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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忆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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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水明坐在他的身边,回忆着小时候那个叫屏南的地方,住在那里的人几乎都是本家,大伯家一个在镇子南头,她们家住在镇子西北头,骑自行车去大伯家要近半个小时,因为有陆家祠堂所以逢年过节全家都要去拜祭。那里有陆水明至见过的最秀丽的河水,不很高的屏南山就如一位忠诚的战士一步不离地守护着这片秀雅温宛。大榕树遮住了烈日和骄阳,有时候骑车骑累了,她便将自行车放在一边,跑到小河边伸手捞起一串菱角,用牙直接咬开,那淡淡的香甜瞬间溢满了口腔,让人不由的眯起眼睛,很多时候她会将那一串串菱角挂在车上,给大伯家的弟弟妹妹捎上些,菱角在她们那不是希罕的东西,但弟弟妹妹还小附近也没有小河,而且是不被允许靠近河边的,所以这么新鲜的菱角还是能带给他们快乐。
陆家伯曜堂的男孩子一般要比她们这些女孩子学的多些,都是些类似家训和一些功夫之类,女孩子想可以学,而男孩子必须要学的,这个家里对男孩子应该寄托了更多的希望,所以水明将那菱角放到正在烈阳下练拳而汗流浃背的小表弟陆天洹面前时小孩子一下子雀跃起来,一把拽了过来,乐颠颠地和妹妹水渝分享起来,看着他们吃完大家才进祠堂上了几柱香,今天是初一她代表二房家拜祭,大伯对什么都看的很淡,没有像其它宗家那样要求多祭祖过程繁琐,在她们这群小辈面前很少摆出尊长的谱,陆水明觉得大伯比他爸更好说话,所以在祭祖后要和大伯聊上几句,一般要完晚饭再回家。那天吃完饭已是满天的星光,晚风把白天的酷热全部吹散,大家坐在院了中聊着天,惬意地享受着清凉,大伯母冷不丁地加上一句“爹爹矣姐(爷爷奶奶)享天福罗!”大伯母是湖南人,她一说完大家下头嘿嘿直笑,都又觉得这样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没什么事于是她们姐弟三下起象棋来,大伯父把院子的灯打开,招来了很多蛾子和小飞虫,她们这些乡下长大的孩子不以为意,大家趴在小几上水渝和天洹下,看这架势水渝要全军覆没了,连输两局后小姑娘的自尊心强眼圈都红了,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为,水明才不管什么时候观棋不语之说,一把扣住水渝正要推进向前的马来保自己红方的车,她说“天洹给你下了个套,你要走这一步没有三招他就将死你了”,抬手将车挪了三个格,“让他吃马吧,只要他咬的动”。
“不带这样的”,陆天洹一看自己被大姐识破了荒忙拉住陆水明的手,“不能赖皮,她明明要走这一步,这不算”。
陆水渝才不管他呢,嘴一下咧开了,也不管刚才要哭的样子“我就走这一步,刚才我就想着要走车呢”,她一下子笑起来“你是男孩子,要输了就耍赖我明天告诉你同学去!”陆天渝拍着手,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真是破军如山倒,就刚才那一招将他苦心设了半天的局给拆了,他苦闷着小脸下完了这一局,倔强地扬起小脸看向他堂姐“咱俩下,不相信赢不了你!”天渝马上给陆水明让出了位置。
陆水明拍拍弟弟的头,“过会儿别发脾气哦!”她挑眉逗着小她五岁的弟弟,“我不会让你的”。
“切,才不要你让呢,大不了输呗,水渝下棋就那几招闭着眼睛都能赢她,没意思透了。”少年撇撇嘴,一幅志在必得的样子。
一旁的陆水渝听得牙直痒痒又说不出什么来,因为事实就是那样,她把堂姐按在自己的凳子上“姐,把他灭了!”她恶狠狠地瞪着大自己十几分钟的哥哥,真是前世的冤家啊。
陆水明下棋利落,以攻为主,和她本人的气质不相符,曾代表学校参加乐山青少年象棋大赛,进入了前五名,因为没人指导过,也没有学过棋谱,棋风随意让人琢磨不透,很难预计到下一步会走什么,她的练习对象一般都是路边下棋的老汉,让那些经过专业培养的学院派种子选手来了个措手不及,说白了就是野路子打败了正规军,但也是就种随意没有章程的下法让她在第五名就止步了,这个世界从来不乏天才,毕竟还有很多天才与刻苦兼具的优秀孩子,陆水明本身没有看重比赛对输赢也不以为意。比完赛后也没有再集中练习过,即使这样要下赢才下了三年的弟弟还是绰绰有余的。
陆天洹也是那种进攻的下法与陆水明的风格相似,由于年龄小,进攻犀利漏洞不少,被对手一下子抓住致辞命的弱点就兵溃千里。陆天洹一边叫咧咧地,一边又绞更脑汁突破包围,总想着一出奇不意地几招之内将死对方,却总在最得意的时候一下了被逆转了,于是在他不断大喊再来一盘中,已连续下了好几盘,一局时间也不长,三五分钟就下完了,但陆天洹却越输越勇,兴致越来越浓了,这场不平衡地对抗吸引来了大伯父的围观。
就在这时院子门打开了,没想到是陆天华推着自行车进来了,一问才知道已经回来两天了,今天去见同学了,想着他假期可能不会回来也就没多问,上回还听说他在读博呢。只见进的青年身材挺拔,体格均匀,不张扬,这种身高在西南小城还是不多见。穿着简单地恤,短裤,沙滩鞋的陆天华优雅的像个王子,难看出他是个有军衔的人。看到陆水明后阳光地朝她一笑,“水明妹妹来了!”
