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冬阴功

2、乌玉

　　绕过前面的马厩，来到后面干净的空地上，一排爱屋四五间连成线。小路带着我走进中间主屋旁的房子。“姐姐就在此安顿，有什么需要的吩咐小的一声就是。小的就在外面马房里。安顿好了姐姐就随我一起去见见那位郎中，对了，郎中姓宁，大伙称呼他宁先生。没什么事小路就下去候着了。”我点点头，小路又朝我乖巧的笑了笑，退出去的时候还细心的为我关上门。
　　我倒是真不知道自己要安顿什么？来的时候一身又丑又脏又破的行头都被那几个丫头烧了。身上就这么一张卖身契了。还有什么可安顿的？
　　干脆在房里四处转转，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古代的东西虽然不怎么先进，容易做无用功。不过还真讲究，特别是这王府的东西样样都这么精雕细琢。找了个小盒子，外面有一把小锁。样式是祥云图案的。又可爱又漂亮。于是就把卖身契塞了进去。这就算我的宝箱了。
　　“宁先生，回来了。王爷吩咐伺候您起居的人今儿已经来了。要不要到跟前给您看看？”
　　“看什么看！给我大盆水来。”
　　“是是是。这就来。”听见隔壁屋一个男人不耐的高声喝着小路。没一会小路就来敲门了。“姐姐，宁先生回来了。吩咐要打水净手。您...”
　　“知道了。来了！”打开门跟着小路去打了水。由他领着又回到原来的矮屋前，进了中间的主屋。不敢多看把水舀到屋角的铜盆里。这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路一见用嘴努努床边。“哪儿呢。”
　　我大着胆子就往前走。“宁先生，水给您备下了。您快洗洗吧。”
　　掉在床外的一双脚突然打高再往下一跺。一个男人猛的挺身站了起来。看到我突然愣了一愣，然后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边走边卷起袖子。看来这人也不是什么难伺候的。再说老娘在外资怎么说也是混了一年的。洋人老板我都伺候得服服帖帖，还怕他？
　　走到宁先生身边，拿起帕子递过去“先生擦擦手。”这老东西迟疑了一下接过去，擦了擦又还给我。唉！我怎么就作践到了这步田地？想归想，拿起盛着脏水的铜盆和帕子还得出去清理啊。“先生想吃什么？奴才这就下去准备。”
　　“随便吧。”
　　“那好，若没什么事奴才先下去了。”带上门赶紧逃走。找来小路，问了厨房在哪。跟着去了。进门后四个厨子腰上系着白围裙各个拿着大刀噔噔噔噔的剁着。
　　“小路，你说前面几个姐姐都领了板子。那这宁先生是为什么赶她们走的啊？”
　　“第一个最是应该。原先是从前头咱爷跟前派过来的。心高气傲的，总觉得有几分姿色，爷另眼相看的。觉得宁先生只是个给马看病的。看不上！什么都不干，天天的就往前头跑，往王爷下朝的路上堵。到了晚上还哭哭啼啼的说担心王爷没了他别人伺候不好。宁先生夜里被这哭声是折腾得不行，见了王爷只说自己不用人伺候，还是叫这位主哪来的回哪儿去吧。省的夜里折腾他耳朵。”听完我还真是忍不住笑了。“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管事的嬷嬷吸取教训，叫来个外院干粗使的妈妈，心想这回可没那心气儿了吧。妈妈在王府干力气活，回家还有几口子人伺候，肯定得力。没想到这妈妈也太粗了！宁先生这岁数还没娶亲生子，那妈妈进出也不通报一声，逢着先生几次沐浴也不避讳些。先生也不知道怎么说，还是请王爷不要再派人伺候他了。”唉，这老东西也真是矫情，自己洗澡也不知道锁好门，还怪别人进来偷窥了。“好了，后面的我也知道了。肯定有种种先生不满意的。我知道该如何投先生所好了。谢谢你小路”
　　“姐姐不必谢，姐姐是有福之人。往后还要姐姐多照顾小路。”
　　“嗯？”我都这步田地了，还要我照顾你？眼前这宁先生其实就是个专精的怪才。这么一脸胡子了都没娶妻生子估计也不爱女色。活到这把岁数也不贪图享受那也就是说他在现代来说的话就是中科院一个清苦的学者。最大的乐趣就在术业上的成就。别的什么招就不必在他身上使了。好好伺候他的一日三餐，起居干净利落就够了。最好别没事在他眼前晃悠，他招呼的时候手脚快点就成。这板子我肯定是挨不住，还是得在这份差上多用点脑子。
　　“小路，先生以后就不跟大伙吃大锅饭了，由我来做吧。你要是没事干活的时候帮我留意点儿先生有什么要的，过来支会我一声。我怕在这给耽误了。”
　　“姐姐，先生的饭菜咱丁师傅一直是头一份预备了再给大伙儿做的。您不必这般。”
　　“那先生饭量如何？”
　　“倒是没说好与坏，凑合每顿都是一小碗。”
　　“那不就结了，姐姐做的可是先生没吃过的。一会儿给小路留些也尝尝。”
　　“好嘞，劳您了!"
