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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兄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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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滕真不知不觉的在越来越多的时间里,会想到这个分走了自己一半爱的小家伙。心里不承认,不愿意,还是不喜欢他,虽然他长的并不难看,甚至是好看;虽然他笑起来的样子是他见过的全世界最可爱的宝宝,甚至最美的图画里那些宝宝的模样都比不上他;虽然他有力的小手小脚有时会毫不客气的踹在他身上,而且被那肉呼呼的小腿踢上会觉得很疼;虽然他发脾气的时候确实不多,但自己每每总是希望能够把他逗的哇哇大哭,可那个小家伙真的很难得会哭。
睡在摇篮里的时候,用手打他的屁屁,他还会哭,后来渐渐大了一些,似乎有刀枪不入的感觉了,一般的方法,都不能把他从睡梦中叫起,还会对自己这种有意逗弄他的举动闪现出一丝淡淡的鄙视。这种由小屁孩眼里流露出来的鄙视着实让滕真无颜。
不过,就是不喜欢他,哼,莫名其妙的小家伙,平空而降的从妈妈的肚子里钻出来,有什么了不起?为什么爸爸妈妈看着你都是温柔的样子?还要牺牲我休息的时间来照顾你?
十来岁的孩子没有想到什么血缘概念,况且岁数差的远些,此时的他并没有想到亲兄弟之间的那种天性使然,只是孩童般的固执的认为坚持着自己不成方圆的调调。
幸福的家庭其幸福的程度和方式都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却是各有各的原因。幸福和不幸之间只差了一个字,却是从天堂到地狱的天地之隔。
滕真健司十七岁的时候,弟弟流川枫七岁。小家伙第一次背上书包,接受正规的教育,那天,他穿着学校新发的校服,一件鸡心领的藏青色针织背心,配上夏季奶色的短袖,下面一条藏青色的长裤,脚上一双黑色的小皮鞋。妈妈头一天晚上让爸爸给他擦了半天,亮光光的鞋头能照出人影来。
学校离家不远,妈妈前些日子身体不舒服,已经连续咳嗽了好一段时间,去医院看了几次都没彻底看好,因为旧疾发作了,赶上阴雨天气,每每总是觉得非常难受。医生吩咐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能操劳。早上送兄弟二人上学的任务落到了爸爸身上。爸爸上班时间和兄弟二人上学的时间相隔甚少,计划着先送完弟弟,如果来得及的话,再把健司送去,来不及就让滕真自己坐一段公共汽车去。
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在这上学的清晨早上,依旧是小雨菲菲,那种细如牛毛的雨飘飘洒洒的一会儿时间就模糊了车前窗,雨刮器不停的挥舞着,
兄弟二个坐在后座上,小流川掩示不住的有些兴奋,毕竟今天正式背上了书包去上学了,迈入了大小孩的行列。
以前,哥哥总是说他是小屁孩,那种上幼儿园的孩子,才不带他玩呢。其实自己很喜欢和哥哥一起玩,哪怕是坐在旁边看他玩都会觉得很高兴,因为哥哥打球的时候的样子真是棒极了。
滕真头发的颜色和流川的不一样,滕真继承了妈妈一头亚麻色的头发,而流川则是和爸爸一样纯正的黑发。不过兄弟俩同样的柔软飘逸。
打篮球的时候,哥哥浑身散发着琢磨不透的迷人风采,那颗桔色的篮球在他的手上就像被施了魔法长了眼睛,向着任何一个滕真指定的方向飞去,忽左忽右,上下翻飞,看得小流川目不转睛,连平常不经意间就被请来的的嗑睡虫也早被赶跑。流川从心底里喜欢哥哥打篮球的样子,分不清是哥哥带着球,还是球粘着哥哥,总是,健司不停的穿插跑动,忽明忽暗的传球指挥着自己这方发起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小弟弟坐在一旁,羡慕极了,那时候略显细长的眼睛里满满的装着的全是跳跃的身影和那团桔色。从心底里喜欢上了篮球。
