯亦同却将秦逸仪带到她面前，说：“阿Ming，这就是于尚妮。”
秦逸仪太惊讶了，惊讶得甚至忘记了问好。
谁又能想到，著称乐坛的奇葩才女，竟是这样一幅未成年少女的模样。
而于尚妮似乎对秦逸仪的反应感到稀松平常，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秦逸仪的惊讶，因为她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偶像冯亦同身上。在听到冯亦同的介绍后，她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就是冯老师推荐的阿Ming吧？”
不同于她的长相，于尚妮的嗓音显得格外的成熟冷静。秦逸仪迅速地在这一把疏离的声音里回过神来，连忙握住于尚妮递过来的手，说：“于老师，久仰。”
这时，一旁的许诺也连忙递上名片，“于老师，我是阿Ming的经纪人许诺，很高兴认识您。”
于尚妮微不可见地笑了笑，收了许诺的名片，却没看，转身就塞进了一旁的双肩包里。
气氛自此显得有些尴尬，还是张导热络地打了圆场：“都站在干嘛？坐吧，坐吧。”
屋子里还剩下一张单人沙发和一个长沙发，许诺原本要同秦逸仪一同坐在长沙发上的，没想到冯亦同搂着秦逸仪，两个人就势坐在了长沙发上。
就这一瞬间，司徒枫的脸色更加冷漠了。
将司徒枫的表情变化照收眼底，许诺不由地挑了挑眉。她大方地坐进了那张单人沙发，心里盘算的却是今天的胜算。
气氛有些诡异，说不出哪里不对。张导若有所思地喝了口热茶，旧话重提：“阿Ming，你难得这么早进剧组。”
因为秦逸仪的行程太满，对剧组而言，她的迟到也就成了家常便饭。张导这句话说得漫不经心，可却还是让秦逸仪红了脸颊，只是她来不及开口，冯亦同反倒笑着说道：“所以我说阿Ming这次对于主题曲，还是很上心的。”
他说完，还冲一旁的于尚妮笑了笑。秦逸仪惊奇地发现，于尚妮竟然脸红了。
还不等秦逸仪细细探究于尚妮的表情，空气里却传来十分清晰的冷哼声，她闻声望去——这冷哼声的主人除了司徒枫，还能有谁？
许是感受到了秦逸仪的视线，司徒枫的目光也犹如冷箭一般“嗖嗖嗖”地扫过来，瞪得秦逸仪心下莫明其妙地恼火。
被司徒枫的目光刺激到，秦逸仪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她说：“于老师，我有信心，一定可以把您的曲子唱好。”
面对秦逸仪的决心，于尚妮却没有直接表态。她只是单手托腮，眉头紧蹙，似乎正在沉思。
秦逸仪见状，忍不住想多说两句。可是还不等她开口，司徒枫的声音却再度传来：“信心再多又有什么用？尚妮的这首歌已经决定给允皙唱了。”
司徒枫的这句话说得格外“人格分裂”——前半句满嘴鄙夷，后半句却十分宠溺。秦逸仪这才知道，原来司徒枫说话，也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
因为司徒枫的话，原本和络一些的气氛又再度陷入僵局。冯亦同看了司徒枫半晌，淡淡一笑，“倒不是我看不上王小姐的歌艺，只是阿Ming是电影的女一号，我觉得，在处理歌曲的感情方面，她应该更有优势。”
“允皙出道十年，得过八次最佳女歌手，一次最佳专辑。”司徒枫冷冷地陈述着，话锋一转，又对准了秦逸仪：“阿Ming，你出道也有七年了，又拿过多少奖了？”
司徒枫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却实打实地击中了秦逸仪的痛处，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徒枫，忍着心里的痛觉，攥紧了拳头。
她出道七年，发过六张专辑，尽管每张专辑的销量总是在TOP榜上名列前茅，可这最佳女歌手……她虽时常入围，却也只拿过两次。
这一直是秦逸仪的心病，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实力一直没有得到全面的认可。她甚至因为这件事在司徒枫面前掉过眼泪，可那个时候的司徒枫却告诉她，歌迷喜欢她就行了，管那些老学究们做什么。
对于常与奖项失之交臂的秦逸仪，这句话曾是她失意时的最大安慰。可如今……如今他却将此作为攻击她的有利武器，打得她毫无防备。
秦逸仪眼里的震动太明显，司徒枫看着，原本绷紧的内心也忍不住变软，就连紧抿着嘴角也松了下去。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狠毒了，正思虑着该如何转圜，一直坐在旁边，面带微笑的王允皙却开了口：“阿Ming，那首歌的小样我听过，我很喜欢……我也有好几年没唱歌，重回娱乐圈，有这样的一首好歌打头阵，十分难得。你看……你体谅体谅我，让给我如何？”
又来了，又来了！虽然秦逸仪只与王允皙在银翼大厦十六层的走廊上交手过一次，但是她知道，王允皙最擅长的就是先佯装弱者，然后再搬出前辈的身份压她。
果不其然，还不等秦逸仪反应，王允皙便继续说道：“怎么说我也是长你好多年的前辈。面对前辈的要求……你不会不答应吧？”
她的话音刚落，秦逸仪还是忍不住冷笑一声。
她的这一声冷笑格外清晰，就连离她最远的张导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始终保持着沉默——这首歌给谁唱，对于他而言没有多大的意义。他要的是于尚妮的名气，光凭这一点，主题曲的噱头就足够了。
面对秦逸仪的失态，张导没有反应，可是许诺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息——阿Ming啊阿Ming，你的这条路，还长着呢。
许诺想着，清了清嗓子，说：“允皙姐，我记得您七年前就同银翼解约了……您这回来也有两三天了，不知道又签了哪家经纪公司？”
许诺说得亲切，就像在拉家常，王允皙不知道她这么问的缘由，只笑着回答：“要签当然还是再签银翼了，只是时间太赶，合约还没准备好呢。”
许诺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冲司徒枫说道：“司徒总，我记得银翼的员工守则里有一条是经纪人不许在外接私活，不允许替非银翼艺人介绍工作。这允皙姐还没和银翼签约呢……不知道您这算不算是……接私活啊？”
她的这句话问得十分小心翼翼，可在这不甚宽敞的办公室内，却犹如突然投下的惊天巨雷，震得在座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就连一直仪态得体的王允皙也忍不住，一脸担忧地看着司徒枫。
所有人都在等司徒枫的回答——如果真的如许诺所说，那么司徒枫是没有权利替王允皙接洽工作的。这也就意味着于尚妮根本不用顾忌司徒枫的面子，同意把主题曲给她唱。
就在大家都等着司徒枫的时候，许诺的手心里却已满是冷汗。她在赌，因为她知道王允皙当年的解约手续根本没有办成。司徒枫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冻结了王允皙的所有资料，不允许经纪合约部的任何人去处理她的解约手续。而王允皙与银翼签订的则是无固定期限、无违约赔偿协定的合同……所以，时至今日，她其实还是银翼艺人。
可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司徒枫与经纪合约部的几个负责人。许诺在赌，她在赌司徒枫对秦逸仪的感情，赌他还在秦逸仪与王允皙之间徘徊不定。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