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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朝日 ...

  •   (一)
      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的声音。
      黑发女子模糊的面容,浅金色的眼睛里惊惶之色格外清晰。
      「我爱你……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因为……个人的意志,深爱着你。」
      抽抽搭搭的,语速倒是很快。
      「请沉眠……」
      声音很好听。

      ——是梦……吧?
      ——不行,要快点醒来,不然拖欠的文件就要麻烦十代目了。

      “啊,狱寺君,你终于醒了,我们都很担心啊。”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棕发少年毫不掩饰的关切之色。
      “抱歉,十代目,辜负了您的期望,给您添麻烦了。”
      完全是本能的,狱寺隼人滚下了病床跪在地上以头抢地,拼命赔罪。
      “辜负了期望……狱寺君你在说什么啊?下次不可以这么胡来了啊,请快点起来吧,身体没事吗?”
      “哎?”狱寺银绿色的眼睛里难得闪烁着困惑的光芒,“十代目,我好得很啊,一点问题都没有,就让现在立刻再让我去挑掉一个家族也没问题!”
      “哪里有这么多家族让你挑啊!而且在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个场面完全就是胡来的结果啊,狱寺君你不是还因此昏倒了吗?”
      意识到自己短时间内似乎不大能够理解敬爱的十代目想要表达的内容,狱寺决定换一个比较简单的话题:“那么后来那个女孩救出来了吗?”
      泽田纲吉更加惊讶了。
      “怎么问起我这个呢?她不是和狱寺君倒在一起的吗?”
      “啊,完全……没印象啊!”
      在狱寺隼人的记忆里,似乎他冲进了敌人的地下室里,然后……
      “头好疼……”
      “该不会是倒下的时候正好撞到脑袋所以失去了那部分记忆吧?”
      “非常抱歉,十代目!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泽田纲吉无奈地看着再一次夸张地认罪的狱寺隼人,挠了挠头发:“没关系的,说过多少次不用这样了啊……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狱寺君试试看呢。”
      “请务必让我去做,十代目!”

      (二)
      “嘛,就是这样子,带回来到现在一直一声不吭,也不吃东西,好在对别人的触碰抵抗不是太剧烈,还能吊营养液。”
      女孩抱膝蜷缩在床上,黑色的直发长及腰部,刘海几乎遮住了眼睛,皮肤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

      “我们猜可能被救出来之前受到了过分的虐待导致产生了心理阴影。”
      ——因为是狱寺君救出来的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些什么。
      不过一想到狱寺隼人把这部分记忆丢失了,后面这句泽田纲吉就怎么也不好说出口了。
      “这个好办,十代目。”
      “呃?”
      狱寺隼人大步流星地走到床前,原本想要把她拎起来的,不过转眼考虑到这是个女孩子不好对她那么粗鲁,就干咳了几声,压低了声音说道:“喂,白痴丫头,你这样子给十代目添了很多麻烦知不知道?!再这么任性我绞杀你哦!”
      还站在门口的泽田纲吉傻眼了。
      ……这样子真的没关系吗?狱寺君,就算你压低了声音说这话也不代表你就表情不凶狠了啊!
      “牧肆嘉里。”
      女孩抬起头,长长的刘海下金色的眼睛里逐渐有了焦距。
      她的声音很沙哑,发音还略有点僵硬。
      “牧肆嘉里。”
      女孩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表情慢慢从空洞转为茫然,让人忍不住想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大概是她的名字。”
      “Reborn?”泽田纲吉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家庭教师吓了一跳。
      “狱寺,以后这个女孩就交给你抚养了。”Reborn毫不犹豫地拍板。
      狱寺隼人跳起来:“要我来照顾这么一个……”
      Reborn淡定地打断了他:“不要辜负阿纲对你的期待。”
      “是十代目的希望吗?”狱寺眼睛一下子亮了,“没问题,全部交给我吧!十代目,我一定会把她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彭格列家族成员的!”

