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遇【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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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药师与苏青花的初遇很糟糕。
那是个漫长严寒的冬夜，嶙峋山峦之上仍有残存积雪未融，猎猎风中携来刺骨之意。因晚饭时喝多了汤水，苏青花在这样的一个夜半被尿憋醒，只裹了一件素白中衣就匆匆从屋里奔出来。
从茅房奔出不过两步，脖间便蓦然一凉。
苏青花哆哆嗦嗦的裹紧身上仅有的一层衣裳，扭过头来，便瞧见了十三四岁模样的清俊少年，一身青衫，披了件白色狐裘，正拿剑抵在她颈侧，嗓音淡淡：“你师傅呢？”
一阵清风拂过，鼻尖隐隐有花香掠过，那是二月岭上泠泠梅花香。
苏青花前几日受了些风寒，连灌了好几日的汤药才勉强好了些，这会儿被风一吹，花香一熏，顿觉鼻子又开始痒起来。打了个喷嚏，一条晶莹剔透的鼻涕便挂了下来，映照着那柄薄剑反射出零星冷光。
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将鼻涕吸了回来，又用袖口抹了抹，瞧着面前的执剑少年半晌，讷讷道：“啊？”
少年嫌弃且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连抵在她脖间的剑都切不可闻的往一旁挪了半分，声音冷了几分：“你师傅，那个老头子在哪里？”
苏青花终于恍然道：“哦——”努力吸回来的鼻涕不受控制的重新挂了下来，哆嗦的手指往一旁几步之遥处隆起的土坡一指：“你要找的人，可能在那里。”
少年匆匆一瞥，眉头微蹙，声音带了些不悦：“死了？”
裹紧素白中衣的小姑娘在冷风中发抖，嘴唇已有渐紫之色：“是啊，前几天就死了，你要是想来探望他，就忒迟了。”
见少年脸上并没有丝毫悲痛惋惜之情，她觉得有些不对，又小心翼翼试探道：“你们不会有什么过节罢？”顿了顿，续道：“无论你们从前有什么过节，他现在都已经死了，所谓入土为安，你不会丧心病狂的想要刨坟吧？”
青衫少年眼神微微凌厉：“若真是如此，又有何不可？”手心略用了几分力气上去，小姑娘被冻的汗毛竖起的脖间便立即现了一道血丝。
哆嗦的小姑娘立即不敢哆嗦了。
少年略为满意，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继续道：“传闻操偶师乃是中原最为强大的秘术师，如今竟被埋于黄土之下。”顿了顿，换了种语气，续道：“这世上还有人能杀的了他？”
那语气，俨然是不相信。
苏青花斟酌再三，终于还是决定纠正他的错误：“这山上的土是黑色的不是黄色的……”
剩下的尾音被少年一扫眼，变成了咕嘟一声咽回了肚子里去。怯怯的瞧了他半晌，踌躇的向他解释：“其实那些都是虚名，他不过是个会雕人像的木匠罢了。这世上能杀的了他的人更是多的数不过来了。前些日子山里的一只猴子朝他砸了块石头，就把他脑袋给磕破了，流了好些血……”
少年冷哼了一声：“你想告诉我，堂堂秘术师死于一只山野猴子之手？”
苏青花连忙反驳道：“这怎么可能？”抬头迎上了他清冷目光，气势顿时矮了一大截，垂了脑袋，有些郁郁的道：“他是被他自己杀死的。半月前，他想给我做个新的椅子，刀具生了锈，有些顿，他又年纪大了。一不小心割破了手，得了破伤风。”
她犹自在摇头晃脑的嗟叹命运之神奇。少年侧目瞧了她一眼，眉头微蹙，以剑锋托起她下巴，逼迫着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你今年，几岁了？”
苏青花不解道：“八岁啊。”
少年缓缓俯下身来，同苏青花面对着面：“可我瞧你，并不像八岁孩童。”
苏青花蓦地瞪大了眼睛望着他，老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一张被冻僵了的小脸上浮现几丝红意，脑袋歪到一边去，娇羞道：“你猜的很对。我确实不是八岁孩童，再过两天就是我九岁生辰了。”
少年：“……”
默了片刻，他清咳两声，纠正道：“我是说，你远不止八九岁。”
头顶厚实的乌云之中溜出一轮将圆不圆的冷月，映照着山顶皑皑白雪折射出斑驳的冷光来。苏青花垂头思索一番，抬头望着面前的俊俏少年，悲戚道：“哥哥，你是说我老了丑了吗？”
一旁是一棵迎风而立的迎客松，月光从树梢洒落，斑驳了她极为认真的一张小脸。那是唇红齿白，白白嫩嫩的一个小姑娘，挂着两道鼻涕。坦白而言，确实挺丑。
少年眉头蹙的更深，道：“你同人说话如此有条不紊，我的剑就架在你脖子上，稍稍一用力，你必死无疑，却未曾见你有胆怯之意。这不该是一个八岁孩童该有的胆识。”
苏青花用力吸了吸鼻涕，认真道：“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个天才。”
少年淡淡瞥她一眼，收了剑，拂袖转身迈下山门。
一道青石板面小径，更深露重，上头更是苔藓青葱，少年步履之间颇有章法，一脚一脚走的极稳。身披白色狐裘的孱弱身影渐行渐远。
小姑娘双手搭上嘴边，大声喊道：“哥哥！你不杀了我灭口吗？”
小径末处，那抹白色身影脚步未停，顾自离去，缓缓的消失在了一片漆黑密林之中。
这便是黄药师初遇苏青花之时的场景，背景是寂寥的寒竹林，于深山密林之中的几间茅草屋棚院落中的一株迎客松之下，见到的一位流着鼻涕脏兮兮的小姑娘。
数月之前，他从一位安士口中得知秘术师之中的操偶师尚存人间，现以一老一少的爷孙打扮出入于江湖，正隐匿于某某山中的某某清居。
传闻曰，操偶师，乃中原十九秘术师之一，仅凭一薄如蝉翼之弯刀便能将一段原木雕琢成人形，呵气则活，听命则动。
他连夜赶路数日，终于劈开重重迷障寻到操偶师所处之地，却不料迟到几日，操偶师已死。
黄药师匆匆而过的脚步蓦地停住，回头望着身后的毒烟迷障，似是恍然明白了什么，脚尖点地，微微发力，变换了方向往山中院落飞奔而去。
那个小姑娘说，你找的人，可能在那里。
那个小姑娘说，无论你们从前有什么过节，他现在都已经死了，所谓入土为安，你不会丧心病狂的想要刨坟吧？
她嘴里所说的皆是他，而非师傅或爷爷。安士所说是一老一少，爷孙模样，便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老的为师，小的为徒。可方才那小姑娘所说所言，却是一般孩童不可能有的胆识。
莫非，一切并不是旁人所想那般，真正的操偶师，最为强大的秘术师，是那个小姑娘！
轻点着地面，施展出轻功急速而行，不过片刻便又回到了方才的那间茅草屋前。院落中的一切依旧是方才离去时的模样，半扇柴门朝着山门敞开，在风中“嘎吱”作响。只是哪里还有什么淌着鼻涕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遇【捉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