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在》张小凉

7、7

　　安静酒吧中的夜晚完全不像白天那样安静，鼎沸的人声和音乐充斥耳膜，凌小若坐在吧台前要了一杯啤酒，手机在口袋中震动了好多次，她不想去接，接连几杯啤酒下肚后，她才想起自己出门并没带钱包。
　　只好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六七个宁致和君雪的未接来电，直接跳过，从通讯录中找到一个同城死党的手机号码，拨通：“喂，你睡了没？”
　　……
　　宿醉醒来时，白花花的阳光射进眼睛里，干涩的眼睛带着沉重无比的脑袋疼让她粗粗地喘了一口气，坐起来后，放眼瞧瞧陌生的小屋布置，关于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地拼凑起来。
　　死党早早去上班了，不过不仅在床头柜上给她留了字条，还在凳子上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她，衬衫，保暖裤，外裤甚至是袜子，她看到时，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凌乱的长袖卫衣和长裤，还有赤裸的双脚，昨晚就这样穿着一双鞋跑了出去，竟然也不觉得冷。
　　换下衣服，拿起放在柜子上的手机，早就因为缺电而自动关机了。死党留下的字条上什么都没问，只是要她去厨房找早餐吃，语气关切，一如当初凌小若那年对死党说自己爱上了女人时，她们之间互相的默契。
　　坐回小床上，不想给手机充电不想开机，更不想上班。把脸埋在手掌中，头痛得更加厉害，干脆死了似的躺回床上，让脑子里变成一片空白，完全不去回想任何的事情。
　　而越是这样，脑子里越是一遍遍地回播昨夜和君雪的冷战和宁致的争吵……胸口积闷，她抓过手机，翻开手机盖，望着一方黑暗的屏幕，甩手，重重地将它扔到了雪白的墙壁上，手机碎裂的声音传来，她用胳膊挡住眼睛，在空荡荡的小屋中，徒劳地遮住自己哭的模样。

　　周一从死党家里出发上班，借了几块钱挤着公交车到公司报道，守在办公位前，正不想做任何事情的时候，主管却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经理喊你去他办公室。”
　　凌小若点了下头，走到经理室，屋里经理坐在老板椅上，旁边却站着Flyie，听到她的到来，她从手里的资料本中抽空抬头瞄了她一眼，意味深切。经理笑着指了下对面的椅子，示意凌小若坐下，然后笑呵呵地说道：“周五的时候我还让你主管给你打电话，想问问你关于宁氏集团的项目谈得怎么样了，结果都说你关机了，我们整个团队为此担心了一个周末啊……”
　　凌小若张嘴正要说话，他却自顾自地说道：“可是今早晨一大早，我就接到了君总裁亲自打来的电话，我们在电话里聊了半个多小时，对于这个代理进出口的企划案，暂时达成了口头协定。”
　　“什么？”凌小若再也坐不住了，噌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的震惊，“经理，你说什么？”
　　经理摆摆手让她坐回去：“君总裁虽然说明她手底的集团业务不能同我们直接进行代理业务，不过呢，她说已经替我们公司的发展做了一个大致的定位，完全可以帮我们寻找一家合格的代理公司，有她做接引人，要完成我们规划的初步流程，肯定不成问题。”
　　凌小若不可置信地瞧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大脑的思维停滞，沉默了许久的Flyie则笑着说道：“与宁氏集团的接轨搭桥之所以能顺利实现，小若的功劳可是占大部分的呢！”
　　经理赶紧附和说道：“这是自然的，当然，要不是Flyie小姐你的出谋划策，公司不可能有这么大空间的进步！”
　　凌小若重新站起来，嗓音空洞地说道：“经理，没我什么事儿了吧，我先回去了。”也不等他是否同意她就转身走向门外。身后Flyie突然说道：“小若你这几天肯定为了这个项目操心劳力的，按理说该立刻给你放个大假的……不过今天下班后你可不要着急回家，晚上在市中心的大酒店里，公司会和宁氏集团还有几家进出口商搞一个大型活动，你身为功臣，一定要参加。”
　　经理说道：“没错，不过小若你穿这身衣服可不行，一会儿你从财务支钱，去附近商场选套上档次的衣服，放心挑选，包销时我给你签字！”
　　Flyie甜腻腻地笑道：“你们公司果真就是大方，小若你要是没主意，我可以帮你挑一身，绝对不会让你掉价。”
　　凌小若咬了咬牙根，忍住无法言语的乱糟糟的心情，什么都没说，迈出门去反手一拉门把手，“咣当”一声将门从身后带紧。
　　回到办公位上，她抓起座机的话筒，迅速地拨打了君雪的手机号码，话筒中传来嘟嘟的等待接听的声音，她在心底喊着“接啊接啊接啊”，然而一分钟后，那头却传来暂时无人接听的忙音。不甘心地再次拨打，数遍后君雪仍没有接听，她绝望地摔下电话，镇定了一秒后又给宁致打电话，可宁致那边竟然是关机状态！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恼怒地在座位里转来转去，几分钟后，前台小李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走了过来，塞到她的手里，神神秘秘地说：“经理让我帮你从财务借的款，说你知道做什么用，喏。”
　　她使劲捏着那厚重的信封，又是一阵发呆：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金钱？名声？或是现在完全开心不起来的糟透了的感觉？那君雪现在会在做什么？会用如何的心情在想她？她或许会坐在33楼的办公室里，静静地发呆，同她一样，不知该如何进退？
　　“发什么呆呢？你成功了，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表情。”Flyie出现在她的身边，带着往常那娇柔的笑。
　　凌小若偏头瞧着她：“是吗？那你告诉我，我应该什么样子的表情？”
　　Flyie笑着摇摇头，手指点了点她冷峻地抿在一起的嘴唇：“说实话我很意外，我没想到君雪会为了你作出这么大的让步，而且还是原则上的让步，你现在不但可以庆祝你在工作上的成功，也可以为你在她心目中无人可比的地位而兴奋。”
　　凌小若自嘲地笑起来：“其实这就是你想让我有的结果吧？”
　　“怎么？难道你跟她闹别扭了？”Flyie手背托着下巴，一脸沉笑，“不过不应该吧，她既然会为你这么做，就不会在这么做之后跟你不开心，否则不就是得不偿失了？作为一个商人，这可是划不来的。”
　　凌小若再次咬了咬牙根，从椅背上抓起外套，将信封里的钱塞进口袋中：“你说完了没？我可以为今晚的活动做准备去了吗？”
　　Flyie 笑着直起身：“需要载你一程吗？我可以帮你参谋一下。”“没那个必要。”她冷冷地绕开她走出去。

