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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二 ...

  •   局之章外篇三

      告别了鹖冠子,盖聂、荆轲二人继续东进。因为路上耽搁,他们赶到临淄已是七日后,错过了遇见医仙的机会;听说医仙前一日启程去了燕下都,随行的还有一名年轻的女弟子,是医仙唯一的传人。荆轲本想继续改道入燕,请医仙帮盖聂看看是否还有余毒未清,但盖聂一口咬定咒印已解,不愿北上跋涉。二人索性在齐国境内随性游历了一番。

      自田单复国之后,曾作为“东帝”称霸一方的齐国彻底衰败下来;但因鱼盐之利、商旅频繁,以及秦国奉行“远交近攻”之策的刻意拉拢,如今的齐国仍是太行山以东最富庶、最安宁的土地之一。齐人好学、好儒,讲究礼仪,在这里,人们衣着整齐、气度优雅,行止端方的君子比耀武扬威的武夫更受人喜爱。田间劳作的耕夫尽管也抱怨收成和税役,却会在歌谣中称颂君王后的德行。不过王后的族弟、大权在握的国舅后胜就远没有那么受人敬重。此人利用权势横征暴敛、兼并土地,无论亲族还是手下的门客私兵,都敢在国都作威作福,不可一世。荆轲曾兴致勃勃地跟盖聂讨论过要不要像在赵国时那样联手,为齐人除一害;但盖聂指出他敢于刺杀郭开,是因为他对邯郸城内的建筑、居民、布防、巡查都十分了解,并且有人接应,而他们在齐国行动则毫无计划和准备,几乎不可能成功。这个行刺的想法最终只好作罢。

      这是盖聂自出谷以来最轻松的一段时日。尽管他可以为了任务在山野里埋伏上几天几夜,丝毫不觉得无聊,但这种没有目标的日子反倒让他很不习惯,经常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然而荆轲实在是个极好的旅伴。他见多识广、能说会道,几乎能和见到的任何人打成一片。他和剪径的山贼称兄道弟,从农夫的田地里采摘豆角和稻穗,又笑嘻嘻地递上一只烤兔子作为赔偿,还总能从赶路的行商那里骗到酒喝。盖聂只有在果园里的收获才比他好,无论婀娜的少女还是健壮的农妇,都慷慨地掷给他一两颗青枣、李子和甜杏,有人甚至砸了一个比人头还大的甜瓜。事后荆轲胆战心惊地道,那位大婶一看就练过流星锤。

      他们在临淄城摸过当年齐威王烹人的大鼎,在稷下学宫围观各家弟子辩论不休,在闹市的一角赌斗鸡输光了盘缠,最后不得不变卖了两匹马。荆轲还是不免管些闲事,见到路边含泪卖儿卖女的逃难人,恨不得把全身上下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于是两人再次陷入身无分文的境地。

      “你看,是不是时候再来个‘劫富济贫’了?”荆轲扭着眉毛问道。

      可惜盖聂已经不是那个几年前被师弟骗得团团转的乡下少年。“荆卿,如今想来,所谓的富人未必就是为富不仁之徒;他们有的靠的是祖祖辈辈努力积累的财富,有的靠奔波行商或者有大功于诸侯得到赏赐;倘若我们仅仅因为他们穿着丝绸、带着玉冠就窃取他们的财富,未免太过鲁莽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

      “不如去齐王宫吧。”

      “……阿聂你,深藏不露嘛。”

      王宫一行收获颇丰。荆轲找到熟悉的匠人,把金器融了换成钱币和布匹,赠给那个差点卖掉一双儿女的寡妇;而盖聂则从怀里掏出几个圆润饱满的果实,塞给那两个抱着他大腿的小娃娃。他自己也拿起一只吃了起来。

      “你摘那么多桃子作甚?还不如从厨房里偷个腌猪腿。”

      “这些桃子非比寻常,据传闻,当年齐相晏婴‘二桃杀三士’的时候用的便是王宫后花园那几棵树上结的桃子。所以我摘了些回来,用以缅怀先贤。”盖聂嚼着果肉,口齿含糊地道。

      “缅怀先贤么——那个,阿聂你为什么要把头转过去——”

      “昔闻‘临淄三百闾,张袂成阴,挥汗成雨。’如今一见,当真名不虚传。”盖聂羡慕又有些难过地眺望着前方的街巷。“不打仗就是好啊。自我出生起,赵国几乎战火不停,边境的城池和村庄鲜少有完好的。难怪齐人如此敬爱君王后。”

      “齐人说不定还喜欢范雎呢。”荆轲也取了了一个桃子,咬了一大口。“不过是把最肥的一口留到最后罢了。倘若中间不是隔着三晋,就算有一百个君王后,虎狼又怎会放过齐国。”

