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可奈何［地府］》红弹

14、筝曲碎石

　　“但是谓河水深浪急，地方偏僻，又在厚雪和吴下的交界，五旗亲卫队应该不会吵着嚷着一窝蜂攻进来吧！”少原分析道。
　　苏平沉吟不语，拌高深状，突然闪出一句：“嗯，但是我们极有可能会遇到杀手。因为我们的死讯是地震事件的最好收场，可是在驿站时我们暴露了行踪，那么以斯勰的性子，一定会将我们赶尽杀绝。但是克城在越翔境内，所以他有理由出兵，而且现在看来多半是师出他名，顺便来追捕我们。但如少原所说，现在谓河岛的位置让他找不到出兵的理由，也就是说，我们要面对的，至多是一两个江湖杀手……”
　　“也是，斯勰应该没那么傻，犯不着跟吴三桂似的为了个女人出兵……”我说道。

　　朱楼梦似乎把我们的事情猜了个大概，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径自走到屋角，随手捡了块石头，小心翼翼地捧起来，端到我们面前道：“这就是樱石。”
　　我打量了那块石头，嘴角有些抽搐，一开始听到樱石这名字，眼前浮现的就是一块粉红色如樱花般灿烂，水晶般透明的灵石。可是眼前这块的形象有些太对不起观众，跟工地上常用的石子没有什么区别。
　　“爷爷，这块石头就能治好阿姨的病？”站在一旁的琴童说。
　　朱楼梦坐在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凳子上，说道：“是啊！你天爷爷一直把它放在那儿，我只道它是一般的珍宝。”跟着他转向我们说：“既然你们需要，那么今晚日落之时我们就开始吧！”

　　朱楼梦走到堂屋的琴案上，一抚弦，声音石破天惊。
　　少原一脸痛苦的表情，问朱道：“师傅，您这琴声也太尖利了点，有玻璃也给你震破了。”
　　朱楼梦好脾气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计较他的失礼，只是说道：“如果你受不了，最好到屋后去，穿过一片树林外，那里有间屋子，你们今晚就住在那儿吧！”
　　苏平谢过了朱，扯着少原的袖子说：“走！”
　　少原问道：“咦？老苏你不是武功高强吗？也受不了这琴？”
　　苏平马上回了句：“我那点三角猫功夫算得上高强？不过，我是怕你走丢了，这荒山野地里，说不定有狼哦！”
　　少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已经有大小不等的迷路记录数十次，被封为“至尊路痴”。

　　接着朱楼梦说道：“弦儿，等下用你的琵琶帮师傅伴奏，看能不能让樱石快些碎了，童儿，你先去帮客人安顿好吧！”
　　弦女应了一声，乖巧地从墙壁上抱了一支琵琶下来，坐下身，调了调弦，爷孙两人足足调了有十分钟，终于达到了弦动石就动的程度。
　　老朱吩咐我用右手掌心托住石头，轻轻覆上左手，然后两掌相抵。准备好这一切后，老朱坐在琴案上，让人奇怪的是，这间客厅的陈设极为普通，跟普通船家没有什么两样，但惟独这张琴案有些年头，以我以前的经验，这么沉重的木头八成是梨花木，可为什么这样的琴案会出现在岛上呢？真是令人费解。

　　更令人惊奇的事还在后头，老朱一抚弦，声音没有了刚才的尖利，反而舒缓了很多。我静静地坐在那儿，手里的石头发疯似的震动，半晌，弦女终于结束了神游故国，开始了她的嘈嘈切切错杂弹，声音倒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可是我的掌心已经被它疯狂的震动折磨得不行，我不禁在心里暗骂着这疯狂的石头。
　　突然一股暖流从掌心往心口流过，心猛然一痛，那声音骤然停止。老朱微微笑道：“今天就到这儿，弦儿真是辛苦了。”
　　“弦儿不累。”弦女擦了擦汗，我这才发现弦女因为刚刚过分用力的弹奏，剔透的小脸上满是汗水。我不禁走上前去，帮她擦了擦汗，弦女看了看我，愣了愣，笑了。真是美人胚子啊！我暗叹道，琴童一副傻头傻脑，跟她真不像是一个妈的。