可是,健司不那么想,这时的健司已经上了高中,带着一个还在接受幼儿教育的弟弟,谁还会跟他玩呢?有几次,小流川偷偷的跟在哥哥身后出去,途中被发现了以后,同学们一阵哄堂大笑,前俯后仰,笑滕真家居然还有这么个小不点点亲弟弟,还是个小奶娃吧。
于是一群男生围着小流川指指点点,这个说,咦,为什么小东西的头发和滕真不一样啊,根本不是一个颜色啊?一群人饶有兴趣的研究着。哥哥的同学相当高大,平均起来都要比哥哥高上半个头,流川看到高大的男生们把自己围成一个小圈圈,直接连外来的阳光都全部遮挡住,在阴影里大家都在笑自己,十分生气,白净的小脸庞气的红晕晕的,小拳头握的紧紧的,他可不怕打架,他是个小小的男子汉,对付这群无理的男生当然要用拳头解决。男生们看到小枫漂亮的小脸上红云突起,小小肉肉的拳头握得像个白暂的刚出炉的小馒头,反而觉得这付样子更可爱了,个个大声的笑起来,此起彼伏的笑声远远的传了出去,眼看着小枫就要火山爆发挥出他的肉包子拳头,却见人群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有一丝阳光照了进来,哥哥在这群人中并不算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一把推开了那群讨厌的大哥哥们,一脸的戾气,恶狠狠的对着他们说,“不许碰小枫”。
“小枫”,小流川细细的在心里品味着这二个字,在家里,爸爸妈妈也这么喊他,可是,哥哥,从来不这样叫他呢。哥哥总是凶巴巴的叫他小家伙,或是瞌睡虫,鼻涕虫或直接是喂之类的叫法,记忆里好像哥哥从来没有喊过他的名字。
不过,今天他听见了哥哥在一群讨厌的大哥哥面前叫了自己的名字,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那群笑话他的人,叫的不温柔,却是他听过的最甜蜜的语气。
“小枫”
小流川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流川小脸虽然一直红着,但已经由气愤转变成了开心,他仰着头,觉得哥哥好高大,即使是在一帮人高马大的同学面前,哥哥却有着稳若泰山的气势。滕真训过了那群少年们,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小弟弟,还真是小,只能俯视他。
“喂”哥哥对他喊着
小流川还在期待着哥哥继续叫自己的名字,小枫
“回家去,谁让你跟来的”,哪知,哥哥居然恶狠狠的对着他说
“我。。。我想看你打球,”流川委屈的咬咬唇
“真是个麻烦的小东西,我会打到很晚,饿了睡着了,别找我”。滕真说完,不管他了,自顾的和那群同学们走在前面。
小流川松开的小拳头又紧了紧,为了想看哥哥打球,还是克服了自己一丝丝的恐惧心,虽然一会儿天就会黑了,肚子也会饿,但是哥哥他们没结束之前,是没人带他回家的,可是那又怎样呢?
流川鼓起勇气,寸步不离的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球场,滕真他们分成二队,进行对抗训练,小流川坐在不远处的看台上,抱起双腿,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时而紧张时而激动,旦觉得篮球是他见过的最有意思的运动,那一投一带,一转一放,身形迅捷像动物世界里掠食的小黑豹。又像在树阴深处,蛰伏的一条毒蛇,出其不意的给予致命的一击;像围捕抵抗的原野狼群,巧妙的布局与周旋;像海中的霸王大白鲨,身形霸道蛮横直撞。
想着想着,小流川不禁把这对抗赛和平常电视里看到的动物世界联系到了一起,谁让哥哥的球友都是又高大又魁梧的少年人呢,那一身黝黑乌亮的健子肉和发达的四肢,流川看的好羡慕。
想着想着,那执意跑来的瞌睡虫亲热的钻进了小孩的身体里,小孩先还挥了挥手,最后忍不住了,直接把动物世界想去了梦里,小泡泡在鼻子周围泛起,小小的身体安静的躺在坐位上,睡着了。
梦里,那只敏捷的黑豹长了一头绿色的头发。
梦里,那个长着一头绿色头发的黑豹静静的走到自己的身边,捏了捏自己的小鼻子,一阵痒痒,然后一件带着淡淡汗味的大衣裳覆在了自己的身上,顿时没那么凉了。
俯身黑豹抱起了自己,暖暖的胸口有轻缓的心跳声。小流川在这安静的声音中,身体飘啊飘的晃啊晃,沉沉的睡去。
流川动了动,没有睁开眼,感觉了一下哥哥的温度,睡着的小脸上泛起一个浅浅笑容,有哥哥,真好!