      盖聂沉吟道:“齐国先前也是尚武之国,技击之士闻名天下,临淄也常常见到各种比剑较技。然而自燕王哙禅位,连年的齐燕交战耗空了齐国的元气,如今的齐国,无论贵族还是平民只想休养生息,不愿演武备战。”

      荆轲舔了舔流到手上的果汁:“休养生息固然好,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见盗贼在别家,就把自家的看门狗宰了。”

      盖聂笑而不语。荆轲实在是很聪明,虽然有些贪杯;然而或许正是因为他是聪明人,所以情愿长醉而不愿醒。

      在临淄盘桓数日,荆轲忽然一脸羞涩地提出,想去阿城探访故人。盖聂自无二话,可惜他们没了坐骑,只好靠轻功硬生生地从国都一路跑到阿邑。一天一夜后,二人风尘仆仆地到了大名鼎鼎的喜鹊楼外,却听说丽姑娘几日前方才离开此地,只身一人搬去了城外居住。

      “她一个弱女子,竟然一个人住在山下的幽谷里?不害怕么?”荆轲难以置信地道。
      “看来我们只有先想办法找到她了。”

      二人趁着天亮出城,在郊外的村落反复打听,终于摸索到了丽姑娘隐居之处——此地山势平缓,草木成荫,空旷处坐落着几间简陋的茅屋;房前植有桑麻,屋后有个十亩大小的池塘。倒是个幽静的所在。

      一名发挽双髻的女子独坐屋中,脚边卧着一只黄犬。荆轲轻轻叩响门扉的时候,她抬起头来,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你来了。”
      “丽姑娘……你好。”荆轲缩回手,难得地显得有些局促,“我听说……我听说你搬到这里来了。”
      “是啊。还不快请客人进来。”

      丽姬站起身来,娇俏一笑。她生得十分美丽,举止更有一种高贵的仪态,与简陋的茅屋泥墙格格不入。

      盖聂赶紧屈身行礼。“在下盖聂,冒昧叨扰,请姑娘勿怪。”

      丽姬回礼道:“难得来了贵客,可惜家中简陋,拿不出什么待客的酒食。”

      荆轲马上殷勤地从身后拿出一只酒葫芦:“没关系我带了酒。这可是正宗的琅琊红。据传当年越王勾践灭吴后称霸东南,与诸侯会,宴上摆的就是这种酒。”

      丽姬嫣然一笑:“你是只要有酒便能饱的,但愿你的朋友也是如此。”

      盖聂不愿打扰二人久别重逢,便自告奋勇地去后屋生火做饭。灶台上方吊着一片风干的猪肉,侧面的几只陶罐里盛着快要见底的米、面和盐粒;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不过盖聂清理灶膛的时候,在炉烬里发现了一些焦黑破碎的兽骨和龟板。他将疑惑埋在心里,推门走向院子。后院光秃秃的,没有寻常农家常见的秸杆和柴堆,角落里胡乱长着半人高的杂草。跨过一道栅栏便是池塘,水中隐隐约约看见游动的影子。盖聂在水边摘了些野菜,心里盘算着明日做一条钓竿,钓些鱼来吃。又顺手用佩剑砍断了两棵手臂粗细的小树。直到劈柴生火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丽姬的手指细腻白嫩,似乎从未做过这类粗活。那么她一个人在此,是如何生活的呢?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古怪的念头甩出去。

      晚饭盖聂做了一大锅野菜咸肉面糊汤,丽姬则将琅琊红烫热,殷勤地为客人斟酒。她的笑容温暖亲切,言谈落落大方,然而给人的感觉不似艳名远播的“齐国第一美女”,更像深居简出的公主贵妇。盖聂注意到她的颈项间挂着一枚翠绿的玉环,其上花纹繁复古怪,不似凡物。但出于礼貌,他依旧没有多问。

      夜间盖聂宿在西侧的茅屋里。地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草席,好在天气温暖,泥土湿润,睡得还算舒适。大约到了半夜,一阵极轻的敲窗声将他吵醒。他起身开窗,只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向山坡的方向跑去了。

      盖聂毫不犹豫地开门追出去。他沿着山道在岩石、灌木之间穿梭,终于在山顶之前追上了。黑影转过身来,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挂满了惊慌失措的汗水——果然是荆轲。

      他不给盖聂发问的时间,揪着头发喊了起来:“阿聂阿聂怎么办!我好像有了!!!”
      “……有了什么?”
      “儿、儿子!”

      虽然盖聂这辈子真正被吓到的时候次数不多,但这一晚绝对是其中一回。“你有……你做了什么?”