　　老朱送我们穿过树林。我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小屋，小屋不大，纯竹制，外形有点粗糙，看上去很沧桑，应该有些年头了。
　　“你们今晚就住在这儿吧！这里有四间卧房，琴童，你留在这儿照顾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吧！明早帮姑娘解完封印，爷爷还要去撑船。”朱楼梦抚了抚琴童的脑袋，吩咐道。
　　“好啊！爷爷，再捡到风筝什么的好玩儿的，千万不要忘了琴童喔！”琴童傻兮兮一笑。
　　朱楼梦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叹道：“学琴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琴童嘿嘿一笑，傻上加傻。

　　进了屋，又是那股奇怪的味道，像檀香又不完全是，竹窗一角挂着个青色的香囊，我想味道应该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多谢朱老前辈。”苏平整天把个“谢”字写在嘴上。
　　老朱也客气道：“还说什么谢啊！我在这河上漂了这么多年，见得人不比你们少，谁能没个落难的时候？”
　　见苏平垂睫不语，老朱哈哈一笑：“没想到苏公子竟然也是个俗人，也是，老生这句话，没几个人爱听啊！出仕入世多风光，可是这官也不是人人都可当的，咱没这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现在帮妹子治好了，就去吴下吧！那儿起码不像越翔。人从风中过，难免尘粘身啊！”
　　苏平大概也猜到了，老朱是把他当成落魄的仕子了。原来少原刚刚在船上打趣“老苏，你要是当个官多好，招个手，那香车宝马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言者没心没肺，而听者却已经开始了他的说教。
　　苏平抬起眼道：“朱老前辈，多谢您指点，可是当官这种事，小生早已经决了念头，只是家妹的蛊石之毒，还劳您费心了。”
　　朱楼梦“哦”了一声，笑道：“那是我多心了，对了，有些事，我想还是借一步说话。”老朱看着苏平，苏平应了一声，往门外走去。

　　简单地吃了些饭，下饭的多半是些鱼和青菜，鱼的刺不多，烧得也有味道。我吃了块鱼肉，赞不绝口，不禁往琴童碗里夹了块鱼肚，琴童扒了几口饭，不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黑黑的脸印上了渔家孩子特有的质朴。他不顾嘴里包着饭，朗声说道：“我妹妹做得，当然忒好吃。”
　　我汗了一下，难道在这孤岛上也有女人做饭的传统？以前看过一篇叫做《女人进化论》的文章，里面最经典的一句就是“在我们的祖先还是山顶洞人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烧饭的习惯。也许是女人觉得男人烧得饭难吃，于是就把做饭包揽了下来，而且一包就是五十万年。”弦女小小年纪便把做饭包了下来，我这么个大活人当然不好闲着，可是我干别的家务还相当利索，可就是做饭往往是石破天惊的难吃。不过以弦女的厨艺，估计还轮不到老娘上阵。

　　这时，少原拿筷子敲了一下我的碗：“胃穿孔，你想什么呢？吃饭的时候要集中精神，否则以后真就名副其实了。”
　　我拿筷子反敲回去：“你怎么这么没记性？我第１００１次告诉你，胃字跟胄字是有区别的，没文化！”
　　少原还想回骂，却听琴童问道：“对了，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笑了笑，柔声道：“不要总是叫姐姐了，阿姨比你大十几岁呢！你就叫我雅胄阿姨好了。”
　　“雅胄阿姨。”也许是我的名字用他们的方言念不太容易，琴童默默地念了几声后，说道：“雅胄阿姨，你看起来真是年轻，又漂亮，琴童是学画的，不如饭后帮你画张像，如何？”
　　我笑着答应了，顺便夸奖道：“琴童还真是能干，又是学琴又是学画的。”以前去姐妹家作客，一些小孩总是缠着我给我画像，虽然我前世其貌不扬，但是看了他们的画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形象原来还有被毁的余地。不过眼下朱楼梦颇像个清高的艺术家，孙子摊上了这么好的ＤＮＡ，加上连笙的皮相也生得好，理应不会画得难看，我不禁有了些兴趣。
　　琴童低头憨憨地笑了笑，说道：“跟妹妹比还是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