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不爱》凄话

10、真相

　　厨房炉灶的砂锅里煨着的做给楚尘的汤，石晓沫望着锅中沸腾的泡沫，陷入愁思。手术做完已经三个多星期了，也已经从加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伤势也在悉心照料下逐渐好转，可费解的是，从手术后清醒到现在，楚尘始终对她横眉冷对，不理不睬，比从前更加沉默寡言，只有糖糖或者同事来看他的时候，他才说有数的几句话，少的可怜。有的时候，他甚至拒绝石晓沫的陪伴照顾，还大声的对她斥责，赶她离开。否则就不进食。芳露没办法，只有让她离开，让护士照顾他进食吃药。
　　对于他手术后的改变，石晓沫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她还记得他执行任务前的那个晚上，还在她耳边温柔诉说着他对她的情感，那种温柔，痛彻心扉。
　　怎么可能，一夕之间有如此大的变化？
　　或许该好好和他谈谈了。即使他一如既往的对她不理不睬，至少也要让他知道，她的心意和决定。
　　还沉浸在思绪里的石晓沫，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却看到，一个美丽动人，成熟妩媚的女人坐在病床边，专注的，深情的凝视着病床上熟睡的男人。而那女人听到开门声，回过头去，两人对上目光，一同愣住了。
　　怎么会是她？

　　咖啡厅。
　　两个女人相对而坐。
　　石晓沫打量着对面的女人，美丽的卷发，精致的妆容，曼妙的身姿。即使这个女人是破坏了她的婚姻，摧毁了她的幸福的始作俑者，可是不得不承认，她，比五年前更加妖娆美丽，妩媚动人。难怪连楚尘这样冷静自持的男人都会不受控制的被吸引。
　　石晓沫承认自己从来就不是心胸宽大的人，即使过去了很久，可是想到，因为她自己所失去的，承受的。仍然很难释怀。
　　“有什么事快说，我还要回医院。”最先开口的石晓沫声音里透着冷淡。
　　朱天丽微笑的看着对面的女子，缓慢的开口。
　　“楚尘受伤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你在照顾？”
　　“与你何干？”
　　“也没什么，想替他谢谢你。”
　　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沉缓。
　　“替他谢我？”
　　石晓沫啼笑皆非的看着她。
　　“请问你以什么身份替他？情人？还是妻子？”
　　“你很介意这个问题？”
　　朱天丽玩味的看着她，反问。
　　“是。”
　　石晓沫回答的很坦然。怎么可能不在意？
　　“难道你们已经结婚或在一起很久了？”
　　她问出了最在意的，如果不是关系特殊，她如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就是这么久以来，楚尘对她冷漠的原因？心里的不安逐渐扩散。
　　“是。。。”
　　心，在听到肯定回答后，不停的旋落。。。
　　“是就好了。”
　　闻言，石晓沫起头，眸中满是惊讶和疑惑。
　　“如果可以像你说的那样，我情愿用全世界来换，只可惜。。。他不稀罕我的全世界。”

　　回医院的路上，石晓沫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她，就那样和盘托出了五年前的一切事实。

