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me~Last Blood》赵愁城

2、第 2 章

　　“E大加油！”
　　陆心心大声喊道，还给天空中浮现的字体染上了耀眼的金黄色。在玩家的潜规则里，这种颜色因为过于出挑，一般是禁用的，如果用了就会被当成不懂事的新人被狂喷至渣。
　　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陆心心的心中充满了天真的正义感。她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幽暗的世界增加一点阳光。
　　在满场的风凉话中央，这行金黄的字体异常醒目。
　　陆心心很满足。她想，E如果知道有人在为自己鼓劲的话，应该也很开心吧。说完这句话，她就立刻挂起了“安静”模式，屏蔽掉众人的喧哗，甩一甩衣袖，深藏功与名。
　　她这么做并不是多余的。
　　如她所想，E确实看到了这句话。
　　证据就是，E的抬手，比之前，慢了，一点点。
　　只是一点点。
　　一个突进，一把利刃，猝不及防自她的后背刺穿。
　　她死了。
　　陆心心看傻了。
　　怎么会这样！
　　陆心心的思维一片空白。
　　就这么……结束了？
　　场上的柳生残夜向E的尸体走去，优雅的伸出一只手，将要绅士的扶她起来。
　　这是圣殿决战后的一段自动动作，以示友好之意。但是就在这个时候，E的尸体突然在一片噪点中消失了。半空中浮现的系统提示，表明她已离开了游戏。系统设定的动作也就只好突然中止。几秒钟后，E重新进入了游戏——看来，只是为了跳过那段自动动作而已。
　　“切，输不起。”
　　陆心心听到身边有人这么说着。
　　陆心心也觉得E的做法怪怪的。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这样在乎游戏的结果？游戏对于E而言，究竟是什么呢？
　　一阵悦耳的铃声。
　　拉斐尔的脸浮现在空中。
　　“别傻了，快看邮件。”他说。
　　陆心心这才注意到自家门口忽然来了拉斐尔家的鸽子。她把信鸽的口袋取下来，里面是一把漂亮的欧式五色羽毛扇子。
　　输钱的烦恼立刻一扫而光。这个东西，陆心心是第一次见，想必是个稀罕物。拉斐尔实在是好人，居然如此懂得安慰人。
　　“刚才运气好打到的。”
　　“这个有什么用呢？”
　　“装饰品，好玩而已。喜欢么？”
　　陆心心狂点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等陆心心不再烦恼了，拉斐尔才下线。陆心心把这把扇子让“柳映园”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一切都好，就只是和身上的唐风长裙不太相称。
　　罢了，不想了。
　　就在陆心心也打算退出的时候。忽然，她又看到家门口来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是一只背着口袋的老年地精，长长的白胡子一直拖到了地上。
　　是小怪么？小怪居然会跑到家里来？陆心心完全是个游戏里的小白，朋友也不多，干什么都要靠拉斐尔带。可是拉斐尔已经退了，她连问都没办法问。
　　于是她冲上去，尝试性用手里的笛子敲了那地精一下。地精丝毫没有影响。她又踢了它一脚。没想到那地精忽然把背上的口袋自己打开来了。
　　原来是送信的。竟然有地精信使，陆心心头一次见到。想了半天，才想起这货是圣殿之战第二名才能获得的福利。那么送信人是谁，不言而喻了。
　　信封的火漆刻印上，只有一个“E”字。拆开——
　　“谢谢你。”
　　颠来倒去看，信里只有这么三个字。
　　啥啊！这……
　　地精还没走。原来口袋里还有东西。陆心心连忙捡起来。
　　是一件欧式宫廷风的衣服，颜色是神秘的蓝紫色调。底下还有帽子与鞋子。
　　看上去不错的一身。
　　E突然送这个给她，难道是为了赔偿她压错了宝的损失？
　　衣服的样式，正好和方才得到的扇子相配。是凑巧吗，也许就是凑巧了吧。陆心心也多想，把它穿在了“柳映园”的身上，换下了之前拉斐尔给的唐风长裙。
　　大概是服装模型的关系，穿着新装的“柳映园”腰肢显得特别纤细，像是系上了古代流行的束腰一般，把身体勒成了一个S。蓬起成伞状的长裙虽然看上去有点累赘，但快速移动起来却有种别样的轻盈感。
　　大神的赠礼果然不同凡响。换装后的柳映园左顾右盼了一番，似乎非常满意。不过女人的小小虚荣还是促使她跑到黑市里悄悄看下价钱。
　　看清那数字后面有几个零的时候，陆心心下巴都要掉了。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这身衣服的属性……恩……她觉得给她来用好像有点浪费。
　　而且黑市挂出来的资讯，只有“求购”，没有一个“出手”。换句话说，就是有价无市。
　　接受这样的赠礼，真的好吗？如果E大真的是男人，这还会只是单纯的赠送吗？
　　她正想着，突然，空中浮现一行来自E大的消息。没有脸，只有语音。
