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珠》巨流归海

31、第三十章 鄢都-真假章2

　　我也静默的盯着他看，一时间里，寝殿里的气氛十分的诡异莫测。
　　我以为这诡异气氛会持续下去，这时却听到外殿有些零碎的脚步声，接着脚步声停下了，有宫娥道：“王上在内殿。”
　　外殿似乎没有了声音，殿内殿外一片安静，几秒钟以后，那群零碎的脚步声又响起，似乎离开了这里。

　　坐在床牙子上的那人终于起身，什么话也不说，转身离开。当他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我试着叫了一声：“九哥。”
　　那人身子停滞了一下，但是并未回头，径直离去。
　　我赶紧从床上了爬了起来。
　　推开寝殿门，看见门口守了两个宫娥。对她们道：“我要见你们胡夫人。”
　　那两宫娥躬了躬，垂首，无语。
　　我静待了片刻，看她们仍旧垂首，一点没有要带我去找狸儿的样子。我奇了道：“你们这是什么个意思？带或者不带路，总得言语一声吧。”
　　其中一个宫娥又躬了躬身道：“申时后，王上皆在胡夫人寝宫，若无召见，不得入内。”
　　原来如此。
　　眼看天色已晚，我再不回，宫门应该就闭了吧。不过我又惦记着想把心里的谜团弄清楚。所以决定先留下，李珠知道是楚王宫的人宣我进宫，所以不见我回，应该也不会太担心。
　　没有多久就看见几个宫娥拿着食盒进到前殿，把食物摆放在食案上，恭敬垂首的请我用晚膳。
　　晚饭吃了很少很少。
　　夜色渐浓，宫娥陆续把殿内的所有的灯火点上。满室通明。
　　待宫娥侍候我洗漱完毕都退了下去。
　　我慢慢的打量着这殿内，摸了摸翠雕屏风（这里的屏风不叫屏风，而是叫做‘邸’），摸了摸洗脸盆上的五彩宝石，又看了看梳妆台上镶了宝石的篦子，还有那雕花大牙床垂下来的白色纱幔，好奇着这个寝殿的女主人是谁。
　　大牙床的对面是一个小憩的睡塌，塌侧是个小几，几上放着几卷竹简。我上前拿起一卷竹简打开来看，字体十分娟秀，像女人的笔迹。我顺手又放在了几案上。又慢慢的踱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坐了下来，慢慢卸了头饰。又用着那把镶了宝石的篦子有一下无一下的梳着头。
　　这时候却感觉到有人接过了我的篦子，替我篦着头，我回头一看，是他。
　　他已经卸了那上玄下黄的袍子，着了一身月白色宽大的袍子。除了人比之前消瘦憔悴些以外，还一如从前那样丰神俊朗。
　　我微微一笑，道：“王上不是到胡夫人处了么？怎么得空到我这里来？”
　　头上的篦子并未停下来。声音却淡淡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九哥。”
　　想起以前种种，也想起中午狸儿的话，我心里一窒。握住了他那只为我篦头的手，轻轻的把篦子抽了出来。站起来，退后一步。
　　九哥自嘲的笑了一下，缓缓走到睡塌前坐了下来，以手支额，静默的看着我。
　　我见九哥远离了我，便又退了回来，从新坐到梳妆台前。心里其实有太多困扰我的事情需要问，可是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问起。
　　我拿着篦子仍是有一下无一下的梳着。
　　九哥哥淡淡道：“你篦发的样子仍是没变。”
　　我回头看向九哥。他仍是定定的看着我，那双黑眸如一汪春水，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我吞了一下口水，很费劲的说道：“九哥，我知道你把我当、、、、”
　　话未说完，九哥便打断了我的话：“珠儿可知这间殿内的邸、熏炉、脸盆、铜镜、还有篦子都是谁用过的吗？”
　　我再次环视了一下他说的那些用具，摇了摇头。
　　九哥那欣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几案，沉默的看着我。良久才道：“我以为狸儿全告诉你了。”
　　我疑惑道：“桃花夫人？”
　　九哥敲着几案的手指停了下来，那双幽深的黑眸定定的看着我：“是你。?”
　　我费力的再次吞了一下口水，脑子有些乱：“这个、、这个九哥，我听了狸儿跟我讲的故事，我知道你把我当谁了。可是我、、、、、”
　　那双黑色的眸子有了微微的冷意：“可是甚么？可是你还忘不了那白毛？还是忘不了那个他？”他笑了笑，但笑意未达眼里，又继续道：“你把三个男人玩于鼓掌之间，真是能干啊。见三个男人为你要死要活，你很是开心？”
　　九哥一向说话恶毒刻薄，他口里的白毛我知道是敖昶，那另一个他呢，是谁？我心里有些气恼，即或如狸儿说的前两世我与你九哥是夫妻，可这已是第三世，作为朱珠的第三世，我只记得朱珠经历过的事或物，其他的一概不知。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也冷了起来：“既然九哥知道我是这样的人，那何苦管我，直接让我自生自灭就好了。”
