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你的影子》深处雪

12、匮乏后弥补

　　世界一片黑暗，不时响起几声轰雷，在闪电的伴随下，满天暴雨接踵而至，给这面巨大的玻璃墙面蒙上了数不清的雨花。玻璃的另一面模糊不清，突然降临的闪电映照出一个年轻人的身影，他一动不动伫立在玻璃前，望着黑暗的天空，俊美的脸上流淌着泪水，无神的双眼蒙着一层泪花。

　　只有亲情的先天匮乏，才会有爱情的后天弥补，可最终却还是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在这同样的日子里，两位被他深爱过的女人都在这一天远离他而去了。

　　时间像一列机械的火车缓慢行驶着，每个人的路途都不一样，可以任其自然随着这列火车行驶完生命的历程，也可以自主抉择路途的长短——这选项往往很少人涉足，其结果往往是沉重而悲哀的，带来的后果当事人会一无所知。漫长的时间凝滞后，在一声异常响亮的轰雷声中，他僵硬的弯下身子拾起地上的一把民用手枪，用它抵住脑袋，颤抖的手指停在扳机上。泪水汹涌不断，他的嘴唇抖动着，声音断续而嘶哑：“妈妈，小璇，我想你们……”

　　视线一片模糊，往日的记忆此刻像电影画面一幅幅浮现在脑中，那两张美丽熟悉的脸庞，带着春天的温暖气息，洋溢在嘴边的微笑和那蕴含着无尽笑意的眼睛此刻徘徊在他的脑海，久久回旋，不曾消失。还有无数个熟悉的场景和着她们的身影一起，就像一场无声回放的影片，那么的让他留恋和心痛……

　　处在这座大厦的最高层，室内一片黑暗，在这电闪雷鸣暴雨狂至之际，胡冷晨闭上绝望的泪眼，颤抖的手指扳动扳机，一道异常明亮的闪电突然横劈进来。刹那间，玻璃墙变成无数个玻璃碎片化作一团玻璃雨强袭过来，在这片玻璃碎雨砸到地板上时，他被狠狠的带倒在地，手枪跌落滚到一旁。

　　雨水夹杂着玻璃砸在他的身体上，他闭着眼倒在地板里，脸上充斥着万分痛苦和悲哀，嘴里发出痛声。在黑暗的高空，在这分不清白色的黑色世界里，这个痛楚与悲愤交织在一起的灵魂就这样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下，撕裂他不再完好的心灵，静静地流淌着无声的血河……他就这样躺在地上，如同一个死去的婴孩。潮湿的玻璃雨水不停的吹砸在他的身上，无情抨击他那颗边缘而变得疯狂不堪的心灵。

　　不知何时暴雨停下了，浓云渐渐拨开，露出明亮的月光出来。在皎洁的月亮底下，他全身湿透，凌乱从地上爬起，缓慢的走到地板边沿俯视这个城市。月光映着他血迹斑驳的面庞和伤痕累累的双手，看着远方的月亮和沉睡里的城市，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恍然的笑容来。

　　随后，他拿出手机拨出号码，双眼宁静俯视这个城市的其他建筑，一面用受惊激动的声音说：“爸！你快来……”

　　等到胡军这个身材略显臃肿、戴着一副黑色眼镜的中年男人来到这里时，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他踏进房间的时候，消防人员正在处理事故，偌大的客厅里被弄得一团糟糕，各种制服人员涌进出入。他微皱眉，脸上显出一丝不耐烦。就在这时，有一个和他一般身高着警察制服的年轻男人靠近了他。

　　“请问你是胡军吗？”这个年轻男人带着微笑问他。

　　“是，我是胡军，这里究竟怎么了？”胡军打量着年轻人，一面从容的说。

　　“哦，是这样的，今天这里发生了自然事故，我的同事们正在处理。事主是个未成年男孩，据他所说他的父亲——也就是你，将会在这个时间出现……”

　　“他现在在哪？”胡军打断年轻警察的话。

　　“这你不用太担心，你的儿子非常勇敢，医护人员正在卧室给他处理伤口。”

　　“我要去看看！”胡军对这位警察道了谢，立刻走进里面的卧室。

　　一个女护士正在给坐在床上的胡冷晨处理脖子的伤口，他衣着干净整洁，神色平常，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

　　“爸！”胡冷晨转动眼睛朝胡军看去，嘴角弯了一下，由于脸上有几处伤口，所以脸上不能随意做出正常的表情出来。

　　“你怎么样？还有哪里受伤了？”胡军紧张的问，心里有些惊讶和宽慰。他走过去爱怜的摸摸儿子的脑袋，看着那张酷似自己年轻时的脸，心里涌起了绵延的心疼。虽然前些时候让人操了不少心，把他气得血压持高不下，可现在叫他叫的多么好听！看起来多么听话懂事！真是他的乖儿子！

　　不一会儿，女护士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拿着医用品便走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两人，胡冷晨指着脸上处理好的伤口说：“爸，我这脸上以后会留疤吗？”

　　胡军好笑的摇摇头，语气有一丝无奈：“你这孩子怎么从小就跟女孩似的爱美？刚才护士不是说稍微注意下就不会留疤吗？你呀！男人有几块疤痕算什么！以后可别老是在意这些外表什么的，先好好学习充实自己才是道理！”说着他坐到胡冷晨旁边，把手放在儿子的肩膀上，叹气说：“还好只是这些小伤，没出什么事儿……”

　　“爸！”胡冷晨侧过脸看向胡军的眼睛，随意的问道：“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学游泳的那件事吗？”

　　“怎么会不记得！”胡军拿出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一下，回忆着说：“那时候你7岁，才这么高！正是贪玩好动的时候，我和你妈在那个圆形的小游泳池里一前一后招呼你学游泳，你又不好好学，只记得在游泳圈里玩水，连着两个礼拜你都没学会，你妈当时可着急啦！就怕你这个孩子出了什么毛病，那段时间担心得都没睡个好觉！唉！你妈妈是个温柔的好女人……”

　　“你还爱她吗？”胡冷晨盯着胡军的侧脸，面无表情的问。

　　胡军看了儿子一眼，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移开视线说：“我和你妈妈是自由恋爱，要是没有那场车祸——你妈妈没有离开，现在我们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那么你是爱我妈多一些，还是现在的那个阿姨？”

　　“你怎么说话的？现在方阿姨和我是夫妻，你又是我儿子，你得叫她妈妈！至少当着她的面时，这个道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以后不能这么没礼貌！你马上就要满16岁——是个成年人了，怎么还能这么不懂事？我给你另外买个房子住一边是针对你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独立生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思考一下你的未来生活，以后你也是要组建家庭当爸爸的人，有很多责任需要你去承担！这些都是要你自己去领悟培养的，你要学会把握，心里有分寸！我以后老了也帮不了你多少，你要掌握好自己的人生！”

　　“恐怕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胡冷晨轻声自喃，目光迷惘而哀伤。

　　“你嘀咕什么呢？”胡军问儿子，没听清楚话语。

　　这时候几个警务人员走进来，需要他们协助案件的相关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