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阿霖 ...
-
青花的心中素来都很有谱。这个谱是个情谱。山居岁月清苦，平日里无所事事的久了便会有些抑郁，抑郁的久一些便会令人觉得急躁。是以，青花每月都会有那么几日急躁不已，只能借打扫院落来发泄自己内心的急躁之情。
但，显然这并不是个好法子。青花望着被自己扫去了土之后坑坑洼洼的石板觉得很是头疼。好在竹息师侄很是贤惠，见青花如此暴躁不安便想了个法子，日日同青花讲一个从前听闻过的一些奇闻轶事。自然，这一些奇闻轶事之中并不乏江湖儿女，恩怨情长之类的。
日子渐久，听得故事多了，青花自己心中便也摸出了些大概来。这些有关于江湖儿女恩怨情长你杀我我杀你你猜我我猜你的故事势必都是由一个男人引出来的。这个男人势必是一个年纪轻轻，样貌又生的不错，武功高强，喜好穿着一身白衣的少侠。且纵使这个少侠的身世极为平凡最后也能在武林之中得到一个大侠的称谓。最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大侠不赌博不嫖妓，杀人放火也有着他极为正义的理由，最关键的是，这个大侠无论受再重的伤都死不掉……
青花想，这样子的一个人，怎样才能不吸引到武林之中的那些美人青睐呢？
是以，她心中的这个情谱很是明朗。虽说黄药师这个人并不喜欢穿一身白衣裳，也瞧不太出来这个人到底嫖不嫖妓，赌不赌博之类的。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个少年他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
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的黄药师自然是会受到那些生在江湖却养在深闺的美人们的青睐。那一日夜半，青花第一次瞧见了黄药师的那张脸，那是苍夷山上的清凉居，身后是萧瑟竹林，手边是一间茅房，茅房再过去一些是一座新坟。泠泠的月光之中，她望着黄药师，心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堂堂的一个男子汉居然长了一张这么漂亮的脸蛋，真是教人油然升起一种想要把他卖进勾栏里去的邪恶念头啊！
以上一切都证明了黄药师的这张脸十分的招惹桃花。而现下正执着一把剑对着青花的这个穿着青衫的小姑娘，不用多说便知晓定是黄药师招惹过来的一朵桃花。唔，这个桃花瞧上去并不像是朵好桃花。
青花窝在黄药师的怀中，觉得自己的下巴有点哆嗦。这个桃花姑娘的脾性似乎并不太宽和，武功路数大多都太过于阴狠毒辣，小小的年纪一张脸上却全然写着暴戾之色，只因黄药师还在，她才勉强的压抑下去了些，却还是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那样的眼神教青花后背发麻。
若是仔细的将那个姑娘瞧一瞧，其实还是能瞧出些美人的模样来的。她身上的一身青色长裙瞧着很是眼熟，那样子的颜色那样子的样式倒像是将黄药师身上的这一身衣裳修整了几分，将腰收进去了些，袖子修的窄了些，是同样的料子。青花觉得这两件衣裳估摸着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虽说青花她自觉自己是个极为欠揍的人，但瞧着那姑娘似乎想要一口将她吞下肚去的神情，青花有些惆怅。正想要从黄药师的怀中爬出来，却蓦然发现自己腰间的那只手是这般的牢固，无论她怎样的卖力都无法脱离开那只手的钳制。
她愣了愣，抬头看了眼黄药师，他依旧是平日里从容的神情，发觉到青花在看他，他甚从容的低下头来，从容的对着她笑了笑。
桃花姑娘瞧见了他面上的笑容，握着剑柄的手蓦地紧了一紧，剑尖点地刺啦一声在青石板路面之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从青花的角度恰好可以瞧见那桃花姑娘烧红了的一双眼睛，她嗓音沾染了些许气急了的暗哑之意：“药师哥哥……她，她究竟是你的什么人？你要这样护着她！”
青花顿时觉得眼前黑了一黑，她早就瞧出来了桃花姑娘对黄药师满当当的爱慕之意，不过是想要逗一逗这个姑娘罢了。却不想现在真正的是弄巧成拙了，若是这个姑娘现在记恨上了她，且这一份恨意要惦记着个千千万万年的……青花觉得自己日后出入会有很大的风险。
从前在苍夷山上时，那个人时常会同青花说，人在江湖之中行走之时，一定要留心莫要同人结怨。结怨这种事情是最要不得的，谁晓得那个恨你的人究竟是恨到了何种地步，万一他将你一个姑娘家的捆一捆找个地方，将你剥光了衣裳丢给一群臭男人……再万一，你以为那个人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了于是掉以轻心，却被那人捆一捆找个地方将你的脸给刮花了……
那个人素来认为，一个女子平生最为重要的两样东西便是贞操与脸蛋。这两样东西是女人的弱点，且还是个极为明显的弱点。
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是以，出门在外千万不能得罪旁人，就算你想要给旁人使个绊子教那人摔一跤，也得偷偷的来。
