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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事了携谁杳然去 ...

  •   怀安等贴身侍卫,不得近处守候,只暗暗在宫外着急。这一日齐北海接了赵昀书信,悄悄潜入了宫内,将那书信递给了天馨。

      天馨送走齐北海后,拆了那书信细看,原来赵昀知她回了王宫,要她事事小心,不必对自己求全责备,妄自苛责,又道后园芳草初新,小荷吐绿,期待与她同赏。

      正自看时,帘栊一掀,只见陈煚一脚踏入,不小心踢翻了一株兰花,还没坐好,已经跌在地上,对着天馨呵呵笑道:“馨儿,叔父嘲笑我懦弱,今日大臣也讥讽我没有决断,真是可恨!” 说完这话,便躺在地上,呼呼睡了过去。

      陈煚虽然登上了王位,却日渐消沉,每度下朝回宫,一个人坐在崇文殿里,一边披阅着折子,一边默默饮酒,常常到了最后,都是三五个内侍抬回来了后宫,就此睡倒。陈守度初初掌了大权,总觉一切百废待兴,又觉得陈煚乳臭未干,实在难以做出有效的决断。每当陈煚提出了什么法门,他总能采用了种种手段,阻了陈煚的主意。

      陈煚本以为自己登了王位,总能大展宏图,好好收拾收拾李朝留下的一团乱麻。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支持自己的叔父竟然当着诸位大臣的面也给自己下马威,觉得自己这个国王当得实在是寡味之至。以自己的阅历,实在未能事事周全。但总得迈出第一步不是?

      他既离不开这个叔父,又恨着这个叔父阻了自己的主意,时常陷入矛盾里,一边批着折子,一边喝起了闷酒,加上回到后宫在天馨这里从未得到一两分好颜色,不免更加地沉沦了下去。

      天馨看他喝醉,一时无法,叫了丁香,二人合力,将他抬到了床上。他又紧紧攥住天馨手,口中喊道:“口渴!”

      天馨从丁香手里拿了水,给他饮了,一边又听他叫道:“冷!”疾忙盖上了被子,过会又嚷热,摸摸额头,烫了人手。忙忙连夜唤了太医过来,抓了药,陈煚又握紧了他手,喃喃叫道:“馨儿,别走!”如此折腾了一夜,直到天亮,方才渐渐地好了。

      天馨本欲跟他讲明要离去之事,如此一来,不免又耽搁了下来。自这一病而后,陈煚病情,似是略有起色,但反反复复,就是一直没有大好。天馨和丁香日日煎药伺候,忙了一个多月,才渐渐好了。

      只黎佛金一个,优游自在,时常携了史家舜华,四处游荡,好不自在。偶尔回来看看陈煚,不过哂笑而已。

      陈煚好转而后,天馨卸下了身上重担,开始还借着出去礼佛之名,出门寻了谭灵,四处看了自己的铺面,谭灵又指给她道:“这几家新的铺子,是上次为你买就。看起来生意都还不错。”每日里忙忙碌碌,到了晚间便数数进帐几何,过得甚是快乐。

      有日晚间,昏昏然回宫,坐在室内,寂静无人,叫了人上茶,半天后来了个小宫女。天馨看这宫女是个新面孔,接了茶道:“丁香呢?”

      那小宫女便道:“丁香姐姐去了崇文殿。”

      天馨心内一动,等了片刻,也不见丁香回来,索性自己睡了。直到半夜,只听得窸窸窣窣,外厢内似是已经睡下了人。想想最近几天,陈煚对她出宫,也未多加阻挠,心中似有所悟,转身便又睡去。

      第二日一起早,丁香边服侍她梳洗完毕。她随手拿了本书看着,一边道:“丁香,你觉得王上这人怎样?”一边心中暗暗惭愧,似是暗藏祸心一般。

      丁香羞红了脸,半天道:“王上自来对公主就是…”

      天馨犹豫了一会儿,道:“你二人若是彼此有意,我只有高兴才是…”

      丁香道:“王上一颗心只在公主这里,我如何能够谮越。这几日侍奉在那里,尽天问我些你的事情。我知道些甚么,也无可回答。”

      天馨忽然看着丁香道:“你留下来照顾他,好不好。总归是我对他不住。”

      丁香一听这话,跪了下去,道:“公主。婢子不敢起那样的心思。”

      天馨看她皓首低垂,睫毛微微颤动,看起来恰似软玉娇花,忽然心下一软,道:“你先起来。”说着拉着她手,坐在窗沿上,低低将别后事情,讲了一遍。丁香听得她已经和赵昀成婚,欢喜之至,却又怪责道:“你既然已经成婚,何苦回来淌这浑水?”

