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梦华录》疏狂老鬼

33、红长老

　　前一晚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碧空如洗，阳光灿烂，久不见太阳的成都人又活跃了起来，管他啥子碎尸案呢，估计那凶手现在也忙着晒太阳，才没空再出来犯案呢。

　　程涛站在省政府的大门口冲着蓝天仰起了自己的脸，闭上眼睛愉快的吸了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这种天气要是能去喝茶晒太阳该多好啊。”他口中不自觉轻轻自言自语了一句。

　　“就是噻。”他身后的小警卫焦阳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答道。但他刚举起手动作却僵在了半空中，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弱弱的问道：“程长官，你刚才说啥子？ ”

　　“什么也没说。”程涛头也不回冷冷的说。

　　“就是，就是，肯定是我幻听。”焦阳笑嘻嘻的说。他心想这种鬼见愁作风才是程长官嘛，要是程长官哪天嘴里蹦出喝茶晒太阳这样的话，绝对是鬼上身了。

　　“长官，你堂客来咯。”焦阳指着一边说道，程涛顺着他的手指一看，果然看见梁九凤站在前面的一棵大树下。程涛清了下嗓子对焦阳说：“ 焦阳，你听我命令。。。”

　　“我晓得，向后转，跑步走。”焦阳不等程涛说完就接上他的话，转过身一溜小跑着跑远了。

　　程涛这才向梁九凤走去，他一走到近前梁九凤就迎上去满脸焦急的压低声音说： “程涛，阴长生出事了！”

　　“什么！”程涛听了她的话脸上神色不由变了，“他果然是出事了。”

　　梁九凤听了他的话奇怪的说：“你知道他会出事？”

　　“不，我不知道，”程涛不动声色的答道，“你快说说，他出什么事了？”

　　于是梁九凤就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程涛讲了，程涛听着她的叙述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凝重，他想他确实把阴长生害了。

　　“程涛，你说这下可怎么办啊？”梁九凤忧虑的说道。

　　程涛握住她的肩膀说：“你先别着急，你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梁九凤摇了摇头说：“不晓得，我去了他家，家里也没人，我翻墙进去一看，应该是很久没人住过了，他那个样子现在根本见不了人，他能藏到哪里去呢？ ”

　　“那你真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其他阴差吗？”

　　梁九凤点了点头说：“阴长生让我别告诉他们，他说他们会杀了他的。”

　　“可是这件事除了他们可能没人能解决，不早点找出阴长生弄清楚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可能还会去袭击你。”

　　梁九凤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那我也不能说出去，阴长生和我一起长大，我爹死前交代过我，要我多关照他，我不能把他往死路上推。”

　　“可是不赶紧把他找出来，可能会有更多人陷入危险，包括你在内，事情总要有个轻重缓急，为了大局的利益有时候牺牲个别人是难免的事情。”

　　梁九凤争辩道：“那阴长生怎么办，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他难道就活该去死吗？我不懂什么大局小局，反正我既然答应阴长生不告诉阴差，我就绝不会说出去。”

　　程涛听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不由有些不自然，他做事的标准从来是只做应该做的事情，他一直以为应该就是应该，他第一次欺骗梁九凤的时候就是这么轻易的说服了自己。可如今看来这也许只是他强加给这个世界的标准，而对于每个人而言应该做的事情都并不相同，他的行事准则一瞬间变的那么苍白无力。

　　“程涛，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嘛？”梁九凤仰起头晃着他的胳膊问道。

　　程涛点了点头说：“当然帮，我一定帮你让阴长生恢复原样。”

　　梁九凤听了他的话不由开心的笑了。程涛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现在与其说是帮她不如说是在挽回自己犯下的错误吧。可问题是，如今让他在偌大个成都把阴长生找出来谈何容易。

　　程涛光顾着和梁九凤说话，没有注意到在他头顶的树枝上一直卧着一只大黑猫，它浑身乌黑油亮没有一根杂毛，一双绿幽幽的灵目一瞬不瞬的盯着程涛。就在程涛在心里思忖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它突然猛地窜到程涛的肩膀上叼起他的帽子就跑，程涛和梁九凤都被它吓了一跳。