大家看到他进来后不再下棋了,大伯母迎向他,“天华回了了,你吃晚饭了吗?我给你热热饭吧”,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妇人有讨好笑着问他,在她的眼里这个继子就是那官家人,在他面前会不自觉卑微起来。陆天华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但还是很礼貌地说不用忙了,自己在同学那吃过了,这让大伯母更是无措了,她手有引起绞在一起,总觉得还是有些失礼。他的眼睛一下了扫到了那盘残局,笑了笑,“原来天洹开始学象棋了,别站着继续下,哥看你水平怎么样”,他拍拍弟弟的肩膀。
陆天洹的眼睛都亮起来了,看得出他对这个哥哥崇拜的不得了,激动地脸都红了,“哥哥你来的正好,我这局一定会赢的”,他的勇气好像全来了。
站中一旁的小妹陆天渝哧笑了一声,“天华哥哥你别听他的,他就快输红眼了,就是个骑马的军爷呀!”
“你----”陆天洹脸涨的通红,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气得他拳头撰得紧紧的,几乎对着那个小头挥过去。
陆天华把她一把拉过来,揉揉小妹的头发,“幺妹,你怎么嘴越来越利,什么是骑马的军爷?又欺负哥哥了”。
“那是-----”
陆天洹一把捂住妹妹的嘴,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妹妹,“你刚才还不被我打的落花流水,稀里哗拉,你要敢说下回你和别人打架我就不帮你”,他威胁说着。
不怕死活的小姑娘一把拉开捂在自己嘴上手“我才不怕呢,本来就没有人能打过我”。
“好了,我看看你们的情况怎么样了,小子,你是红方吧!”
于是大家也都坐下了,该陆天洹走了,他把马已连在一起了准备要进攻了,将炮要挪到底线,不禁得意地笑起来,自认为万无一失。陆天华一手握住他那准备落子的手,“你如果走这上步,你水明姐不出四步就让丢盔卸甲”。
大家全都抬起头看着陆天华,而他却看着陆水明“你给他的这肉还挺肥的,于是这小子就将最脆弱肚皮留给你了”。
陆水明的眼中一亮,没想到陆天华只看了几眼就将她的意图刨了个清清楚楚。只见陆天洹皱着眉头,实在没看出他堂姐给他下的套在哪,整个人都要趴到棋上了,还是没有明白。
“那你就按你刚才想的走,看看你堂姐是怎么赢你”
陆天洹还是按之前想的继续走,于是他如预期地吃掉了陆水明的车,同时也将军,陆水明却仍不紧不慢地把象移了过来,那就是一个让人白白吃掉的子吗,但就这样陆水明的前庭一下子开阔了,陆天洹正准备要享受胜利的喜悦时就被铁门栓了,他瞪着眼睛一时还没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逆转得好快。他悲苦地拉下脸,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棋局。
“你姐将‘舍得’发挥得淋漓尽致,不是你那只守一亩二分地小打小闹可能胜的”,陆天华拍了拍自己的弟弟。
在大家要求下,陆水明和陆天华来了一局,怎么说呢,这是陆水明有生以来下的最吃力最耗脑力的一局,她参加比赛时都没有这样调动脑细胞,陆天华每走一步都有多种伏棋,更是油盐不进,无论她抛给他多大一块肉他压根不接招,不紧不慢地步着局,就如一只蜘蛛一样,无论你外界是个怎样的风风雨雨闹哄哄而自已不停地织着网,哪怕猎物撞到网上他也不抬头看一下,在自己的网没织好之前是不会发动进攻的,陆水明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车马炮与他的棋纠缠的紧紧的,活子少的可怜,这种情况下只能舍子了,陆水明根本看不出对方准备让自己的哪个子儿成为铒,也就是她看不出他准备从哪里来撕出突破口,这种磨人的互相牵制下法让她的耐心几乎丧失殆尽,她抬起头来看了眼陆天华,陆天华也看着她笑了笑,“水明妹妹下的好沉稳啊,这和刚才你和天洹下时棋风完全不一样”。陆水明看着他静静地说“我下不过你,不是你的对手,我输了”。