      “呃……Reborn,可是她真的不会被狱寺君吓到吗?”
      一想到狱寺和蓝波的相处方式,泽田纲吉就有点心悸。
      “蠢纲,你在这个基地里还能找到第二个可以和她交谈的人吗?”
      泽田纲吉垮着脸摇头:“好像没有了。”
      “那不就得了,有可能是因为雏鸟情结吧。”

      不管怎么样,既然顺利带回来了,这个女孩——一定要为彭格列所用。

      (三)
      在几个世纪以前,催眠师是甚至可以和鼎盛时期的阴阳师分庭抗礼的存在。只不过和除灵、除妖的阴阳术不同,尽管同样可以用于治疗,催眠术更多应用在暗杀上。
      正因此,受到众多人忌惮的催眠师终于在百多年前被几股势力联合起来围剿,保存下来的血脉寥寥无几。
      牧肆嘉里传承的,就是最为正统的催眠师血统。
      要分辨出催眠师其实很简单,与生俱来金色的眼眸还有手臂上金色的罂粟花纹身。
      为了隐藏身份,她的父母似乎自身性命为代价对她施加了强大的禁制,但不巧的是牧肆嘉里正巧被拐到以制药闻名的洛克歇尔家族,在一次试药中禁制被撕裂,得到这位催眠师最后的传人的洛克歇尔大喜过望,全面封锁消息,打算通过研究分析女孩身上的血液和基因来制造出可以改变人体天赋的药剂。
      彭格列很早就知道了洛克歇尔有可能在进行人体实验的传闻,这触及到了泽田纲吉的底线,然而他却一直苦于没有证据出师无名。而这次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情报,他立刻派出守护者前去剿灭洛克歇尔家族并救出那个实验体,而救回的正是牧肆嘉里。

      “今天学习服装和饮食相关的常见单词。”
      根据见多识广的Reborn的说法,催眠术并不需要教导,禁制无效后的半年里应该会自动掌握,只不过因为她的记忆目前完全是一张白纸,需要教授一些其他的常识,就包括日语和意大利语。
      决心为了十代目认真抚养好牧肆嘉里却又完全没有经验的狱寺隼人于是十分有干劲地去商店里买了一堆书籍回来——其中甚至不乏育儿宝典。
      “Reborn,你觉不觉得狱寺君好像走进一个误区了啊?”泽田纲吉看着自己的守护者准备如此齐全不由百感杂陈。
      “没事,就当他提前为将来当父亲做准备。”

      (四)
      「那么,你就叫牧肆嘉里好了。」
      脑海里只是不停地翻腾着这么一句话。
      所以在意识到有人和她说话的时候本能地就报出了“牧肆嘉里”这几个字。

      对狱寺隼人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呢?
      嗯……散发着令她感到亲切眷恋的气息的人吧。
      因此才会在几乎完全自我封闭起来的那个时候感受到“有人在和我交流”这一个事实。
      并没有对他的声音、表情留下记忆,却牢牢地记住了狱寺隼人这个人。

      然后在他暴躁又没有耐心的教导和陪伴下,懵懵懂懂地认识外界。
      泽田纲吉、彭格列。
      雨守大人、云守大人、晴守大人、雷守大人、雾守大人。
      世界一点一点扩大。
      然而世界的中心从来没有改变过。

      “喂,牧肆嘉里,你在干什么?”银发青年没好气道。
      牧肆嘉里踮起脚尖按住他的额头,闭着眼睛沉静地伫立着。
      “我在感受狱寺先生的灵魂。”
      狱寺隼人嘴角抽搐着把炸弹收回了口袋。
      好在他已经对牧肆嘉里时不时莫名其妙的偷袭行动有点习惯了,不然这次又把她炸进急救室万一正巧耽误了十代目给她的任务就不好了。
      “那么感觉到了什么吗?”
      “狱寺先生的灵魂是红色的,有一种疾风暴雨的澎湃感呢。”
      收回手,牧肆嘉里认真地回答。
      听到这个意识流的回答狱寺在心底叹了口气。