　　有小路的帮忙食材都准备得很齐全。想想每天跟马呆在一起的人，离开马还要对着一些草药。鼻子里肯定总是迂回着些许的怪味。自己不觉得，但是肯定影响些食欲。我就给他做几道开胃下饭的家常菜，能比以前多吃两口也不会舍得赶我走了。
　　这做菜可难不倒我，大学四年跟几个室友合租房子的时候我们就轮流做饭。到了外企为了讨好上司还跟他老婆一起报了个甜品班。我可是中西餐样样精通啊！
　　首先给他来一个最名贵的“辣椒炒瘦肉”。哈哈哈...老少咸宜！再来一条武昌鱼！这豆瓣闻着我就流口水！再来个酸辣藕丁。这荤素搭配的酸辣系当然少不了一道番茄蛋汤了。卖相当然没有王府里大厨们的什么雕萝卜雕豆腐好。不过家常菜嘛，下饭最重要！
　　“先生，晚膳都齐了。”摆好饭菜招呼一声我就下去了。守在偏房里等着宁先生的吩咐。大约半小时了还不见他出来，也没招呼收拾碗筷。大概是这顿吃得还挺满意。差不多功夫我进去收碗筷。他一见我进去只看了一眼不说话拿着医书出来院子里拾到草药。看来还真是个没见过女人的。也好，干好我的活儿，不必担心潜规则。
　　一切都弄好了，小路在门口小声问“姐姐，晚饭您还没吃呢。我给您留了。”
　　我赶紧出门把他迎进来。真是好啊，我都感动得想给他个大拥抱了！以前加班不吃饭是常有的事情。回家了有力气就自己做，没力气了得熬到第二天。现在还有这么个小弟弟想着我。
　　“姐姐快吃，您做的那些我们几个嘴馋都抢光了。这是师傅做的大锅饭。”
　　“小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要饿一天了。”话不多说，埋头苦干。
　　“姐姐，慢点儿吃。瞧！这是我给您留着的。”说着小家伙从袖子里变出个橘子来。
　　依稀听见小家伙还在说“这是我大哥在前院伺候爷给赏的。都留给我了。快吃，我那儿还有呢！”可是我脑子里却想起每年放假回家一家人围在电视前看春晚的时候跟老爸抢糖吃的时候妈妈总会接过我的糖硬要我吃个橘子，说我牙不好，吃糖不好，要多吃水果。唉...上学的时候没时间陪他们，工作了又在千里之外。现在可好，干脆隔着一个世界。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小路，你说你还有个大哥？”
　　“是啊！我大哥是伺候王爷的大安。我们爹娘都没了，大哥一直照顾我。后来进了王府，怕我在家没人照料就请了爷的恩泽准我来给爷侍弄马匹。我从小就跟大哥贩马，这活儿我精通。爷就准了。”
　　“你真好，还有个大哥在身边。我就...”
　　“姐姐，别说了。快吃吧。姐姐是有福之人，小路知道，以后一定有福气。”
　　“呵呵...小路你真会安慰人。”
　　说说笑笑一夜之后又开始伺候人了。别的使不上劲，这三餐可是正事儿！赶早我就爬起来吩咐厨房拿红枣跟大豆一起磨了煮沸，蒸了鸡蛋和包子。端给里面这位大叔，还真是吃干抹净一滴不剩。收拾完屋子，想起昨晚一夜被蚊子扰的睡不着。叫来小路去领了两张蚊帐，一个给宁先生大器来，一个给自己。小路那边睡的通铺，这个也用不上。在前院又拾了些艾草放在床下躯干蚊虫。好容易都弄好了。腰酸背痛的，也没什么活儿干。在房里装了一大桶热水，撒上薄荷叶泡个消暑澡。这到古代没两天就爱上这个大木桶了，不泡我就想念啊。要是冬天泡那是不是更过瘾。现在是初夏，泡久了有点受不了。我这身子来了以后就特别的弱。不知道会不会晕过去。
　　好舒服啊...有点想睡觉了...睡会儿吧...应该没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人进来了，但是我眼睛怎么都睁不开。听见好像是小路在跟这人说话“爷，宁先生去马厩了。这...这是伺候先生的还珠。姐姐...姐姐醒醒...”突然声音止住。有人拍了拍我的脸。接着迅速把我从水里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盖上被子。“快把门窗打开，拿些散热的人丹来。”听声音就觉得好帅啊！真好听。让我看看脸呗！该死的眼皮就是睁不开。
　　“姐姐...姐姐你醒了？”睁开眼睛看到了小路。“怎么了？刚才...是不是有人...”哎呀我的妈呀！我就说不泡不泡，这下晕过去还被人看光了吧！这真是羞死人了！
　　“没人。是小路在外面叫了半天都没人应门。小路就叫来厨房的王婶过来看看。原来是姐姐晕过去了。现在没事就好了。”
　　“真的吗？哦。那就好了。我还以为，算了算了。估计是做梦。对了，什么时候了？宁先生回来了吗？”
　　“姐姐放心，先生今天要给一匹母马接生，中午不回来了。不过这天儿热得慌。姐姐要是好些了给先生送些解暑的茶饮吧。”
　　“哦，对！我得叫厨房煮些绿豆汤。”
