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流年情不灭》暮语

13、重逢

　　1937年8月13日，日军攻陷上海。
　　早在11日，蓝清便已离开上海，将龙商会留给林叔打理，从此再无消息。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床头柜上的相片。

　　1940年夏，华北野战医院。
　　“蓝护士，院长叫你帮忙！”被唤的人抬头，一张清艳绝丽的脸露了出来，“什么事这么急？”“有个师长要做手术，院长说你经验丰富要你去！”
　　那护士起身，真是蓝清。她来到野战医院已有三年，有时忙碌到疲惫不堪，有时与死神擦肩而过，只要想到他就在这附近，想着也许有一天可以与他重逢，想到身边有一个角落有他在，便心安不少。
　　跨进手术室，当看清床上人的脸，蓝清只觉得天旋地转——怎么会是许煜。
　　颤抖着解开军装，白色衬衫已被鲜血浸湿，胸口的口袋处有小小的凸起，剪破口袋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蓝清的泪一瞬间大颗大颗砸在上面，晕染开一片血红。
　　是那张相片，还有那个银戒。
　　院长有些明了，但情况不容耽搁，催她赶快。麻醉，递着各种手术器械，她的心揪成一团。弹片每摔在盘子里一块，她的心就忍不住跟着那“当啷”一声缩一下。一、二、三……天啊，整整八块。
　　手术完。蓝清几乎被恐惧和心疼折磨到虚脱。
　　拒绝所有人的劝告，她执意守在他的床边，等他醒过来。三年了，多少次梦他想他，却不曾想，以这样残酷的方式让他们重逢。
　　许煜在昏迷中呢喃“清儿……”“我在。”握紧他的手贴到脸上，一下也不敢松开。两天了，他还没醒过来，蓝清焦灼不已，却无可奈何，只能守在他床边，寸步不离。
　　许煜睁开眼睛的一瞬以为自己在做梦，抬手触上那张想念了三年的脸，竟是温热的。
　　蓝清被脸上的触觉惊醒，狂喜“你醒了！”
　　许煜怔怔的，尚未反应过来，直到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的手就在自己的掌心，才确定，他的清儿，就在他眼前。
　　那一瞬，当真天地明朗。

　　许煜恢复得很快，两个多月便能拄拐在地上走了，换做他人，起码三月。
　　夏天过了大半，却正是明媚的天气。傍晚的风醉人，蓝清的脸映着晚霞的艳，微笑，“你恢复得好快啊，更胜从前。”许煜停下来，望着她，眼神复杂。想问些什么，却不敢开口，生怕听到那个残忍的答案。
　　蓝清直视他，眼神清澈含笑，“我没有嫁给史蒂芬，他说，要放我寻找自己的幸福。”
　　许煜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到发昏，却还是有些不确定，三年前的沉默让他患得患失。
　　“清儿，我一直在想你，你……”蓝清微笑着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来，那上面的人笑得幸福；举着相片的中指上，银戒闪着细碎的光，那个“煜”字，赫然在目“同宿舍的女孩儿问我，戒指上的人名是谁的，我说，是我今生最爱的人。”
　　许煜眼角湿润，紧紧地把蓝清拥在怀里。
　　感谢上苍，终于让他，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