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共剪西窗烛》一水盈盈

51、故知

　　51故知
　　就在小牧小迪鞭长莫及的一刹那，在小牧瞪大了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黄色的身影，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那抹黄色是如何一下子越过一排连凳，蹦到雅欣身边的，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他身手如此的敏捷，一把托住雅欣下坠的小蛮腰，另一只手居然一把抄住了雅欣因失措而抛起的水杯，那叫一个快，那叫一个准，吓呆了的雅欣，一动不动的仰面倒在托起她的那个有力的臂膀里，一只脚还在半空中悬着，两个人就在那定格的瞬间对视着，那画面的布局与颜色的搭配美极了，就如同两人在国标舞会上最后的造型。
　　后来小牧调侃道，不就托了你一把嘛，有那么必要含情脉脉的吗？
　　雅欣羞愧，咆哮道，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含情了，还脉脉呢，我那是吓傻了你知道吗？吓傻了，小姐！
　　小牧继续顽抗，王子救公主，骑士就佳人，总会让人想入非非的嘛！
　　雅欣扬手做打人势，小牧做阿Q状逃跑。
　　据小牧回忆，当时小迪的脸刷的一下青了下去，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居然还不忘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托盘，尽管里面的稀粥已经波涛荡漾。
　　而小迪版本的回忆录记载，他当时压根儿就不知道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而是那托盘被暴怒中的他，捏的仿佛长在他手上一般，如果历史能够重演，如果他能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当时的状态，他绝不会，也决不允许，有如此有损自己形象的事情发生，他一定以毕生最潇洒的姿态，冲到他们面前，而不是满衣襟的米汤……呃……还有咸菜条,唉,一世英名,毁在开学的第一天,噩梦啊!诲!怎一个悔字了得!
　　难怪人们常说,人生没有彩排,原来——真TMD没有！
　　小迪盛气凌人的走向那对……男女,呃……好吧,他承认,他仅仅是“生气”，而非“凌人”。因为那家伙的身材的确是比他壮了一点，个头儿比他高了一点，而已嘛，但他依然勇猛的用尽全力把依然与他“眉来眼去”的雅欣一把拽过来。
　　如果说刚刚雅欣是有惊无险的话，那么，现在的她只剩下险了，从那个高难度姿势拽过来的雅欣哪能够站得稳。因此，被小迪拉了一下之后，雅欣彻彻底底地与大地亲密接触了。那漂亮的宝蓝色雪纺裙，成了擦地的抹布。周围人又是一阵惊呼。
　　小迪看着自己来不及施救的手，和坐在地上地对他怒目而视的徐雅欣，彻底石化了。而雅欣还算利落地从地上站起来，想不让自己过于难看，毕竟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怎奈那身雪纺裙粘足了水，软塌塌的帖在两条腿上，深一块浅一块的，也不知是泥水还是米汤，雅欣沮丧的抻了两下，无果，抬头无比愤恨地对着小迪，爆发：“江逸迪，我恨死你了！”说完，推开小迪冲了出去，小牧愣了几秒，赶紧放下托盘，追了出去，留下小迪和那个男孩儿，“深情”的对望。
　　新学期的第一个美丽的清晨，以噩梦的形式华丽丽的落幕了。
　　一连两天都不见小迪的身影，连个短信也不曾出现，这不是小迪的风格，看样子，他也很受伤。
　　而雅欣一提起小迪，依然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的样子，小牧无语长叹。但觉为难得要命。她不禁想起江逸川临走的时候说的玩笑话，说她前路任重而道远，无奈中，小牧一声苦笑，让这两个火爆家伙握手言和，这任务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这一日，没了晚课，雅欣窝在电脑桌前，和几个志同道合的网虫正在合力抗敌，大战正酣，无暇顾及小牧，小牧打了个招呼，示意去楼下走走，雅欣头都没抬的摆摆手。
　　下了楼，转念一想，小牧掉头向小迪的宿舍楼走去，也不知他在不在寝室。唉，到楼下再说吧！