爸爸开着车,速度慢了下来,看着前车的后刹车灯亮起只得缓缓的停了下来,伸出头去,看了下,堵了很长的一段路,靠近长桥路口,入口处的十字路口几乎都成了一个若大的露天停车场。南来北往的车,聚在这里,因为红绿灯坏了,又值上学上班的高峰期,**还没及时赶到,堵的水泄不通。长桥是本市城北居民重要的出行要道,恰恰就是这样的一条出行必经的重要道路修建于上个世纪,虽然每年都在维护,但随着时间的发展,城北的一处处土地开发出来,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幢幢的建造出来,居民居住的速度呈几何倍增长,长桥这座已经超标的桥更加不堪重负,道路嫌窄,四向道的路面已经远远不能适应每天如潮涌般快速增加的各式车辆,每天高峰期来临,或是雨雪天气,再或者逢年过节举家出游的日子里,堵车那是家常便饭。
爸爸无奈的挥挥手,瞧这架势,不知还要堵多久,回头跟滕真说:“健司,领着小枫先下车吧,等这车过去,不知等到什么时候,还好,你带他走过去,先送他去学校,然后你去车站看看,有什么车过去的,就先坐吧。”
二人的学校离的不远,都在一条路上,小枫的学校下了桥走路五分钟便到了,健司的稍远些也只是二站路的车程。长桥其实不太长,长河本来也不是很宽,如果等车开过去,瞧这堵车的样子,30分钟内基本不太可能畅通。
滕真点点头:“好,爸爸那我先带着弟弟过去了”
小孩的脚程比较慢,估计得走个15-20分钟才能过桥了,看看小流川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挑挑眉,那也没办法啊,赶一赶总比第一天就迟到要好。
看看表,幸亏爸爸送他们出门比较早,还有半小时能到上课时间,能来得及。
下车打开伞,牵起弟弟细细软软的手,虽然平常滕真很少在弟弟清醒的时候这样牵着他,但此时,桥上车堵、人堵各种能堵上的东西全交杂在了一起,还是牵着安全些。
关上车门,二人和爸爸挥车告别,随同浩浩荡荡的步行大军,一起奔向长桥的另一端。
奔走的人群一刻也没安静过,电话声,手机铃声,汽车喇叭剌耳的嘀嘀声不时的混织在一起。长桥的入口处是一片混乱,拥挤不堪,等走到了桥上的人们更加发现,这长桥上的车辆更是横七竖八,全部混扎在一起,人们不禁苦笑,难怪堵成这样。什么样的事情都难逃习惯,如果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会愤怒;第二次,会急躁;第三次,会破口大骂;第四次,会想,跟那天一样;等到第五、六、七八次以后,则会变得淡定。因为,为这事急,根本没用。堵车,乃是天下最大的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并且原因有时不明。
看到停在桥中间的几辆工程车,大家似乎明白了一些,像这样的一座桥,是不允许在早晚高峰期的时候重型货车通过此桥的,在桥两端的半空指示牌中已经明显的在大型货车的图案上打了XX,并且指明了允许通过的时间。可大家看看牌照,是外地的,可能不熟悉或是没看见等等情况,也不知这几辆庞然大物似的拖挂车,载着满满的货物怎么就已经爬到了桥中间来。正好赶上迎面越来越多的车流,这下可好了,长桥堵得死死的。
这边大拖挂再想调头或是后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随后而来的车流也已经寸步难行。
步行的人群浩浩荡荡的迈着各自的步伐快速的前进着,上班上学的这档口,没人愿意拖踏时间。
爸爸在车内给公司的人打了电话,说明因为路上堵,会迟些去公司。
再伸头了窗外看看,二个儿子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一会儿,消失到了人群车辆的另一边。
阴雨绵绵,淅沥下个不停,雨势小,雨水却密,细绒绒的铺满车窗外面的玻璃。
爸爸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空,不禁叹了口气,这样的天,总会让人心里有添堵的感觉,像极了这停止不前的车流,欲结不清。
蓦然的,爸爸忽觉身下一沉,好像车子往下陷了陷,皱起眉头,不由自主的低头看了看,感觉是一种错觉。
年轻的交警赶了过来,已经在指挥交通了,这情形遇到的时候多了,也就当成了习惯,照例是让有利的一方先过,一会儿车流出现了疏缓的趋势。
堵在中间的大货车渐渐的有了松动的迹像,数吨级的重型大卡车结结实实的载着厚厚的沙土,在桥上渐渐的起步,鱼贯而行。车群开始慢慢的松动了,一辆接着一辆缓缓的开着。
爸爸的车原本在后面,因为小车的体积易于穿行,跟着大卡车实在太慢,不少小车主见缝插针赶上载沙车,很快超过他。
滕真带着流川,下了桥,走了一小会儿,看见陆陆续续过来的车辆知道后面的堵路已经慢慢的疏通了。小哥俩回头来,找寻爸爸车的方向。不一会儿,看见爸爸的小车在大货车后面露出了头,一会儿就能下来了。
小雨蒙蒙,细细密密的还在落个不停。滕真看看远处迷迷茫茫的水面,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离得不远,却觉得遥不可及。被雨雾挡住的视线怎么也不清楚。此时河上稀稀拉拉的船只,来来回回的作业着,只是在细雨中,只淡淡见着轮廓,若隐若现的呈现出来的水纹沟壑,有些迷朦的感觉。
滕真伸手搂紧了些弟弟,又往路边拽了拽,自己的左肩已经湿了一大片,伞不大,勉强遮住了自己的脑袋,只想多给弟弟一些遮挡。
眼里看到的是河面上的幻若虚无的画面,伸手可触的是弟弟温暖的肩头。
然后,耳里听到的是一阵震天动地形同炸雷般的声音,响彻这座城市烟雨凄迷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