　　“程涛，那只猫把你帽子抢走了，快抓住它！”梁九凤说着就追了上去，“你别跑！”程涛也跟着追了过去。

　　大黑猫一头扎进了成都纵横交错的小巷里，它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有好几次它明明就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但一转弯就没了踪影，就在程涛和梁九凤几乎要放弃寻找的时候，它却又从墙头上钻了出来，懒洋洋的叫了一声，仿佛在说“ 我在这儿呢，不要跟丢了”。

　　就这样不知跑了多久，程涛和梁九凤终于在一条死胡同里堵住了这只大黑猫，它悠然自得的蹲坐在程涛的帽子上，仿佛已经等候多时。突然大黑猫扬起头发出了一声小孩哭叫一样长长的叫声，周围紧跟着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猫叫，随着叫声一只又一只猫出现在小巷里，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猫围着程涛和梁九凤把小巷堵了个水泄不通。程涛把梁九凤抱进了怀里，他这辈子第一次一下子看见这么多猫，它们要是一起扑上来，他们两个的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程涛，怎么这么多猫啊？”梁九凤从程涛怀里探出头惊讶的问道。

　　程涛看着墙头上简直遮天蔽日的猫群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这时那只引他们来的大黑猫开口说话了，他盯着程涛问道：“你就是程涛？”

　　程涛这辈子已经是第二次听见猫开口了，他镇定的点了点头说：“是。”

　　大黑猫抬头向墙头喊道：“少爷，您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两只大白猫从墙头上应声跳下，它们落地后居然像人一样一前一后两腿站立着，尤其神奇的是他们竟然还抬着一顶小轿子。他们慢慢放下轿子，前面的大白猫恭恭敬敬的掀开轿帘，从轿子里跳出了一个毛球一样的小黄猫，程涛看见它不由失声说道：“小家伙？”

　　“不得放肆！要叫少爷！”大黑猫冲程涛大声喝道。它走到小毛球身边恭恭敬敬的说：“少爷，你仔细认认是不是他。”

　　小黄猫蹦蹦跳跳的跑过来绕着程涛的脚绕了一圈后，点了点头奶声奶气的说：“ 就是他，就是他。”

　　它的话音刚落，小巷里的群猫立刻叽叽喳喳议论了起来。

　　“原来是这个人，长的猛戳戳的。”

　　“你个瓜娃子懂啥子，人家那叫英俊。”

　　“你娃扯巴子，胡子都没的英俊个锤子，晚上走路不怕撞到墙哦。”

　　程涛哭笑不得的听着众猫对他评头品足，他算是信了猫真的会说人话，他想这些猫平时肯委屈自己一言不发真是件好事，不然这个世界真是要吵死了。

　　“终于找到我儿的救命恩人了，好啊好啊！”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高亢的笑声，这声音一响起，小巷里的猫立刻止住议论，仰起头来此起彼伏的嚎叫着，并纷纷跪下前腿深深埋下了头，连那只大黑猫和被称为少爷的小毛球都不例外。墙头上不一会儿就现出一只动物的身影，它逆光站着，程涛看不清它的样子，只隐约看见它浑身的毛很长，远远看去像只狮子狗。

　　那只动物从墙头上一跃到程涛脚下，程涛这才看清原来是只大猫，但它浑身长的离谱的毛居然是红彤彤的颜色！它一蓝一绿的双眼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它微微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程涛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身边的梁九凤却激动的掐着他的手低低说道：“是红长老！”

　　程涛听了她的话一脸疑惑：红长老是什么？这时红长老开口说话了：“你低一点，我不习惯仰头跟人说话。”

　　程涛微微皱起了眉：这东西的气焰也太嚣张了吧。但一旁的梁九凤赶紧拉着他的袖子低低说道：“红长老让你低一点你就低一点啊。”程涛没办法，只得单腿在红长老面前蹲了下来说道：“红长老，我是程涛。”

　　红长老露出一口尖尖的牙齿笑着说：“昨晚谢谢你救了小儿。”

　　被称为少爷的小黄猫跳到红长老身边，蹭着它满身的红毛说：“人家救了我，我们得好好谢谢人家呀。”

　　红长老抬起前爪揉了揉小黄猫的脑袋笑了笑说：“那是自然。”它抬起头对程涛说：“我红长老向来是知恩图报，你救了我儿，我愿为你做三件事。”