　　九哥腾的一下从睡塌上站了起来，满脸怒火：“不管你？不管你，你就可以和他们双宿双飞？原来你还真忘不了那两人、、、、你，你把我置于何地？”
　　我气得手都有点哆嗦了，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我闭了眼，用手捂住胸口，强把心里的怒意给压了压，努力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这时一股沉香气息钻进鼻里，瞬间被拉入了一个略冷的怀抱，我越挣扎，那怀抱越紧。他用下颌不断的摩挲着我的头顶。声音有些沙哑：“我该带你去阴阳潭，让你看看你我的前两世，看看我是如何待你的、、、、珠儿，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你去看看，他两人谁能像我这般待你？你以前心心念念的他，这两世里，哪里记得你？至于白毛，哼，现在应该准备迎娶那南海的四公主了吧。”
　　“你说什么？”我努力的想推开他。
　　他也搂得更紧了。
　　头顶上传来他的冷哼：“我知道断蛇丘的事，这劫也过了，身体也大好了，现在只等东海与南海把日子择好，白毛就可以和南海公主完婚了。、、、、别动，珠儿，安静些，听我把话说完。白毛想要继承大统，这劫是必须得过。明白吗？”
　　我仰着脸看向九哥：“他身体真是大好了？”
　　九哥点头，看着我：“不要不相信，你等一段时间自然就知道了，耐心点。”
　　我正想说话，殿外突然有宫娥的声音：“王上，胡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九哥抱我的手臂紧了紧：“知道了。”
　　九哥温声道：“珠儿等我，我去狸儿那里就片刻时间，去去就来。”
　　我心里冷笑，嘴上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点了一下头。
　　等九哥出得殿门，我就闩了门。
　　倒头就睡在大牙床上。脑子里反复的想着九哥说的那句话，、、敖昶身体已经大好了，要继承大统必须要应劫、、、，敖昶要与南海四公主完婚了、、、、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哪怕熏炉里燃得有安神香，因为想得太多，还是不免翻来覆去的，直到天快亮了，才睡了过去，九哥也并不如他说的去去就来。
　　这一觉直睡到辰时末，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到赶紧洗漱完走人，这里是无论如何不能待了，反正九哥跟狸儿是健康的活着，而且他们也终成眷属了。我现在需要的是赶紧回去，我要见敖昶，或许我在前往楚国的时候，乌乙已经赶到了明府呢。也或许现在敖昶也在明府等着我呢，这样想着，心里不禁高兴起来。
　　等宫娥侍候我洗漱完毕，我出了殿门，却见九哥一身上玄下黄的朝服正往我这里走。见我站在殿门，九哥对旁边的宫娥们摆了摆手，宫娥们知趣的退下。
　　九哥双手捧着我的脸，看了看我挂着的两黑眼圈，眉头微蹙：“可是没睡好？”
　　我掰开了他的手，道：“九哥，我要回去。”
　　九哥那幽深的黑眸看向我：“回哪里去？”
　　我笑了笑：“当然是回我家，曾城明府了。”
　　九哥也笑了，不过笑意没有达到眼里，眼里却全色冷意讽意：“你家，明府？我还以为珠儿的家是桃花山呢。”
　　我实在是不想与他纠缠那些个话题，遂说道：“九哥，珠儿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需要回明府一趟，且昨日进宫来，到现在迟迟未归，曾王与家奴定是十分担心。我想现在回驿馆一趟。”
　　九哥拉着我的手就往殿内走，边走边说：“不用回，他们已经回曾国了。”
　　我大惊：“什么？他们什么时候回的？”
　　九哥换着月白的袍子，并不看我，道：“昨日午时就回了。”
　　我拉着他袍子的外襟，十分恼怒：“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
　　九哥眼里平静无波的看着我，点了点头，道：“我是故意的。”
　　理智呼的一下不见了，我抡起拳头就开始往他身上砸。他也不躲闪实实的受了，直到我打累了，他才把我往他怀里拉。
　　“珠儿，你我的家在桃花山。你若愿意回家，我陪你，我们一起回去。”
　　我冷笑了一声：“九哥你可真会说笑，我是不知道你怎地又成了楚王，但现如今你的家不就是这楚王宫吗？你与我回桃花山，哈，高高在上的王位与那后宫众多的美人你就舍得？”
　　头上传来淡淡的声音：“珠儿，我不是楚王章，章大限其实早到，我不过用法力延后了他寿命几年而已。从去年起，朝政之事大部份都交由公子中了。而今日，我称病，朝中之事已全权交由中处理了。”
　　顿了一会，九哥又道：“珠儿可知，这楚王章，公子中与你我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