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在》张小凉

5、5

　　她说的话可谓是字字珠玑，笔直无误地敲打在凌小若的心坎上，不错，凌小若自然不是个肯安于现状的人，每个人都有野心，更何况她的性子本身就很倔强很要强，尤其是自打认识君雪后，更是数次告诉自己说，就算不能超过君雪的地位，也要尽最大的努力去追逐她，给她自己所能给的一切，让她就算不去做什么总裁也可以像一个幸福的小女人一样高枕无忧……
　　但是，至少凌小若从未想过，要借着君雪的帮忙去完成那些个自己对自己许下的誓言，否则，就算得到一切又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君雪要送她新的笔记本电脑，她拒绝。君雪要送她一辆汽车，她拒绝。君雪曾想给她一个更好的工作环境，她还是拒绝。那些都是因为她想更多地给予，而不是一味索取。
　　现在，摆在眼前的企划案，更不是她凌小若想要的高升或进步的台阶。
　　然而，Flyie却在她锁着眉头沉思之际，探手将U盘插进了连接槽，凌小若瞪了她一眼，她却魅惑地笑，探手抚上她的脸颊，沿着她皮肤柔和的曲线，食指勾动着描画到她的颈弯，双唇微动：“至少你要给这里所有人一个期望和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尝试的机会，毕竟就算君雪拒绝了你也不会失去什么，再者……你或许也能借着这个机会，看到一个真实的她也说不定呢？”
　　凌小若将她的手指从衣领中夹了出来：“真实的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Flyie的唇线向两边翘起来，好似一只狡猾的波斯猫：“君雪给你什么样的感觉呢？温和？沉寂？乖巧？还是贴心？而一个人总有另一面的隐形存在，你既然爱她，不会不想瞧瞧另一面的她。”
　　她说得那么肯定，仿佛就是在断言凌小若会对那种探索有兴趣，凌小若和她对视，她并不惧怕地眯起眼睛昂起头看着她，深蓝色的隐形眼镜将她的眼神映衬得深邃但真实，一切都无从怀疑。
　　凌小若望向笔记本屏幕，冷然一笑：“她现在在外地，说什么都是无用的，让我先看看你的企划案再说吧。”打开U盘里的文件夹，整个地拷贝到了电脑桌面上，然后将U盘拔下来，递还给她。
　　Flyie端起咖啡杯接过那个小东西：“没关系，时间还有的是，决断在你选择。我说过的，没人会逼你。”她重新展露笑容，踏着高跟鞋轻巧地离去。
　　凌小若盯着那个文件夹，鼠标挪上去，刚想要点开时，手机滴地震动，她皱眉拿到眼前翻开，却发现是君雪发来的短信：“安全到达，客户有派人来接。晚上要记得回家做饭给宁致吃啊，不能饿瘦了你的亲嫂子。”
　　她紧紧盯着那几行字，直到屏幕灯光转暗再转黑，然而看到短信时心灵的震颤，仍旧没有轻易地止歇——君雪，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开始深深地想念你，迫切地想拉住你的手，将你拉进我的怀里，哪怕几辈子都不要去尝试松开……

