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师》雪戎

2、下

　　傍晚很快就到了，孙依依……不，是霓裳坐在梳妆台前细细的端详自己。昨天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看看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霓裳又在眼圈周围细细的铺了一层珍珠粉。
　　等到侍女掀开帘子，自己笑盈盈的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霓裳很满意地看到了那帮男人们脸上惊艳的表情。而当霓裳抬头的时候，她突然愣了，屋子最里面的那个人……不可能……他已经死了六年了啊……
　　屋子最里面的那个人和以前跟自己联系过的白大人低低的讨论着什么，而霓裳只是被要求在一个装饰华丽的角落里弹琴。过了一阵子之后，众人中除了最里面的那两个还在说着什么，众人都已经被霓裳的琴音迷住了。
　　霓裳今天弹得是从以前自己的一首老曲子《长河落日》改编的，这曾经是和季北合奏的曲子，如今已经物是人非，因此从霓裳指下弹出的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空荡广阔，只有温柔如水中的淡淡寂寞。
　　随着旋律的铺展开，往事一幕幕的拥上来，在她耳边笑着，叫着，而那张熟悉的脸就在眼前。虽然孙依依记得昨天晚上那个男子的话，可是她突然有种控制不住的欲望，她要试探一下，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哪怕，一次也好……可是，季风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而那个人就是今天自己要对付的人，而且昨晚上那个人也说此人善于易容……
　　孙依依心内嘈杂，手中的力道也纷乱了起来，这曲子虽然是改编过的，但原先曲中某些地方的杀伐之气却不是能完全去得掉的，果然，曲子刚到高潮没多久，琴弦便嗡的一声断掉了。
　　众人皆是一愣，霓裳更是愣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这时响起了一个人的掌声，紧接着众人也立刻迎合上来，霓裳有点哭笑不得，自己的残曲竟然还能赢来一片众人的叫好声。
　　“姑娘的曲子不错，九转回肠之后戛然而止，似乎刚要掀起波澜却原来是急流勇退……好，好！好曲子！”屋子里面的人似乎并没有不高兴，反而为自己圆场，而众人听见他这么一说无一不连声附和。
　　孙依依这时已经稳下了心神，刚才她偷偷用法术细细听了那个男子的声音，没有一丝破绽，应该是原声，而最重要的事，这个声音，不是季北的……
　　霓裳微笑着抬起头，曼声答道：“奴家才疏学浅，刚刚让大人们见笑了，霓裳愿为各位大人献上霓裳新近的一舞，算是向诸位大人赔罪吧。”众人轰然应允。
　　厅外乐师轻轻开始奏乐，霓裳背对诸人，众人只见一头如瀑黑发微微晃动，香肩微耸，说不出的曼妙媚人。轻舒长袖，环佩叮当，翩然转身，众人却心中一凛，眼前的女子胸前抱一柄雪银长剑，脸上肃然一扫之前妩媚，英气逼人。
　　乐曲似流云漫卷，忽急忽缓，而霓裳的舞姿也变幻不定，忽而剑锋暴涨忽而柔美如水，众人都已经完全的迷失在了霓裳那似是少年又似是少女的奇异舞姿中，眼花缭乱。霓裳拔剑微微一撤，轻扭腰肢敛步上前，一道眼风送出去，众人骨子早已稣透。紧接着霓裳突然毫无预兆的拧身前刺，衣裙翩然如天女下凡，那一剑却是毫不含糊的直刺向那最里面的男子。
　　就在孙依依离那男子只有两步远的时候，那男子突然很激动的起身：“帝姬天舞！是你吗，依依！”
　　孙依依一下子愣住了……这个声音……是……
　　……而且，当年见过自己这招帝姬天舞的人都死在了自己剑下，唯一活着见过这招的就只有自己的丈夫……那么……那么……
　　可是，就在孙依依一愣的空隙，一把剑已经传胸而过，孙依依低下头，自己胸前的桃木剑尖上的血一滴滴的滴在自己的舞衣上，是一朵朵艳红的小花，而自己的胸前，一朵暗红的牡丹正在怒放。
　　咳……一口血涌上来，身子渐渐的软了，那个男子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了自己，咳咳……他的脸这么近，这张自己思念了六年的脸……可是，现在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嘴里一直有血在往外涌，好烦人哪……
　　孙依依吃力的举起手，轻轻的抚摸上自己的爱人的脸，季北抓住那只颤颤的手，用力的按在自己脸上，可是眼睛里却有泪不断的落下来：“依依……依依……是我……我来晚了……对不起……”
　　……是季北啊……还好，自己那一剑，没有刺下去……太好了……
　　恍惚中，孙依依听见季北在愤怒的狂吼：“谢戈！你竟敢杀了她！”
　　“陛下！此女乃一兔妖，于十一年前便迷惑陛下已久，如今更是妄图刺杀，臣下只是护驾啊！”
　　“谢戈！你竟然还敢口出狂言，哪里来的兔妖，这分明是陛下找寻多年的依妃，你平日里总是妖言惑众，如今铁证如山，看你还敢狡辩！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
　　……是白大人的声音啊……兔妖……对了，我是一只兔精，可是，他们怎么知道的……还有，陛下……难道是季北……好讽刺啊……那么，依妃，应该是我了吧……可是，季北，我做不得你的依妃了……我多想再回到六年前，我是妃衣……你是萧童啊……
　　渐渐的，孙依依的眼睛已经模糊了，虽然她拼命的睁大眼睛，可是，眼前那张她深爱的脸却渐渐的变得那么得远，远得自己已经够不到了，而季北的声音也已经越来越小……
　　……好累啊……季北……我们，来生再见了……

　　三个月后。
　　“白大人，您那招借刀杀人可真是妙啊……呵呵，不但除掉了谢戈那帮会法术的老混蛋，而且孙依依死在了周野的青楼里，谁不知道周野的小舅子就是张崇光呢……现在朝中元老，可就只剩您一个了……白大人，您这可是一石三鸟啊……佩服……佩服……不过，这孙依依一死，令千金入主东宫的时日可就不远了吧，到时候，可别忘了叫老弟我来喝一杯喜酒啊，呵呵。”
　　“呵呵，清君侧除妖孽本就是我们做臣子的职责，公公您说不是吗？至于婚宴，那当然是要公公肯赏光了。往后小女进了宫，各方面还要公公提携不是？呵呵，往后白某怕是还要多多麻烦公公了。”
　　“那是自然，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