　　“穿好了就到观月寺来。”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E说话。
　　游戏角色建立时的9号女声。一种平静得有点冷漠的女声。
　　E说的观月寺，作为大号带小号的练级圣地，在这个游戏中颇有名气。但是拉斐尔几乎不带陆心心去。理由很简单，因为陆心心太渣。这里的怪打人有点痛，拉斐尔第一次带她来，还没开动，她就被怪两掌拍死。明明她的职业“诗人”可以治疗，但她的操作实在渣得令人发指，总是按不到该按的键，怪一出现在视野她就吓得呆住，更不用说逃命了。
　　所以观月寺对陆心心来说就是个只在传说中的地点。
　　E说：“我带你。”
　　“要买药吗？我还不太会治疗……”
　　“不用。”
　　陆心心硬着头皮去了，保险起见还是买了好多复活神水，这样就不用跑复活点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等到拉斐尔再次上线的时候，陆心心就盘算着怎么向他解释“柳映园”头上的级数。谁知道拉斐尔主动就发来一个贱贱的笑容，直白发问：“抱大腿的感觉怎么样啊？”
　　“你怎么都知道了啊……”陆心心有点尴尬，好像偷情被发现了一般。
　　“广场上到处都在传‘看见E在观月寺带一个诗人练级’。你真是傻人有傻福。”
　　“什么傻人有傻福，这叫好人有好报！”陆心心有点不服。
　　“衣服不错啊，E给的？”
　　陆心心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别得意，E的真身说不定是个男人，而且这衣服没准她还穿过。”
　　“死开死开。”
　　虽然这么说着，陆心心还是笑了。
　　E固然厉害，但还是拉斐尔幽默，有时还带一点男人才有的猥琐。陆心心也只能接受拉斐尔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唉，为什么我就是不能爱上他呢？陆心心也有点奇怪。
　　不过，看拉斐尔的语气，一定是吃醋了。陆心心知道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残念的辅助玩家，到现在连怎么玩都不太懂，更别说和人配合……拉斐尔一直开玩笑说“也就只有我肯带你”，没想到这句话居然被别人打破了。想必拉斐尔心中也有些不快吧。一想象拉斐尔生闷气的样子，陆心心就有点高兴。
　　晚间课后，陆心心坐着公交车去了趟超市。这天去的时候，开车司机的依然是那个短发的御姐，性格爽朗，车技了得。陆心心上车的时候，特意和她打了个招呼，被她报以开朗的一笑。“城市灰烬”过后，S城人口一直稀疏，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反而近了。
　　而且道德上也更加宽容。今天的公交车上乘客不多，陆心心数了数，竟然有五对拉拉，比昨天更多了一对。十年前还有很多人对这样的关系非常抵触，现在的气氛则宽松得多，说她们盲目跟风的声音也消失了。
　　不如就用这个做期末论文的题目吧，陆心心想着。
　　从超市回来，她又回到出租屋里，打开电脑，戴上了全息设备。
　　在等待场景加载的时间里，白天的一幕幕又从她的眼前飘过。不知为什么，E的身姿总在其间闪现。
　　如果她是一个男人，为什么要玩女号呢？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男玩女号，除非是穷极无聊，多半是想勾搭其他男玩家，骗些装备罢了。E那么优秀，为什么还要……
　　如果她真的是女人，那，她这样强大，却在游戏里一个男朋友都没有，应该也很寂寞吧。游戏对于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她是喜欢女人的也说不定。
　　可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不玩男号呢，勾搭妹子不是会更容易一些？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几个日常任务做完，又是十二点到了。
　　天空上飘起金字。
　　柳生残夜第一次战胜挑战者E
　　柳生残夜第二次……
　　…………
　　“柳生残夜第五次战胜挑战者E，达到了本月竞技场五连冠。E屈居第二。”
　　陆心心突然觉得有点苍凉。E这样的执念，在多数人看来，一定很可笑吧。
　　但是就在这时，E发来了消息。这一次是只有文字的消息。
　　又有大腿可抱了么？陆心心精神一振，连忙点开查看。
　　谁知道映入眼中的文字让她脊背上一阵凉意。
　　E说：陆心心，我知道你。
　　E没有说“柳映园”，而是“陆心心”。这是陆心心第一次在游戏里被人叫到真名。
　　陆心心的心肝颤了一下。
　　就好像预料到她的反应那样，E的消息又来了：
　　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和拉斐尔有关。
　　面谈吧。去祝福之树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