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珠》巨流归海

14、第十三章 镜园一

　　敖昶说的搬离，我原以为会搬离很远，以为他要回他的东海，心里还小庆幸了一下，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放我自由了。
　　没有想到他说的搬离，就是从半山腰搬到山脚下。不过住所水平简直是有了质的飞跃。以前阴阳潭那个洞子虽然宽敞温暖，但毕竟是洞子，怎比得上这做工奢华考究的镜园啊。
　　这里长廊如带、迂回曲折，亭台楼阁参差环抱，回廊环绕、飞檐高耸、、、、简直就像画中仙境一般。
　　名为镜园，实际这里占地极为广阔。
　　镜园建在山脚下，园侧有很大片林子，林子侧边有很大片水域，我觉得这片水域很是熟悉，有点像我第一次见敖昶的地方，但那次是在夜里。
　　园子依山傍水，不得不说是个极好的地方。
　　园子里有个很奇怪的老者，叫镜。除了对敖昶十分恭敬以外，对我们这三人几乎无视。乌乙怕我轻视镜，私下告诉我，这个叫镜的老者实际上是上古的宝物----探宝镜，只因一次机缘巧合被敖昶收服并用自己的龙血祭了，所以这镜也只认敖昶这一个主人。
　　然后乌乙还告诉我，这园子里绝大部分的宝贝都是镜寻得的，我住那个烟波楼里，如白玉床、连珠帐、床上铺的火蚕棉、熏炉点燃的辟邪香、、、还有我平时的饮食器皿，如紫玉盘、水晶钵、玛瑙碗、夜光杯皆是镜寻得的宝贝，还比如敖昶手里的软玉鞭，比如赠送于我的纹布巾（手帕），比如每个回廊楼阁用于照明的夜明珠。
　　乌乙的话听得我热血沸腾，若我是镜的主子该多好啊，可也只能想想，因每次见镜，总能见到他那双阴沉的眼，带着嗖嗖的冷风射向我，那种眼神让我不寒而栗，还好，他对敖昶恭敬，而敖昶待我也极好，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不能把我怎么地吧。

　　敖昶之所以从半山腰搬到这山脚，想必他需要阴阳潭的冰泉水调养吧。
　　他每日会有两三个时辰在山上的阴阳潭里度过，乌甲跟着他，乌乙留给了我。乌乙比我还聒噪，是个直肠子，不似乌甲谨言慎行、处处提防。
　　我和乌乙出了镜园，来到侧面的林子。林子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一碰树枝，那些积雪就会扑簌簌的往下掉。乌乙一向不怕冷的，鼻尖也被冻得通红。
　　我穿着由火蚕棉絮的袄子，双手拢在袖子里，似乎也太不冷，话说这火蚕绵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不管多冷的天气，只要用火蚕绵絮的衣物，都若春天般温暖。
　　我看了看林子又看看山上的积雪，那山上的积雪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茫，我想看山上那个洞，通往阴阳潭的洞。可惜山太高，洞子根本看不见。这个时候敖昶应该还在冰泉里吧。
　　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没良心，他是为我受伤的，可这个时候我还想着跑。
　　我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一边又问着乌乙：“小乌龟，你为何跟得这样紧啊，不知男女有别啊？”
　　乌乙眼睛一瞪：“小白蛇。”
　　我也眼睛一瞪：“告诉过你，别叫我小白蛇，我不是蛇，我是人，叫我名字，朱珠或者珠儿，可记住了？”
　　乌乙眼睛往上翻了翻：“兄长让我提防你逃走，他说你吞明月珠就是有意为之、、、就是利用主子为你三魂归位。”
　　我吸了口冷气。掉头就走，乌乙也快步跟上。可以想象，若乌甲都看出这点来了，那敖昶是不是更应该看出来了呢？
　　雪地里，只听见我和乌乙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小白蛇、、、、朱珠、、珠儿、、、，你就别想着逃走了、、、、你可知、、可知你在主人心中很重要，就像乌乙在主人心中一样重要。”
　　我停下脚步，很奇怪的看着乌乙。
　　乌乙又道：“你看这镜园，除了主子，原本只有镜、兄长与我才知道，现在主子不仅让你入住，且把烟波楼也让于你住了、、、、可见、可见、、”
　　我突然醒悟，难怪敖昶那次从桃花山把我掳走只放在阴阳潭对面那个山洞里，而不放在山脚下这个奢华的镜园里。原来是这个镜园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里面这样多的宝贝，任谁看了都得动心。
　　我好奇道：“连龙王都不知道？”
　　乌乙点头。
　　我“呵”了一声：“据说东海龙宫的宝贝多如牛毛，而龙王也十分宠爱太子，连明月珠这样的宝贝都给了太子、、、、”
　　乌乙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我家主子才不小气、、、隐瞒龙王皆因，皆因南海与东海现下交好。”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我盯着小乌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乌乙吞了下口水道：“南海四公主一直仰慕我家、、、主子，奈何我家主子不喜四公主、、、于是四公主追到了东海，我家主子便躲了出来。”
　　我：“哦、、、原来这样，小乌龟，为何你家主子不喜南海四公主？难道四公主长得很丑？
　　乌乙摇头道：“相反，很美，甚至比小白蛇、、、比珠儿还美几分、、”
　　乌乙开始露出心驰神往的样子：“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她有一双绿宝石的眼睛，她有海藻一样柔软的长发、、她的牙齿又白又亮，像深海的贝壳、、、”
　　我捂着嘴，憋着笑，咳了两声：“小乌龟好口才、、、嗯，那南海四公主既然这样美丽，为何你家主子还要躲她啊？”
　　乌乙收回那副神往的样子，道：“主子不喜四公主吃食用度过于奢侈浪费。”
　　我奇道：“你家太子吃食用度也奢华啊。 ”
　　乌乙嘿嘿的讪笑：“主子是何等神人、、是吾辈不能揣测的。”
　　我又问：“那南海四公主可改了奢侈浪费之风？”
　　乌乙摇头：“改了，可是主子仍是不喜四公主。”
　　我嘿嘿一笑，道摇头晃脑道：“喜欢你时，你是一切；不喜欢你时，你一切都不是。”
　　乌乙楞在那里，我嘻嘻一笑，拍了他一下：“别想了，你想不明白的。走吧。”