青花想到这一点，觉得自己有些凶多吉少，咽了一口唾沫，忙的同那姑娘解释：“其实我和哥哥一点关系也没有……”话音方落，便觉得面上笼罩过来了一团阴影。青花抬一抬眼皮，是黄药师近在咫尺的一张好看的面皮，面皮之上还隐约带了些许的笑意：“怎么？前些日子不是你说的一夜夫妻百日恩？莫不是……”顿了一顿，眼角略微扬起一丝笑意，续道：“莫不是昨夜我没有陪你一起入睡，所以怨了我？”
黄药师此人脸皮甚厚，此番瞎话说的很是圆满，从头至尾没有一个字是真的，却硬生生的教人觉得这话听上去比真金还要真上几分。
青花捧着胸口，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儿有些抑制不住的抽了一抽。眼风里头好似瞥见了那位桃花姑娘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像是要拔剑冲过来将她砍成八段似的。晨时金灿灿的阳光洋洋洒洒落入青花的眼中，她有些想哭。昨晚的事情她全数不记得了，只是隐约之间还有些印象，那些在眼前攒动的憧憧人影究竟是何人她不知晓，那些是不是的在耳畔蓦然响起的嗓音究竟是谁她也不知晓。她只知晓的是昨晚她做了一个怪诞的梦，那个梦是那么的长，像是穷尽了她的一生。
梦醒之后，她便一直觉得自个儿昏昏沉沉的，像是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给抛之脑后了。
但显而易见的是，现下这般情形并不合适用来回忆。青花被黄药师牢牢的揽在怀中，动弹不得，那朵桃花姑娘面上已经浮上了一层怒色，这说明桃花姑娘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之情了。
青花揣己度人，觉得若是换成自己亲眼看见了自己心仪的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在自个儿面前搂搂抱抱，互诉衷肠，定是要拔一把刀把这两人都切的稀巴烂的！这么一想，青花顿时觉得有些惶恐不安，怕是这位桃花姑娘也是这般想的吧。
但事实却是证明青花这样子的想法完全是庸人自扰，桃花姑娘说白了终究还是个小姑娘。纵使她行事再过于毒辣，她也只是个小姑娘。
青花想要开口将这个误会解释清楚，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觉得从她的这个角度望过去，那个穿着青衫的小姑娘好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她确实是哭出来了的，随手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丢，哇的一声哭出来：“为什么每次阿霖来找药师哥哥，药师哥哥都要抱别的女人，药师哥哥就那么的不想看见阿霖吗？如果是这样，阿霖马上就回家去！”
黄药师略抬起头，侧过首去瞥她一眼，面容淡漠：“如此甚好。”
小姑娘哭的更凶：“阿爹说要阿霖嫁人去，阿霖马上就回家去！嫁给那个已经娶了十几个小老婆的瘸子去！药师哥哥再也不要见阿霖了！”
黄药师没有说什么。
小姑娘狠狠的跺了跺脚，唇角被她自己咬出鲜红的血丝来。青花看着她的眼泪在眼眶之中闪了闪，被她用手背匆匆的抹去，一转身跑出院子去了。
青花望着那小姑娘渐远的背影，觉得有些惆怅，半晌，道：“她就这样子走了，你不担心吗？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啊，万一回家的路上出了些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黄药师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她那样的身手，你觉得会出什么事？”
青花垂下头去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同身手好不好并没有什么直接性的关系。试想一个人失足从陡峭山路上跌下去，身手再好又有什么用呢？青花沉默半晌，道：“她哭得那么伤心，万一一不小心失足……”
他打断她的话：“她很快就会回来。”
果不其然，话音方落，青花便觉得有一抹青色的身影从眼前极为迅速的掠过，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摔落在了一旁的地上。青花揉着屁股抬起头来，便看见方才奔出院子去的那个小姑娘此刻正趴在黄药师的怀中，哇的一声哭出来：“药师哥哥好坏！阿霖都说要回家嫁人去了药师哥哥都不拦着阿霖！”她抬起头来，哭得很是厉害，有些喘不过来气一般的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续道：“药师哥哥知不知道阿霖有多想你！你怎么可以一直都不来看望阿霖呢——”
青花甚无语的抬头望了会儿天。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阿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