      其实在牧肆嘉里第一次一本正经地说出“灵魂”这个词的时候狱寺隼人曾经非常感兴趣地想要和她探讨一下这个玄奇的问题。
      “灵魂就是灵魂,狱寺先生。”
      “没有什么更详细的解释了吗?”
      牧肆嘉里木然注视了他一会儿。
      “抱歉,狱寺先生,但这是一级机密。”
      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狱寺怔了怔。
      “一级机密?你是根本解释不清楚吧!”
      “如果这样想你会好受一点的话,狱寺先生就这么误会下去也没关系。”

      “不要浪费时间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了。”板着脸扔下一句,狱寺隼人走向办公室。
      对于狱寺的话牧肆嘉里很少反驳,只是这个问题却不可以轻易妥协:“并不是没有意义的,感知人的灵魂正是催眠术的第一步啊。”
      狱寺的脚步顿了顿。
      “不会成功的,对我的话。”他的声音比往常要稍微低沉一些,“我对十代目的忠诚是不会动摇的。”
      牧肆嘉里撇了撇嘴。
      “我才不会对你催眠呢,而且就算要催眠为什么一定会是那种内容啊……”
      她小声嘀咕着。

      催眠的难度取决于受术者的精神力强度以及对于催眠内容的接受程度。
      对于狱寺这种精神力本来就够强韧的存在尝试用催眠动摇他的忠诚度毫无疑问是自讨苦吃。

      “你说什么?”
      “我说……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对你催眠成功的。”
      “切,你试试看好了。”

      (五)
      牧肆嘉里话非常少,除了在面对狱寺隼人的时候。
      如果说狱寺隼人是彭格列里唯一一个和牧肆嘉里交流起来没有任何障碍的人,山本武毫无疑问就是剩下的那个勉强可以和她交流的人。
      因为即使牧肆嘉里不出声,山本武也可以自得其乐地找出各种话题。

      “今天天气这么好,其他女孩子都去放风筝了,牧肆也一起去吧?一直窝在房间里对身体不好呢。”
      “嗯。”
      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先前的事情蓝波让我跟你道谢,多亏你及时用了催眠术,不然他就要被发现了。”
      “哦。”
      “上星期基地里的钓鱼大赛你没来参加真是太遗憾了,阿纲钓起了这么大一条鱼哦——虽然最后被那条鱼扯进了水里,狱寺倒是一条都没有钓起来呢。这么说起来好像狱寺一向不太受到小动物的欢迎啊。”
      “狱寺先生是为了不抢十代目的风头吧。”
      ——只有当谈话内容涉及狱寺的时候,牧肆嘉里的回答才会稍微丰富一点。
      “哈哈,说的也是呢,狱寺一定会这样回答的。不过牧肆这样子只关注狱寺的话,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啊?”
      “没关系,我嫁给狱寺先生就好了。”
      “白……白痴女人,你在说什么胡话啊!”
      刚刚从首领办公室回来,狱寺就听到了牧肆嘉里这么惊悚的话语。
      牧肆嘉里偏着头,困惑地看着狱寺隼人:“狱寺先生,不可以吗?”
      “废话!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啊,笨蛋!”
      “我开玩笑的,狱寺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牧肆嘉里一本正经地说道,“狱寺先生的身和心都是奉献给十代目的,我知道。”
      “哈哈,没想到牧肆也会开玩笑啊。”
      “切。”

      “所以说狱寺先生是要出远门吗?”
      狱寺隼人从泽田纲吉那里接到了一份任务,本来打算直接出发,只是想起了性格怪癖的牧肆嘉里有点不放心还是绕回来一趟。
      “去南非,要一段时间。你……”
      他拧着眉头神情显得有些纠结,像是不知道到底该嘱咐些什么。
      “不要给十代目添麻烦,是吧?”牧肆嘉里轻轻叹了口气,“再多说一遍也没有关系的,每次出远门都是这样,已经听过那么多次了,我不介意再听一遍。”
      她曾经多次向狱寺郑重声明,只要是他的要求,她一定会一字不落地谨记在心,不需要这么三令五申。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如果这样能让你记得每次出发前来向我道别,索性就一直维持原状好了。
      真是可笑的心理啊。