　　程涛听了他的话不由心中一动，他对红长老说道：“我现在确实有些棘手的事，如果红长老能帮我解决，自当感激不尽。”

　　红长老眯起眼睛笑着说：“你讲就是。”

　　“不知红长老能不能帮我找出一个叫阴长生的人？”

　　谁知红长老听了他的话却摇了摇头说：“除了这个我都能答应你，现在还不到我去找他的时候。”

　　“为什么？”程涛不由追问道。

　　红长老微闭双目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最重要的一桩事就这么落空了，程涛心里有些许的失望，他想了想又说道：“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查出成都第一美人四季葱的来历？”

　　“这不难，还有两件事呢？”

　　“近来警齤察局长刘子密一直被鬼缠身，我希望红长老能帮忙除鬼，不要让鬼怪加害他，暂时只有这两件事求红长老帮忙。”

　　红长老点了点头说：“这都容易，我还欠你一件事，你随时可以开口，告诉这城里任何一只猫就能通知到我。”说到这里，他仰起头高声说道：“诸位听明白了，明日此时必须办完！”它的话音一落，四周的猫立刻仰起头此起彼伏的高声嚎叫着。

　　红长老抬起两只前爪向程涛抱了抱拳说：“后会有期。”说罢纵身一跃，就跃上了高高的墙头不见了。周围的猫也跟着四散离去，不一会儿小巷里就空荡荡的一只猫都不见了。

　　梁九凤看着红长老消失的方向激动的晃着程涛说：“程涛你了不得哦！红长老你都认的到！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它呢！”

　　程涛无奈的笑了笑说：“它到底是谁？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认识它。”

　　梁九凤兴奋的向程涛比划着说：“红长老可不是一只简单的猫，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但是这成都城里的飞禽走兽全都要听他的号令，不仅如此，他还能掐会算，过去我爹算不出来的事情都得去问他，见它一面难得很，我爹想见它一面都不容易，如今他竟然主动来找你，程涛你真是太幸运了！”

　　程涛听了她的话才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竟捡了个大便宜，虽然不能直接找到阴长生，但可以挖出四季葱的真实身份也是件不错的事，他直觉那个女人有问题。他对这件事情负有责任，他必须想办法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程涛低下头抚摸着梁九凤的头发说：“九凤，要是有一天我骗了你，你还会不会这么缠着我？”

　　梁九凤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这么问啊？”

　　“你就回答我嘛。”

　　梁九凤微微红了脸垂下眼睛说：“反正你都是要埋进我家祖坟的人了，我一辈子都缠着你。”

　　程涛听了她的话轻轻笑了，他把她搂进怀里低声说道：“九凤，我喜欢你。”

　　梁九凤摸了摸他的额头疑惑的说：“程涛，你没事吧？你好不正常哦。 ”

　　程涛咧开嘴出声的笑了，梁九凤真真切切看见他唇边一颗小虎牙。他俯下身子一把把梁九凤举了起来，他抱着她一圈圈转着笑着说道：“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不正常。”

　　梁九凤抱紧程涛的脖子开心的咯咯笑着，银铃一样的笑声播撒在小巷里。

　　墙头上一只大肥猫懒洋洋的卧在那里，这只大肥猫正是望江楼边被程涛拷问过的那只肥猫，他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吟着：“少年侠气，剑胆琴心，上马横槊，下马作赋，熟读离骚，痛饮浊酒。。。”

　　大肥猫正吟的起劲，脑袋上突然被人敲了个爆栗，它捂着脑袋大声喊道：“我齤日齤你先人，哪个敢打老子！”

　　它转头一看竟是刚才那只大黑猫虎视眈眈的看着它，它赶紧俯下身子唯唯诺诺的说：“侯爷好。”

　　黑猫厉声说道：“刚才红长老吩咐的事情你没听见么，怎么还在这里偷懒！这成都找不到比你更懒的猫了，你干脆当猪去算了！赶紧做事去，不然小心我让你死无全尸！”说罢威胁的冲大肥猫龇了下牙就一跃消失了。

　　大肥猫确定侯爷走远了，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老子自打两岁被阉就没的全尸了，跟老子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