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曾留我》应宁

7、过去

　　到了学校,路维向直接带着原傲去了院长的办公室,原傲看到那个年近六十的院长对路维向的态度很是恭敬,不禁在心底感叹,看来顾东离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他听着两个人交谈的内容，大概的了解了自己的情况。
　　现在是九月末，学校的学生都是刚过完军训没多久，因此原傲这个时候入学也不会担心会被落下功课，再加上他的背景，院长特意安排交代一直站在身边的老师要格外的注意并且照顾他。原傲也和那位看起来只有三十岁的老师打了招呼。院长告诉原傲明天就可以直接过来找那位姓李的老师。路维向看来对院长的安排很满意，又转过头问原傲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原傲摇头。然后两个人出了院长的办公室。
　　“刚才院长的话你明白了吗？”路维向问。
　　“恩。”原傲点头。
　　路维向看着这个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少年，不禁感叹，这么年轻，明明稚嫩的脸上却带着一份说不出的沧桑，豪门子弟，从小就要比别人承受更多，何况又是一个没有被承认的私生子，还没来得及享受原家的光环，就因为这个身份而不得不面对更多同龄人不能接受的压力。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路维向问。
　　“恩？”原傲疑惑的抬起头，路维向的这句话难道是问的意向？他可以选择？难道顾东离没有什么指令吗？
　　路维向知道他眼中的疑惑代表了什么，正在犹豫之间，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原傲注意到他的眉头紧了一下，脸上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情绪。然后看到路维向无奈的接起了电话，并且转过身背对着自己。
　　“喂……”
　　对面的人似乎很生气，尽管听不清内容，但声音确实大到原傲也可以听到，对方好像咆哮了很久，才听到路维向说：“行了，我现在有事，你自己去吃饭吧。”语气平淡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然后回过头看着原傲，说：“你想好想去哪里了吗？”
　　“我……”原傲还在犹豫，对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这一系路维向没有接，直接挂断，然后対原傲说：“我们先走吧。”
　　“哦，好。”原傲是一个淡漠的人，所以不习惯去理会别人的情绪，但是他却敏锐的感觉到这个男人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原公子，”走到校门口，路维向刚想说什么，就先被原傲打断了。
　　“路先生，你可以不用这么称呼我吗？”对于这个“原公子”，原傲实在不是很受用。
　　“哦。”路维向看出了他的意思，“你如果不介意，我叫你小原吧，我有一个妹妹和你差不多大,你愿意就叫我一声路哥。”
　　“额？”原傲倒是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忽然显得这么和善，是因为忽然提到了自己的妹妹吗？小原？原傲也不知为什么的点了点头。
　　路维向朝他笑了笑说：“今天开始，老张就是你的司机，以后他会每天送你上下学，并且顾先生如果要你去哪里？你就让老张送你，你想去哪里，直接告诉老张就行。”说着路维向又向司机打了个招呼，说：“老张，你以后就跟着原少爷。”
　　司机恭敬地点了点头。
　　随后路维向又拿出一部手机，递给原傲。“这是顾先生给你的。”
　　原傲接了过去，放在口袋里。
　　“你想去哪里，就告诉老张，顾先生找你自然会打电话给你，所以你可以自己转转，我还有事，先走了。”
　　“恩。”原傲点头。看着路维向离开的身影，又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原傲低着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直到司机叫他才缓过来上了车。
　　“原少爷，你想去哪里？”司机问。
　　“我……”去哪里呢？原傲忽然发现，自从认识了顾东离，明明只有几天，他竟然生生的让他与过去有了告别。
　　“去暗巷吧。”最后他说出了这句话。他当然没注意到司机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与惊讶，但又不能拒绝，只好朝着暗巷的方向开去。
　　白天的暗巷并不热闹，大多都是晚上才开门的酒吧，现在都在休息中，原傲让司机在外面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昏暗的弄堂，老旧的楼房，原傲走进去，明明只离开了半个月，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可是自己的心情却那么的不同。
　　找到藏在门口的钥匙，开了门，这是他生活了十七年的房子。
　　小时候的记忆并不清晰，只记得有一个很美的女人，喜欢把自己抱在怀里，亲亲自己的脸颊，但是眼中有一丝水一般的忧伤，五岁的时候，那个女人忽然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再也没有出现，他知道，那是自己的母亲。
　　后来来了一个男人，他说他是自己的父亲，他说他会给自己好的生活，但是他很少见到他，陪着他的是另一个老妇人，是自己的外婆，外婆对他很好，会给他做很多好吃的，抱着他给他唱歌。
　　那个声称是自己父亲的人，给他带来了很多的老师，教他很多东西，有知识类的，也有功夫，各种各样，他其实很抗拒，但是外婆总会抱着他告诉他，他必须好好的学习那些，因为只有那样他才有能力保护自己。其实他不懂什么是保护，只是不愿意看到那个垂老的妇人眼中的泪水，所以他很努力，而且很有天分。各种拳法都学得很上道，文化课也让老师满意。有时候，他会看到那个被称为是自己父亲的人，在他有所进步的时候，给他嘉奖，但是他并没有很欢喜，他不知道那个父亲到底有什么意义？
　　十岁那年，他见到了自己的大哥原桀。那个真心待他的大哥，真的把自己当成弟弟宠爱，常常偷偷的带着他出去玩，带他去吃好吃的。其实原家除了他这个私生子，在老宅里有三个孩子，除了原桀，原傲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据说是一对双胞胎，他们和原桀也不是一个母亲，原桀是父亲原配的儿子，而来原桀的母亲死了，父亲又娶了据说是一位名门的小姐，生了那对双胞胎。可惜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那一天，原傲知道消息的时候，火光已经染红了夜空，他躲在一个角落看着，直到他发现有一个身影，一个他所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他拼命地跑了过去，尽管一切都没有了，失去了一条腿和双眼，但是原桀活着，哥哥活着，是那时候支持着原傲坚持的唯一动力。支持着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在暗巷那样的环境下生活了三年，直到他遇到了顾东离。
　　恨他吗？用那样的方式伤害他欺辱他，可是他救了哥哥啊，还给了哥哥治疗，即使晚了三年，但总好过像之前那样吧。
　　昏昏沉沉的躺倒那张睡了十七年的床，熟悉的味道，尽管带了一层灰尘，却让原傲有了一层归属感，他闭上了双眼。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了有人好像在吻自己，轻轻地温柔的就像母亲的爱抚，唤起了儿时的回忆，他伸出手像个孩子一样的抱着他，嘴里轻轻的呢喃：“妈妈……”拥着他的人的身体忽然一僵，松开了他，陡失的温暖让原傲忽然觉得一阵失落，他伸出手想要去去拥抱那份温暖。嘴里依然在说：“妈妈，不要离开我，妈妈……”
　　顾东离看着怀里的人，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里酸酸的，看着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他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无助的样子，好像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孩子。他紧紧的抱着他，轻轻地说：“我不会离开你。”如此自然的说出这句话，连顾东离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的心里生根，无法拔去，他看到一切朝着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方向发展，一切偏离了最初的设想。
　　原傲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昏暗的房间，视线很模糊，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的胸膛上，被人抱在怀里。他惊讶极了，慌张的想要起身刚好弄醒了那个人。他也睁开眼睛，才发现原傲已经醒了，借着窗外的光，原傲才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是顾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