　　“其实，我从未得到过他。”
　　她缓缓的讲述着五年前那场荒谬的误会。
　　“我只是不甘心，当初是因为我所受到的伤害，才迫使他努力变得强大，如今他做到了，却让你占了便宜。所以我要报复，要他回到我身边。我费尽心机策划，让我的未婚夫把交易转回国内，然后把消息透漏给禁毒局，让他们把以我未婚夫叶安恪为首的贩毒集团一网打尽。“刚好”我们就这样重逢了。那天晚上，我把他带到酒吧，带他回忆过去，我们在一起的点滴，我希望他能动容，希望他能重新接受我。然而，我说了那么多，他始终一言不发，只知道灌酒。后来，终于醉的人事不省。我把他带回了酒店，脱掉他的衣服，撩拨他，挑逗他，可是他始终睡得像死人一样，完全没有知觉。我很失望，很沮丧，却不甘心放弃。因此第二天他醒来时，我就营造了一个假象，告诉他我们发生了。。。我不会忘记，他听我说完的样子，那么震惊，悔恨，自责，那种表情，真的不该出现在他的脸上，我当时有些后悔，我不希望看到他这个样子，可是想要得到他的贪念，吞噬了我一切的良知，后来，我成功的而破坏了你们的婚姻。你离开，我看到了他的痛苦和伤心，我以为那只是时间问题，只要我一直守在他身边，他终会看到我，接受我，像从前一样，把我当做他生命的全部，很显然，我错了。”
　　她唇边扬起一抹自嘲的笑：
　　“我高估了他对我感情，我忘了，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无法恢复。五年来，无论我多么努力的靠近他，关心他，都是徒劳。他没有大发雷霆的赶我离开，就那样淡淡的当我不存在，如同空气般。这种拒绝，其实最伤人。我看着他，为了逃避痛苦，除了不停地工作，接手一宗又一宗的案件，就是终日酗酒，用这种方法报复自己，折磨自己，我终于明白，我错了，我有权利追回幸福，却不应该破坏别人的幸福。为了赎罪。我把五年前的真相告诉了他，我以为他会来找你，可是他说，你不会原谅他，因为你的骄傲不会允许你重蹈覆辙。就如同他对我一样。”
　　她抬起头，严肃而认真的望着对面沉默聆听着的女孩
　　“所以，石晓沫，他从没有对不起你，不要再恨他了，这五年，他用对你的爱和愧疚，已经把自己折磨的体无完肤了。如果真的要很，就恨我吧，是我导演了五年前的那场闹剧，是我破坏了你们的幸福。楚尘，他真的很爱你，爱到甚至让我以为他不是那个对待感情寡淡稀薄的楚尘了。”