大家都莫名地看着整局棋,两方几乎就没有子儿被吃,只是双方各被吃掉了两个兵和卒。陆天华笑了笑,“你对自己太狠了,只给自己一步活棋,虽说这样更易诱敌深入但这种成功也是风险最大最脆弱”。
“这种下法我只是对比我强很多的人才会用的”。陆水明无奈地撇撇嘴。
陆天明没有说话,这时大伯母端来了一盆切好的西瓜,打破了刚才那种沉闷地低气压来,大家才从棋局中走出来,开开心心地边吃边聊天。
天色已晚,陆水明吃完西瓜便要骑上自行车回家,路上因为有一段路没有路灯,与是陆天明便也骑上自行车送她回家,有一处路不太平上他们下来推着车走。
“看来二叔是把你当男孩养吧!”陆天华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来。
陆水明知道他所指的什么,“不是的,我是家里老大,天玮还小,等大了就不操心了”。
“咱们陆家根本不需要也不值得你们女孩子牺牲什么,我听说明年高考你准备报XX大学的空间工程专业”。他停顿了片刻,“如果你上了这个大学,那你这一辈子就会和其它女孩过不一样的生活了,你真的好好想过吗?”
“呵呵,别那么严肃,能不能考上还不一定呢”,陆水明眨着眼睛,“我的成绩在学校不拔尖,那只是想想而已,希望不大”。
“但你要上对嘛,我知道在咱们陆家真正聪明人的是你,只要你愿意你一定就能进入的,这是你真的理想还是二叔的想法?”
许久,陆水明才抬起头,看着这个让她一直仰慕的大哥,那种难以企及的高度也是是她没法忍受的,这种感觉很微妙,她也不愿意去细细分析那是什么。“那你当时为什么自已偷把报考专业给换了,我记得当初报志愿是让我爸给你填的,为这你还和家里人闹的不高兴”。
陆天华没有说话,他看着远方,夜色将他保护的很好,借着星空和远处的星点灯光,他的眸子闪动着光芒瞬间沉寂了下来,许久他才慢慢说他发现医学才是他的最爱,也最适合他。一字一句,落地有声,那一刻陆水明竟然信了他的话,但是很快另一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小时候看到的和听到的又无声地反驳,当年他不是那种能静地下心来的人,他张扬热情,又争强好胜,极强的领导欲让他在他们那帮孩子中虽年龄最小但成了孩子王,走到哪里都有一帮大大小小的朋友跟着他,按理说他跟本不可能去报那个什么基因工程学。族里原先想着他会朝从政或尖端科技方向走。直到录取通知书下来时全家才看到他的另一面,那是一个倔强而深沉的陆天华,哪怕他只有十五岁,他强大的让站在他面前的每个人都闭上嘴,即使是他的父亲还有脾气暴躁的二叔。
陆天华在收到志愿书后短短几天性格大变,由原先的跳脱而变得趋于沉寂,她至今还记得那天的在家族引发的暴风,大伯父那声刺耳的摔在脸上的巴掌声打碎了家庭表面的平静,以至于陆天华有四年多的时间没有回家,他一个人在学校呆了四年,没和家人联系。这是一种怎样的决绝。
“女孩子还是要学些女孩子的东西,陆家的男人会担起自己的担子”,陆天华还是建议着,“不要将学院想的太理想,如果你一旦进入军校进入部队,这一生你就有了限制和枷锁,你不会自由了,就连出国都不能自由,不会你的眼界只留在国内吧,而且你花四年学到很多是没用落后的垃圾,我不会建议你什么,今天就说到这里”。
之后他们骑上了车,直到将陆水明送到门口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夜色中的那个萧瑟的背影融入夜色,他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