　　商场里的衣服样式各有花样，琳琅满目充斥在眼球中，凌小若在不同的玻璃展柜之中缓慢地穿梭，像是一条无助的失去了水的鱼。
　　从上午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某个商家墙上挂着的时钟提醒着她时间的飞逝和全身的疲累，她望着时钟走进去，一屁股坐到了仿皮的矮墩上，抬眼扫视几下这家店里暗色系的中性衣服，销售小姐带着客套的笑容走上来：“您好，需要些什么吗？”
　　“随便吧……那件，怎么搭配才好看？”她的视线停留在对面模特身上的一件黑色衬衫上，衣襟上一排圆润仿玻璃的黑色扣子，在室内的灯光下散着清冷的光线，像是情人冷漠的眼眸，若近若远。
　　销售小姐赶紧走过去，手掌上下一拂那整件的套装：“这一套就是我们自己给搭配出来的，还有一个同款的小外套，您要不要穿上试试看？”
　　凌小若捏着手指，没有任何意见地点点头。
　　试衣间中换上那一套黑色系的套装，走出去，镜子中显现出一个短发的女子，颀长的身姿，冷淡和自我厌恶的一双眸子，仿若衣衫上的黑扣子。
　　“就要这个了。”她在镜子的镜像中张口，对惊艳这套衣服竟然如此贴合她身体和气质的小姐说道。
　　付完款后，套上同系的小外套，直接去掉衣服和裤子上的标牌，将换下来的衣服塞到纸包中，打车回到公司里。
　　前台小李看到她时，“哇”地喊了一声：“帅哥……啊不，帅女，你从哪里来？”
　　Flyie和几位主管已经准备要出门去参加活动，见到她时，她眼里流露出一种极其欣赏的色彩：“果真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小若，这种时刻里，我更嫉妒君雪了。”凌小若对她提起君雪来，微微不悦地蹙起眉头，转身就往外走：“市中心的酒店是吧？”
　　“不要打车，让我载你去。”Flyie甩掉几位主管，上前揽住她的胳膊，媚笑说道，“今晚我就靠你挡掉那些乏味的男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