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烟云几思情》李下尘

1、小丐·雨巷

　　冰冷的夜空缀着几颗星星，偶尔的流星轻轻飘过才带来些许暖意……
　　星下是落寞的少年，对着苍穹，亦或什么都不对着，死一般坐着……直到下起了雨，当微风把丝丝的雨滴吹向他的时候，他才动了一下，坐了起来，他的动作很慢，或者说他不想离开。可终究转身走进了漫天雨帘里，慢慢消失不见……
　　可是雨夜里慢慢行走的少年啊……

　　漫天风雨渐渐模糊了背影，少年的脚步亦渐渐瓢忽，单薄的身体就像风暴中的一抹绿叶，飘飘摇摇直上了墨色烟云……
　　少年喃喃道“是剑吗……”
　　半空之中，少年摇摇地招手，冲着漫天烟云，风定……雨停……云变……
　　再回到地面，少年已经摇摇晃晃的站着，脸色苍白，只是手上多了一层似剑非剑的墨色烟云……

　　一十三年前，六岁的他还记得，在绵绵春雨的小巷中，他匍匐在冰硬的地板上，只看到有无数双匆匆而过的脚……
　　街头小贩吆喝叫卖着小笼馒头，旁边是热气腾腾的糯米糕，还有馄饨，年糕，银丝面……
　　他抬起头看着街头上腾腾上空的的热气，白色的，云也白的，人们的眼睛也是白的……
　　她一出现就被他发现了，仿佛她从深深的小巷中来，一身白衣比云还白，碧色的伞就蓝得像天空。
　　“有一个地方有悠悠的云和暖暖的太阳……跟我走吧……”
　　她从怀里掏出年糕，馒头，打开厚实的荷叶，她的动作那般自然……
　　热气中和蔼的面容似曾相识，小乞丐竟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后来那个人成了他师傅，也如她所说来到了暖暖的太阳和悠悠的云所在的地方……罗浮……
　　十年未踏出罗浮，只与云和剑形影不离，师傅居罗山，他居浮山……悠悠十年岁月，师傅未踏足浮山一步。一年到了尽头，师傅会带她祭拜先祖，也只是遥遥对着浮山深深一拜。
　　山居岁月毕竟是难耐的寂寞，何况是少年。有一次在落日的余辉里，他静静得瞭望墓地一样沉静的浮山，感觉他的寂寞竟像眼前的山一般地压得他喘不过来气。后来他去了罗山，也是唯一一次住在罗山的师傅那里。
　　他还记得当他推来雕花的门，把准备好的破衣服，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坐了下来。他知道师傅在看海，每次来的时候她都在海边，静静的注视变幻莫测的云。他不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放下衣服就回去。只是这带了淡淡的渴望静静地等待……
　　“吱呀”一声门再次被推开，师师傅见到他得时候，他已经深深入睡……
　　第二天，当他悠悠的醒来，再次看到晨光中和蔼的面庞，竟有煌如隔的世感觉……多少年以后他还记得那是他最美的一觉，美得就像母亲温暖的怀……
　　三年前，他技有小成。腾雾、驾云、御物……当他御云于浮波之上，兴致冲冲得从海上归来，师傅注视了他很久很久……末了摔给他一把墨色烟云并说着“很好……很好……那何为剑呢？”
　　“何为剑呢……”
　　他讷讷得一时竟答不上来……
　　十年学的剑术道法，无数的日夜的寂寞，蛇一样得在腹内乱窜，本来一朝得道的快乐顿时无影无踪。
　　那时开始他知道了那把剑名为烟云，那天师傅告诉他：“从今以后你的名字也叫烟云……”那天他有了名字，一把剑的名字，也开始了痛的修行，真正痛的修行……
　　一年前，他修行烟云剑渐入佳境，面对无数幻化的脸他从容出剑，剑起云灭……直到那一张熟息亲切的面庞，它幻化不休如云如雾，它和蔼亲切，他看得竟是痴了……竟忘了自己手中的剑，忘了自己。那是他唯一一次走火入魔，他躺了三天三夜，师傅在旁边护了他三天三夜。而后三个月师傅北至极寒之地取来万年雪莲，东至千丈碧水之下龙宫向老龙王要来三根龙须，西至昆仑虚取来三千年的蟠桃，用这些加上罗浮雾茶，才险险救了他一命。
　　再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了师傅，眼睛便酸酸的，两行眼泪慢慢爬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