　　将将挨到下班时间，凌小若不顾主管表示想要和她好好谈谈的暗示，将笔记本塞进包里，奔出公司后直接驱车返家。
　　那座公寓，那25楼，那一个不算大不算豪华的房间，直到她喘着粗气用钥匙打开房门，看到宁致在厨房里榨果汁时，一切的慌乱都瞬间归于安定：“晚饭想要吃什么？”宁致被她突然的出声吓了一大跳，端着新鲜的果汁白了她好几眼：“随便了，我下午有去买食物，排骨啊白萝卜啊菠菜啊……还有好多橙子。”
　　“嗯，我来做！”凌小若随手将电脑包甩到了沙发上，换好衣服后，站到宁致身边，抢过她手里的淘米器，“你去看电视好了，君雪下午还给我发短信，不让我虐待你，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宁致“嗯哼”了一声，很自觉地退到一旁去：“这是每个小姑子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吧？”
　　“喂，你说话不要这么没良心好不好？真怀疑我哥当初怎么看上你这么个女人的。”
　　“我说一见钟情你肯定不信，但我俩见第一面时，确实是……对彼此很有兴趣的那么一种感觉……”宁致摸了个橙子，用手抛着玩儿，“对了小若，你还说要跟我说你哥和他初恋情人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凌小若为她的好记性叹息，只好一边洗菜切菜一边叨念：“真的有真的有，他那初恋情人现在也在这座城市里，虽说很漂亮很可爱，但至今单身未婚，我想她大概在等我哥啥时候跟你离婚，然后再次奔向她的怀抱吧！”
　　宁致的两只手在下一秒掐住了她的喉咙，使劲摇动：“什么？！有没有搞错？她竟然对一个已婚男士还抱有这样的心思！她叫什么？不对，她叫什么不重要，她什么长相？哪家公司上班的？住址哪里？”
　　凌小若挥着菜刀喝令她赶紧住手：“镇定镇定！这些都是我猜的啦！我跟她又不是很熟悉……不过咧，我电脑里存有一张我哥当年学校毕业时的集体合影，她是当时的班花，你倒是可以很容易看出来哪个是她。”
　　宁致的人早已经站在沙发那头分解着凌小若的包：“你哥的毕业照你留着做什么，不过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照片放在哪个盘？”
　　“E盘！很容易找。”凌小若很庆幸已经摆脱掉她，埋头专心地把白萝卜切成棱形块，然后将排骨焯水去脏，同萝卜一起倒进锅里放佐料蒸煮。
　　盖好小锅盖后，这一通操作已经过了十多分钟，屋里除了天然气灶嗞嗞冒火的声音之外，好像变得格外寂静，她好奇地走到厨房外的餐桌前，探身看到宁致眉头紧皱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满脸凝重的模样。
　　凌小若笑嘻嘻地走向她：“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哥的初恋女友比你漂亮啊？别嫉妒啊，那可是几年前的照片了……”
　　宁致抬起头看她，眼神中没有任何调侃的意思，然后将笔记本掉转方向，光亮的屏幕正对着她：“这是什么？”满是文字和数字的一大篇文档，伴随着鼠标的滚动而上下翻送着，就这样出现在凌小若的视线中。
　　凌小若仿佛被重物击中一般，重重地在宁致对面停住脚步，下意识地张了下嘴唇：“这个是……”
　　宁致静静地看着她：“委托宁氏集团代理进出口业务的企划案。就放在电脑桌面上，我看到有我们公司的名字，就忍不住打开看了。”凌小若紧张地捏了捏手指，不知道该对她从何说起，而她又低头看了几眼文档里的内容，再次抬头说道：“你该不是打算把这东西给君雪看的吧？”
　　凌小若摇摇头，实话实说：“没有。我没打算给她看，说实话这企划案……我都还没有看过。”
　　“嗯，那就好。”宁致关闭那个文档，看着有点无措的她，语气马上放缓，“小若，你要是信我这个当嫂子的，就听我的话，千万不要把这case给君雪看，永远都不要！明白吗？”
　　凌小若赶紧点头：“我不会给她看的。可是……为什么？”
　　“这东西由你交给她，很不合适。”宁致靠回柔软的沙发中，捏了下眉心，“君雪是个公私分明的公司职权人，对于私人感情和工作上的来往划分得很鲜明。你这份东西要是值得做的话倒还好说，可是以你们公司目前的情况，要跟我们公司合作，可能性几乎为零。你自己肯定比我更清楚，如果仅仅因为你和君雪的关系非同寻常而将它递给她，除了让她不知该怎么办外，也会影响你俩的感情……”
　　凌小若赶紧打住她的话头：“我知道了，嫂子你放心吧，这东西绝不会出现在她眼前。”她走上前，接走笔记本，将那整个文件夹拖进了回收站，然后，彻底清空回收站。
　　宁致望着她决绝的脸，突然问：“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你电脑上，是你……”
　　凌小若赶紧摇头：“想当然不是我的主意，只是很奇怪的——嫂子，你认识一个叫做Flyie的女人吗？她说她是君雪的大学同学，是她跟我老总和经理他们说我和君雪关系很好，然后他们就硬把这差事塞给我了。”
　　宁致目光空了一秒钟，仅仅那么一秒钟后，她的眼神又恢复了神采：“哦，是她。没事儿，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过呢，小若，从你进门起我就想问了，你身上的香水味……太重了点吧？”
　　“哈？”凌小若跳了一下，抓着衣服使劲嗅，“没有吧？我怎么闻不到？”宁致狡黠地笑出声来：“好啊，君雪刚离开没多久，你就背着她偷腥，看我怎么打你小报告！”
　　凌小若大喊：“喂喂喂喂，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胡乱编排我啊！都是Flyie老爱喷香水，离她好几米远都会被沾到香水味。一会儿我去洗澡冲干净好了。”
　　宁致若有所思：“哦，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吧，不过君雪回来后你可要小心了，她身为一个女人的第六感可是很敏锐很准的，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知道了大嫂！”凌小若松了一口气，“我去看排骨炖的怎么样了。”
　　宁致笑着瞧她小跑着进了厨房，而后眼神陡然变得冷冽了起来。

　　接下来的三四天，面对公司经理和主管明里暗里的打探口风，凌小若虽疲于应对，却还是一律客气地以“君总裁最近出差联系不上”的籍口搪塞过去。
　　她每天都会和君雪短信或电话联系，眼看君雪回来的日子近在眼前，马上就无可推脱，她有点忧虑，却又无比坦然。
　　周三，君雪发短信来，说周四下午会乘飞机回来。凌小若兀自拿着手机开心不已了整整两天。
　　周四，好不容易撑到快下班的时间，Flyie又来到公司这边，在经理室呆了不久，出来后很自然地找到她，笑着问她进展如何，她因为心情愉悦，便耸肩应答：“不是说不着急吗？结果每个人都在逼我找君雪谈合作的事情，要不干脆你们给我买一张机票，让我去找她得了。”
　　“你现在是重中之重，谁有胆子敢逼你？”Flyie巧笑倩兮，“慢慢来，反正你和她私下里有的是时间。”
　　凌小若翻翻白眼：“这不同。我现在是巴不得辞职在家里做她的家庭主妇呢。”
　　“你倒是乐于沦为平凡，可是不担心她会对你失去新鲜感吗？”Flyie拢了一下自己蓬松的卷发，“每个人内心都喜欢刺激和新鲜的人事，她纵横商界少说也五年了吧，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不能不承认，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最能带给她内心的震撼。但你如果以为她会永远无条件地爱你，那你真的应该回到学校里去重修。”
　　凌小若抽笑：“Flyie大姐，听上去你深谙此道。我比不了你，我只知道为了她能开心，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尽力。”
　　Flyie轻轻摇头，脸上只是一片不以为然的媚笑，凌小若关掉笔记本电脑合拢好，起身对她说：“反正我认为感情方面，还是要唯心而行，不要顾虑太多的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