      “……不,不是我!是阿丽,阿丽她——”荆轲结结巴巴,吐出每一个字仿佛都下了巨大的决心,“她有了我的孩子。”

      盖聂张开嘴,又不知所措地闭上了。他搜索肚肠,可鬼谷所学没有一样能够应对眼前场景的。“呃……恭喜。”

      “不不不说这个没用,你帮我想想,我该怎么办——”荆轲看上去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听说当年齐国复国后,人丁凋零,因此君王后奖励生产,规定农户家生男儿的,奖励一只鸡,生女儿的,奖励一头小猪——你可以到城里打听打听。”

      “……这不是重点好吗!”
      “……”

      “我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他们。丽姬和孩子。”荆轲的声音渐渐沉郁。他坐了下来,捋了一把湿淋淋的额发。“虽然阿丽说我不必留在她身边,但那毕竟是我儿子……但我是墨家弟子,为了我们的信念和事业,难免要举身赴险——何况我自己也想,也总想着做件大事。阿聂,你还记得五年前我们在淇城郊外说过的话吗?”

      “……我记得。”

      “真到了那一天,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让阿丽和这个孩子陷入危险。那个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可能被诸侯通缉。不管怎样,与我搭上关系,本身就是致命的危险。”荆轲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是啊……或许,还是不要让这孩子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对他比较好吗。”

      “是吗?丽姑娘这么说?”

      “不……我不知道。阿丽很好,很好……就是有些——神秘。我实在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次日清晨,虽然两人谁都没有睡好,却都竭力在主人面前表现得一切如常的样子。丽姬拿出几十枚钱来,请荆轲为家中置办些东西——布匹、针线、粮食、调料等等。荆轲风风火火地出门了。而盖聂找到一把小斧,上山砍了两捆柴枝回来。丽姬家里养的那只黄犬很喜欢他,当他把枝条劈成更细的引火木的时候一直绕着他打圈儿,后来又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冲着屋后的池塘狂吠。盖聂想到了他的钓鱼计划,于是找来树枝和细线,又借了根缝衣针弯成钓钩,坐到了水边。

      池水不算清,也不算浊。水里有不少浮动的绿藻。他把泥土里翻出来的蚯蚓穿上针,抛进池里,屏息等待。俄而,不远处明显出现了一丝水纹的波动。什么东西来了。

      那些东西游到钓钩附近,甩了甩尾巴。这下盖聂彻底看清楚了。一阵寒意爬到背上,令他右臂一颤,差点把钓竿落到脚下的泥里。

      丽姬的声音毫无防备地出现在脑后。“先生想要钓鱼吗?”

      盖聂转过身来,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丽姑娘,你可知道……这些并非普通的鱼。”

      “略知一二。”丽姬嘴角含笑,眼神却显得肃然。“阴阳鱼以血肉为食。但大多数人并不清楚它们的奇妙之处,只把它们当成玩赏之物,或用来防备窃贼。很少有人知道它们真正的用法。”

      “丽姑娘,你究竟……”

      “先生请随我来。”

      盖聂亦步亦趋地随着丽姬走入充作厨房的茅屋之内。他感觉很对不住荆轲,可他的视线还是忍不住紧紧粘着这位美貌女子的手脚,以防她随时发难。但丽姬看起来毫无防备。她踏中某块略微凹凸不平的石板,足尖以下立即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暗阁。盖聂随她走入地下,只见四壁一面是晃眼的黄铜、一面是厚实的乌木,剩下两面都是打磨光滑的岩石,正中分别刻着水纹、火纹。脚底则是黄土。暗阁中央置放着一只样式古朴的青铜圆盆,角落里还有一只枝形灯台,一只怪鸟形状的香炉,一条堆满了竹简的桌案。

      青铜盆内,一条黑鱼、一条白鱼缠绵游弋,宛若共舞。

      “先生请坐。”

      盖聂点头坐下。只见丽姬不知从何处取下一把小刀,割破食指,将血水滴入盆中。鱼儿马上扑腾起来,盆内顿时清水四溅,随即渐渐平静。

      “先生听说过阴阳家么?”

      “阴阳乃九大家之一,虽不如儒、墨二家那样号称‘显学’,却也有许多弟子追随。在下浅陋,仅仅略知一二。”盖聂谨慎地回答道。

      丽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看穿了什么,却不点透。“阴阳之术据称传自黄帝战蚩尤时,九天玄女授予的天书;也有人说,阴阳家源于周公时的羲和之官……当然这些不过是太过久远的传说罢了。从近前来说,数十之前,齐地有位大宗师——”

      “邹衍。”盖聂悚然一惊,忍不住道。“丽姑娘莫非是邹子的传人么?”