　　快到镜园时，就看见敖昶与乌甲立在大门前。在雪地与黑色外袍的映衬下，敖昶更显得天人之姿，长身玉立。
　　乌乙躬了躬身：“主子。”
　　敖昶略颔首：“你们且先进去。”
　　待乌甲乌乙进得园子，敖昶走过来，轻声问道：“冷不冷？”
　　我摇头。
　　敖昶笑了，走过来拢了拢的我头发：“还不会梳头？”
　　我脸红了，点了点头。出园子的时候怕冷，所以头发也没有梳，就直直的披散下来。
　　他手划过我耳垂时，分明感觉到他的手很冷，我猫了一句：“好冷。”
　　敖昶疑惑：“冷？”
　　我点点头。
　　他轻笑，把我拉进了他的黑色袍子里。我抬头看他，他眉毛挑了一下，两个眼睛蓝幽幽亮晶晶的回望着我。
　　我使劲的吸了下鼻子道：“好香。”
　　他眼里满是浓浓的笑意：“我的体香、、、你们叫做龙诞香。”
　　我嘟囔道：“龙诞不就是龙的口水吗？”
　　敖昶唔了一声，轻笑了一下，他用手托起我的后脑勺，脸俯了下来。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软软糯糯的唇贴了上来。一条像小蛇儿的舌头挤了进来，有些生涩、、、我脑子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双手已经搂着他的脖子了。他的吻鲜美甘甜，让我似乎在一瞬间沦陷了，我满脸通红，贴在他的胸前，他也搂着我，很久他才轻叹道：“喜欢你，你是一切、、、、说得甚好。”
　　我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句是我对乌乙说的那句话。也不知道我和乌乙的对话他听见了多少。
　　我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无耻，朱珠啊朱珠，你不是喜欢你的九哥吗？你不是刚才还想跑吗？怎么敖昶对你使个美人计，你就心猿意马了？
　　转念我又为自己辩解，九哥几时喜欢过我了？他喜欢的是他已经过世的妻子，他把我当诱饵诱敖昶上桃花山入桃花林进桃花阵，就是为了取明月珠为她夫人三魂归位。我算什么？
　　转念又骂自己，一切都是自己猜测，何不等见到九哥之时再问清楚。
　　越想越乱，也就越沉默。
　　这时，镜从园子里走出来，站在门口，我脸通红，甩开敖昶就往里走，敖昶顺势把我的手拽住。
　　镜恭恭敬敬的对着敖昶叫了声主人，头微垂，视线却落在敖昶那只拽着我手腕的手上。那阴冷的视线犹如芒刺般扎得我落荒而逃。
　　敖昶在身后吃吃的笑。

　　傍晚的时候，我裹着火蚕棉盘腿坐在烟波楼的塌上，边吃着干果边跟乌乙说着话，我还唱“忐忑”给他听，直把乌乙逗得嘎嘎嘎的怪笑。这时，敖昶推了门进来，对乌乙一偏头，乌乙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敖昶坐在乌乙的位置，吃了两颗干果，突然道：“再有几日就过年了，珠儿，你想要甚么？”
　　我眼睛一亮道：“我想要什么你就送什么？”
　　他点头。似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不待我开口，他挑着眉道：“别想我放你走。”
　　我没有吱声。
　　敖昶又道：“这园子的宝贝随你挑，只要你喜欢。”
　　我心里一暖，然后道：“那你陪我到曾城去看看热闹吧。”
　　敖昶道：“曾城、、、现在曾城的城墙怕还贴着你的画像，只怕有去无回，你且选个其他的，至于热闹，等到二月十二，我带你去最大的花神庙观看百花节，可好？”
　　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