　　翻身下床又忙活了起来。好容易煮好了绿豆汤，可这热气腾腾的也不能马上送过去啊。真是烦！以前放学回家想喝绿豆汤就烦这刚煮好的！学着我妈的样子给它浸在水里，加点冰。也得了些功夫终于得来一碗冰镇绿豆汤了。切好西瓜，插上牙签，再弄点冰镇酸梅汤。要什么我有什么。再要选第四样我可就服了。
　　小路今天显得特别的开心，路上恨不能蹦蹦跳跳的。领着我到了马厩。不远处一个凉棚下坐着的宁先生正挽起裤腿和袖子一个劲的扇扇子。
　　“先生...”小路喊了一句，又四处张望了两眼。似乎一下就没那么高兴了。帮着我把拿来的解暑圣品摆下了。“先生快喝口绿豆汤，姐姐真有办法，一会儿就把刚起锅的烫冰镇了。看着就好喝！”先生吹开胡子，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下一碗。回头看看站在一旁的小路和我“一块吃吧。这天儿...”小路掩口唾沫摆摆手。先生也不强求。依旧眼睛盯着马厩扇着扇子。小路赶紧转过去接过扇子“先生，让我来。”看着两人不管怎么扇依旧是越扇越热，真是无奈啊。到厨房叫人取了些冰，抬到凉棚里。“小路，把这个端到先生跟前儿去，对着这个扇。”
　　“诶，好嘞。”果然，一阵阵冒着白烟的冷气扇到先生身上凉快许多。舒服了自然脸色也没刚才板的那么死了。“小姑娘倒是很会变通啊。看过些什么书啊？”
　　又要编瞎话了。我说我上过九年义务教育，四年本科行吗？哎哎哎...“先生抬举了，奴才不过不敢做那睁眼瞎。”
　　“哈哈...好好。”这时马厩里的母马突然发出一声嘶鸣，似乎是被肚子里的动静吓着了，要奋力站起来逃跑。先生赶紧起身过去。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马生宝宝，好奇之余也跟了上去。
　　这时侍弄马匹的几个小厮也过来了，“先生，这可怎么办啊？祥云都这么一天了，看样子是没力气了。”先生被这么一问也犯难了，并没有一个好的答案立刻回应出来。只是跟大家一起站在围栏外面焦急的看着。
　　“祥云！别怕！你可以的！用力！”不知道是怎么的，脑袋里迅速的出现以前在影视作品里看到的所有关于生产的画面。接生的人都是这么鼓励妈妈的，要让他们首先做到不惧怕，拿出勇气，镇定！然后才是有方法的使劲生！
　　我走到祥云身边，开始它还对我这个陌生人有些害怕，警觉的挪了挪身子。看到我并没有伤害它的意思便放松下来。
　　“丫头，别去。当心踢着你。”
　　“没事儿。”
　　我开始轻轻的抚摸着祥云的肚子，听到她粗重的喘气声我知道她一定很难受。过了一段时间肚子似乎是开始痛了。祥云又开始嘶鸣，挣扎着想站起来。“快来！我看到小马了。大伙儿过来按住它。”几个小厮一起过来按住了祥云。我看了看，这露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我只知道一定是小马。难道是小狗？突然我想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难产？
　　看到祥云似乎是不行了，快耗尽最后一点力气了。它想放弃生下自己的孩子似地。它不想再使出一点力气了。我赶紧将双手伸进祥云的肚子里。“我抓到小马了。怎么办？”
　　“切勿着急，慢慢把它拖带出来！”我也知道这还没完全诞生的小生命非常脆弱，说不定我就会这么亲手把它断送掉。那祥云不知道会有多恨我。我小心的摸到小马的主干部分。一手在下一手拖拽。可是这小马个头太大了。跟一个小路都差不多，我一个人怎么拖得出来？第一次用力我失败了。但是看到祥云的眼睛我就又有了无尽的力气。“好，再来一次祥云。用力啊！”深呼一口气两脚扎进草里，“小马你快出来！”看到我这么费劲，小路也冲上来在后面帮我。“出来了！”我两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马真的就在我们眼前了。大家高兴之余松开了祥云。似乎疼痛也这么一下被我抽离出它的身体，它立刻站了起来。回头舔了舔地上的小可爱。我正要上前小路拉住了我，原来祥云正在鼓励自己的孩子站起来。刚刚还欢呼的大家突然又屏住了呼吸。“姐姐快看，真有意思。”“是啊！快看快看，站起来了！哈哈”正在我们大笑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一个男人转身离开了。来不及细看我又把注意力转会了大家热闹的气氛中。
　　“王爷赐名，此马乌玉。”突然一个小厮过来高喊了一声，然后请宁先生到一旁说了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