      刚刚讲谈到这里,只听房外有人大呼道:“走水了!走水了!”

      眼见得窗棂已然毕毕剥剥燃了起来。天馨疾忙站起,拉着丁香就要下那秘道,丁香推她下去,忽然道:“公主这次一走,万勿回来。婢子在这深宫,日日祝你和赵公子平平安安,快活度日。”说毕,转头摁下了消息。

      天馨忽然想起,自己十岁时,丁香被掌事嬷嬷使唤到了自己身边。那时她还是个一团孩气的小丫头,不过八岁而已,算起来比着自己还整整小了两岁。虽然年纪小,可却被调教得甚是懂事,无论大小事务,算来自己让她操了不少心。

      她一向是个热心肠的,一来二去和丁香便玩得熟络了,每次她偷偷溜出去玩,都是这个小丫头打掩护。两人生来有几份相像,一样的圆脸大眼,越是长大便越是相像。天馨逐渐明白了自己娘亲的用意,也许是给自己送来个姊妹,弥补她无法照顾的亏欠,更有可能是拿了这个小丫头做自己的替身。她小时每次出来玩,总是和丁香这个小丫头替换了装束,装模作样地从宫门出去,先是去探探丁香的爹娘,再四处玩耍一回,算起来比丁香回去探望的次数还要多些。

      两人一起甚是相得,虽是名义上的主仆,天馨早在心中将她当作了姊妹,这几日无意间探明她的心事,才知道不知何时,这个傻丫头早将万缕情丝,牢牢地系在了陈煚身上。二人此后何等遇合,只有上天才能知道了。

      之后,只听宫内传出消息,只说前夜皇上在月明殿摆宴接待大宋来使,一夜笙歌,谁知后宫内不期走了水,这一烧,从月明殿到瑞安殿,火又借了风势,一直蔓延到翠华宫,昭圣皇后幸免於难,但却毁了容颜,从此之后,日日深宫,甚少出门。

      坊中又有传言,只说这昭圣女王,早借了大火遁去,远避江湖,至于她去了哪里,却有许多说法,有人说,当日夜晚,公主早已出城,从此扬帆出海,也有人说,公主没有离开大越,只是在城外庙庵里修行;更有人说,公主早已远嫁到了北地,曾有人在大名看到了她和夫君的身影。

      但最终结果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昭圣皇后,早已离开。宫里的那位,谁知真假。种种小道消息,不过供闲人茶余饭后谈资而已。而那新皇帝陈煚,却对此保持了一贯的沉默。

      且说,时正七月,大宋使节辞别了升龙,转道北上。一行人扈卫了马车,缓缓行进在北上的路上。只听那马车内闲闲道:“这次放了你离开,竟然这么久不肯回来。若不是我亲自过来。你可让我等到冬天了。”

      另个声音低低笑了,声音里像是浸入了蜜糖道:“荷花有甚么好看的?我这次和你到了苏州那里,要在太湖徜徉几日,你且先回去罢。”

      那人道:“今次史相喜欢,让我在外逍遥几日。横竖有他掌事,我不过是个摆设而已。”不过十余日,几人便到了苏州。

      且说当日细雨濛濛,太湖波光浩淼,远远近近,都是密密匝匝的荷叶荷花,虽无十分日色相照,那荷花反而显得愈发娇艳起来。

      那吴地的采莲少女,早已是出了门,三五结伴,撑上了小船,只一转从苇荡后出来,远远看到一只画舫随水飘来,船边少女着了一身灰色衫子,立在画舫上,清风徐来,衣袂飘扬,似乎要乘风归去。旁边又站立一个青年男子,远远看去,那清逸的气度,令人心折。

      那摇了桨板痴痴看了一会儿,问道:“姐姐,这是哪来的神仙人物?”

      那被唤作姐姐的女孩儿,着了粉色罗衫,回身一瞥,脸却已红了:“傻丫头,快走,娘还等着咱们回去呢。”

      那妹子嘻嘻一笑,道:“昨天李家四郎牵了王婆婆上门提亲,你可知道?”

      做姐姐的啐了一口,道:“死丫头,又没脸没皮的了。”

      妹子笑道:“我看李家四郎比起船上那个也不差呢。”见她姐姐脸红红的,不敢再说,只划了小船,向荷叶深深处行去。直至去得远了,方才传出歌声袅袅,随着太湖浩淼烟水,远远飘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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