      “祝您一路顺风,狱寺先生。”

      (六)
      吃饭,睡觉,出任务,发呆,偶尔敷衍敷衍雨守大人。
      这是狱寺隼人出差去南非的日子里牧肆嘉里单调的生活。
      而两个月后,他终于回来了,带着一个女子。
      “牧肆嘉里,可以把埃尔温关于我、关于黑手党的记忆消除掉吗?”
      那个时候的狱寺隼人显得格外陌生,银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光芒。
      无比刺眼,却又那么熟悉。

      昏迷着的女子有着一头漂亮的棕色卷发,可能是因为长年生活在阳光充裕的地方,肤色并不十分白皙却透露着健康活力的气息。
      埃尔温么?
      真是很好听的名字啊。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牧肆嘉里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如往常面对他时的那样,眼里的温度却一点一点冰冷下来,“我会尽力的,狱寺先生。”

      这一次的催眠让她如履薄冰,在修改记忆的同时必须小心不对埃尔温的精神造成其他影响。
      因为是狱寺先生在意的人,如果灵魂受到损害的话,狱寺先生会很难过的吧。

      牧肆嘉里并不知道狱寺隼人究竟为什么下定决心要这么做,可是她清晰地看到了——从埃尔温的记忆里看到他们在荒岛上相处的一个多月。
      看到她压抑着心中的不安强颜欢笑,不想让自己的迷茫和痛苦影响到他。
      看到他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暴跳如雷,又别扭地掩饰着自己的关心。

      可是,明明都是狱寺先生救回来的,为什么埃尔温就可以呢?

      埃尔温的灵魂是白色的,像轻柔的羽翼一样不沾染一丝尘埃。
      ——那么我的灵魂是什么颜色的呢?
      ——如果、如果我也……

      就像占星者算不透自己的命运一样,想要对自己催眠需要耗费庞大的心力,哪怕只是最浅层的催眠术也一样。

      (七)
      牧肆嘉里是跌跌撞撞地从治疗室里摔出来的,脸色难看到近乎有些透明。
      “喂,没事吧?”
      “狱寺先生是问我,还是问埃尔温小姐呢?”
      “……都有。”
      牧肆嘉里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
      “我没什么大碍,埃尔温小姐的记忆已经修改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吗?”
      她摇头。
      “不,不会有什么糟糕的问题,狱寺先生。再过半小时她就可以醒了,你去守着她吧。”

      “这位先生,我们以前……见过吗?”
      “不,是第一次见面。”
      “这样吗?先生,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

      狱寺隼人终于意识到牧肆嘉里没有说明白的是什么了。
      ——虽然消除了记忆,情感却依然保留着。
      那一瞬间心头涌上的复杂情感……或许是庆幸吧?

      而与此同时,牧肆嘉里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钢笔却迟迟没有动作。
      阳光透过参差的树叶照进落地窗里,在摊开的空白树叶上打下斑驳的光影。

      并不是做不到。
      不过不用感谢我呢,狱寺先生,我也是有私心的啊。
      只是,可不可以告诉我……
      狱寺先生,你为什么不爱我呢?

      七个月后,在彭格列日本基地举行了狱寺隼人和埃尔温的婚礼。
      牧肆嘉里在佛罗伦萨执行任务,没有出席。
      泽田纲吉把消息压到了第二天才告诉狱寺。
      ——虽然完成了任务,牧肆嘉里却被困在了最后的机关里和敌人同归于尽。

      “我知道了,十代目。”
      他只是平静地这么说。

      牧肆嘉里的私人物品很少,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只有锁在抽屉里的笔记本。
      “狱寺先生,新婚快乐。”
      这是精致的本子里唯一写下的一行字。

      「他不爱你呢。」
      「彭格列抛弃了你。」
      「所以快点醒来吧,我的小嘉里。」

      黑发女子睁开了眼睛。
      “白兰大人,我回来了。
      “还有——尝试对催眠师进行心理暗示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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