　　小迪的宿舍楼并不是很远，隔了一个小花园，转过一条林荫道，在学生服务社的后身就是了。也是六层建筑，倒是比女寝的楼还要新一些，同时加入了一些现代的元素，楼前几米的地方，还树立着一尊貌似黑人的雕塑，挎着贝斯做疯狂陶醉状，可惜小牧看不懂是谁，不过倒是和这艺术系相符。站在几米外的楼下，便听得楼上一片狼嚎鬼叫，没了女生在跟前的男生艺术家们，没了半点矜持与伪装，狂态毕露。小牧不便上前，便在楼下给小迪发了一个短信，约他下楼，总得把话说开了吧，不能总这么僵着啊，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哪有那么多的隔膜，但也不知他是否能听得见短信。
　　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小牧退到路口的一株合欢树下。时值傍晚，合欢花已多半羞答答的合拢了花瓣，但依然有阵阵的香气溢了出来，萦绕在鼻端，深吸一口，沁入心脾。夕阳已踱到了山巅，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懒洋洋的把最后的余晖抛洒过来，零零碎碎的落在花枝上及小牧的身上，小牧仰着头，感受着这丝丝的香气与淡淡的暖意，一双美眸映射这夕阳的流光，熠熠生辉，闪着璀璨的光芒。阳光在她的脸上留下明暗交错的剪影，让她白瓷般细腻的脸庞如立体画一般越发生动起来，烟柳风丝，水浸江霞，小牧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一花下之客，惹来了多少羡妒的目光。
　　楼上几个眼尖的男生，发现了楼下的如画美景，奔走相告，已而便有了几声不带有恶意的口哨声响起，有大胆了已拢起双手做成话筒，“美女……美女……”甚至有人高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小牧左右望了望，不确定是否是自己招惹了这等麻烦，但也退后了几步，掩在树后，又干脆直接拨通了小迪的电话，在树后半藏着身子等待着，即使这样，那随风纷飞的秀发，依然叫人想入非非，只留给未能一睹芳容的后来者们一阵怅惘和遗憾。
　　“小牧？”穆天白迟疑地把手伸了出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纤瘦的肩，前方正探头探脑的女孩儿显然吓了一跳，双肩猛地哆嗦的一下，本能地迅速回过头来探寻，柔顺如丝的秀发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甩了过来，发梢轻轻拂过穆天白的脸颊，带着一缕淡淡的宜人的清香，痒痒的，滑滑的，而又，令人悸动的。如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那柔柔的发梢如同透过脸颊，划过了他的心底，撩拨着内心深处久未触碰的琴弦。
　　小牧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惊恐的神情，都写在她瞪得圆圆的双眸里，如同受惊的小鹿，闪着迷乱的光，让人心底的坚硬瞬间垮塌下来，柔成一弯春水。
　　穆天白把手收回来，紧紧地贴着裤缝，掩饰着手指尖那不可抑制的微微的颤动，他暗暗调整着呼吸，平稳着自己莫名的情绪，而眼前少女的体香，又随着他的深呼吸，一下一下的钻进了鼻端，反倒似一股巨大的潜流，撞击着他早已脆弱的心底，让他感到自己已然溃不成军。
　　多年以后的午夜低回，穆天白每每回想起那定格的瞬间，总感到有种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身边，清淡而缠绵，让他不自觉的上扬起了嘴角。
　　迷茫间，穆天白只来得及意识到，原来，爱情竟然如此简单。
　　“小牧！”一个颇不耐烦的声音在两人耳边乍起，惊断了两个人胶着在一起的视线。小牧有些尴尬的转过头，看向面带不悦的小迪。小迪几步跨过来，自然地拉起小牧走开去，不动声色地隔开了穆天白已及他暴露在小迪眼里的神情。
　　“怎么跑这儿来了？短信给我，告诉我在那儿不就行啦？”小迪碎碎叨叨的声音渐渐地远了。依稀可以看见小牧依偎在俊朗的小迪身边，偶尔会抬头对他温柔的笑笑，小迪亲昵地拍了拍小牧的头，小迪熨烫的笔挺的衬衫上，银质的袖扣闪着高贵而璀璨的光。
　　穆天白看着自己刚刚沐浴完的装扮，老头衫，大短裤，还有学校发的劣质的浴筐里最简单不过的洗漱用具，自嘲的笑了，是不是他的爱情来的太快来了，而走的太急了，还未等他领悟到爱情的旖旎，爱情的门就“砰”的一声关闭了，匆匆忙忙的，留下了一地的遗憾与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