　　于是，一切了然，错的人，不是楚尘，是自己。五年前，在刚刚得知那件事的时候，自己想都没想的就和楚尘离了婚，造成了两个人无以复加的痛苦，造成了糖糖这么多年没有完整家庭的遗憾，五年后，重逢时，楚尘原本想说出的真相，又因为自己的自私，拒绝知道。如果当时没有阻止他说，或许他们就会误会冰释，重归于好。或许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事，楚尘没有听到她和芳露的谈话，没有暗自神伤，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可能就不会失误，不会中枪，不会命垂一线。。。一切的一切，竟都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自己的骄傲。值得吗？
　　此时，获悉真相的石晓沫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骄傲，和爱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还能弥补吗？有的，只要，楚尘能给她机会。她一定会褪去一切骄傲的外壳，用生命去回报楚尘对她的深情深爱。
　　她很感激将真相告知与她的那个人，也不再怨恨她对自己和楚尘所造成的伤害，毕竟她曾经也是受害者，所做的一切，也是因为爱。
　　抬起头，湛蓝清澈的天空，几朵白云悄悄浮动。石晓沫感觉自己的心，如同那云朵般洁白柔软，这次，她终于可以靠岸了，不用再无助的漂浮在冰冷的海水上，孤苦无依。楚尘，从始至终，都是她的彼岸。
　　然而，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幸福感，在回到医院，看到空无一人的病房时，再次崩塌了。
　　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床上，一张叠好的纸平静的躺在那里。
　　石晓沫走过去，展开，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不见，勿念。
　　不见，勿念。
　　不见，勿念。
　　石晓沫迷茫的，轻轻的重复着这几个字。
　　所以，又错过了。
　　恍惚的感到有人走了进来，回过头去，不是想的那个人，而是芳露。
　　她走过来，扶住已经无法正常思考的石晓沫，坐在床上。
　　“对不起，小沫。我没帮你看住他。今天上午，我去别的医院开了学术研讨会。回来时就听说他出院了。”
　　握着石晓沫的手，许芳露淡淡的声音里满是歉意。
　　“他的身体，可以出院了吗？”
　　她的声音，还算平静。
　　“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回去只要好好调养，很快就痊愈了。”
　　“那就好，只怕他回去了又会不要命的工作。”
　　“小沫。。。”
　　石晓沫抬起头来，看着面色凝重的好友。
　　“怎么了？”
　　“去找他吧。”
　　许芳露心疼的看着在感情路上吃尽苦头的好友，
　　“他值得你爱，也有能力让你幸福。我从前一直在奉劝你，在爱情里不要陷得太深，不要迷失了自己。可是后来我发现，只有和他在一起，你才是真的石晓沫，卸下冷漠骄傲的外表，喜悲苦乐都那么的真实，那才是你。失去了他，你才不是你。”
　　石晓沫惊讶的望着好友，她没想到，她了解自己到如斯地步，连她都比自己先看到了哪个才是真的石晓沫，是楚尘，让那个已经不见的自己失而复得，可她做了什么？
　　石晓沫苦笑着：
　　“我也是在你给他手术，在他徘徊在生死的边缘时，才看清楚这个问题。一直以为因为爱他失去了自我，其实却是他帮我找回了那个最初的自己。我却为此一直怨恨他，五年前，其实是一场误会，他其实。。。从未背叛我。是我太幼稚，太冲动，为了自己的骄傲，意气用事，什么都没有深究就离了婚。到现在知道了真相，以为可以弥补自己的过错，却发现又一次错过了。。。"
　　为时已晚，追悔莫及。
　　说着，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感伤和悔恨，伏在芳露的肩上，痛哭失声。
　　为什么，总是擦肩而过？
　　“还记得吗？我们之间的那个约定？”
　　一直默默聆听着的芳露，突然开口。
　　“说好了，不爱。”
　　石晓沫哽咽着回答。
　　“对，说好了不爱。可是我们最终谁都没经受住诱惑。开始是你，后来是我。你因为年轻，情窦初开，和楚尘爱得炽热，惊心动魄。最终却是因为误会和不信任而分离。我呢？一直活在家庭带给我的阴影里，对一个爱了我七年的男人，视若无睹。后来，他放弃一切，追随我到了这里。你一直以为我是被感动了才答应嫁给他的对不对？”
　　许芳露苦笑着问好友。
　　石晓沫轻轻地点了下头，表示承认。
　　“其实，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闻言，石晓沫抬眸困惑的看着芳露，表示不解。
　　“另一部分原因，是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其实，爱情不是陷阱，婚姻更不是坟墓。重点在于，用心。你我都生长在支离破碎的家庭，家庭带给我们的负面影响，导致了我们对爱情的不信任，对婚姻的恐惧。其实，皆是因为，我们的父母太在乎自己的感觉，而忽略了婚姻本身存在的责任和义务。爱情的最初是美好而甜蜜的，婚姻是冗长而琐碎的，可是，在漫长的岁月中，由于甜蜜和美好被逐渐磨没了，就放纵自己，去寻找别人带给自己的甜蜜和刺激。而没有意识到，这会给自己的伴侣和子女带来怎么样的伤害。他们的自私，不负责任，导致了家庭的分崩离析，支离破碎。而我们呢，也把这种来自于家庭的恐惧感放大到自己的爱情当中，因而，你离婚了，我一直漂泊着。后来，我接受了穆松，我感觉到他对我的用心，那种感觉，就是我在一直缺少，也一直在寻找的依靠。因为他对我用心，所以我也要用心回报。这就是婚姻的经营之道，彼此用心，彼此信任。没有人的婚姻是注定不幸的，只要，他们对彼此负责，对自己的子女负责。当初，你和楚尘的婚姻，也是彼此用心维护的，不是吗？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的出现搅局，你们就会一直那么幸福下去，我不得不说，你这个婚其实离得很草率，很冲动，欠考虑。可是值得原谅，当初的你，太年轻了。现在，如果你意识到问题的所在，我相信，你可以解决的，他，其实一直在原地等你。”
　　听了好友一篇“婚姻论”，石晓沫对芳露的敬佩和感激之情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何其幸运有这样一个好友，总会适时的为她解惑。
　　给了芳露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次，她要去追回自己的幸福。
　　“小沫，”
　　芳露突然出声，叫住欲离开的小沫。
　　石小沫回过头。
　　“别忘了，你还欠一个人，一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