      “哎呀,先生果然知之甚详。既如此,小女子恐怕什么都不必说了。”

      “抱歉,在下无意打断——”

      “先生不必自责。”丽姬笑道,“先生既知我派,恐怕也知道,先师以为,天道并非无常——五行更替,阴阳相生,决定世间万事万物的规律。我辈倘若潜心精研,便能从星象卜筮中窥知些许征兆,从五行盛衰中推演出些许人情。”她叹了口气,语调渐渐沉重,“先师逝后,我派之内纷争愈烈,有些弟子渐以阴阳之力操演霸道之术,妄论‘代天行道’,但此并非先师本意。”

      “姑娘是否知道,阴阳咒印……”

      丽姬将一只手指置于唇上,“逆天之术,终遭天谴。先生还是不要说了罢。”

      盖聂点点头,“那么姑娘相邀,到底为了何事?姑娘似乎对荆卿和在下的行踪都十分了然,今日莫非也是故意支开荆卿,有什么话对在下说么?”

      “天命难违,天意难测。人与人的相遇,相知,或许与这天下的更迭一般,乃是天意使然。虽然小女子从先师留下的典籍之中学成了一二占卜推演之术,可那种种卦象和影子,反而愈发令人迷惘。我不知该如何向先生剖白。先生是否相信,荆卿的命途与小女子是相连的,而先生的命途,又与……又与……”丽姬看上去有些羞涩,但还是说了出来,“与小女子腹中胎儿之命,相连。”

      盖聂与她四目相对,两人的眼中都写满了坦率真诚,与困惑不解。良久,丽姬勉强笑了一下,手指搭在青铜盆边沿,将小刀递给盖聂。

      “此鱼据传产自海上仙岛。一旦以人血饲喂,则奉献血的主人能从它们游动的波纹之中看到未来的征兆。先生不妨一试。”

      “呃……我以前喂过一些。”盖聂忍不住道,“……不但喂过血还喂过肉。不过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什么都没瞧见。”

      丽姬猛然站了起来,声音发颤:“先生竟——可是先生为何——不过倘若如此,先生将要看见的,恐怕会远比小女子能看见的还要多……多得多。”

      盖聂有些不以为然。但他还是按照丽姬所说,把视线集中在盆中双鱼的游动之上。丽姬踮起脚,关上了头顶的暗门,不让天光漏入;随后点起几支蜡炬,在屋内焚香祷祝。一时间,盖聂只觉气味十分好闻,头脑昏昏沉沉,恍惚入了梦境。

      水面上烛光点点,两条鱼越游越快,忽而雷鸣阵阵,蓦地化为一双蛟龙,互相纠缠着爬上天际。盖聂悚然大惊,想要退后,身体却犹如穴道被制一般无法行动。

      他看见一支庞大的车队,车驾华丽、马儿健壮,却散发出阵阵腐肉的气息。他看见一头黑色的鹿被撕裂成碎片,许多饥饿的野犬抢夺着地上的肉块。他看到毁坏的舟船,折断的戈戟沉入水底。一座华丽的宫殿熊熊燃烧,一座城池淹没于火海之中。

      脑海中犹如一道惊雷响起,他抬起头来,屋内的一切已经恢复原状。

      “不知先生看见何物?”丽姬急迫地问。

      “在下,不明白。”盖聂揉了揉额角。“似乎是战事……然而天下纷争不断,也不知是哪一国的战事。”

      丽姬看上去有些失望。“原来是战事……先生没有看到……算了,此亦天意。”

      “姑娘还有什么要对在下说的吗?”盖聂问道。丽姬凄然一笑,眼中含着秋水。“先生想必已经猜到了,一年前,我在喜鹊楼初见庆卿醉酒拔剑,虽然爱慕他的英雄气概,但这并非我想要见他的原因。我那时已经知道,他将来必成为名动天下的豪杰,却也有无可化解的劫数。月前他又来探望,我想告诉他我所看到的,可是他说,他不信天命。”

      盖聂摇摇头。“我亦不信。倘若天命如此,又何必‘事在人为’?在下以为,无论姑娘告诉他什么,荆卿想要做的事,都不会有所更改。”

      丽姬喃喃道:“正是如此。因此,或许,或许这个孩子……不可以告诉他,他真正的父亲。”

      盖聂心想你们二人还真是想到一处去了。他对阴阳家依然心存芥蒂,但终于对丽姬放下了戒备之心,道:“姑娘不必太过忧心,这孩子出生后,即便荆卿不能时常在他身边,也必会托人送来财物器用,令他衣食无忧。”

      丽姬理好裙裾,向他盈盈下拜。“这孩子将来……还望先生多多看顾。”

      傍晚,荆轲赶着大车满载而归,除了柴米油盐,还不知从何处弄来几坛即墨老酒。那一晚丽姬兴致极高,竟与荆轲拼酒拼得大醉,面上竟也带了几分风尘之色。

      而暗格中的对话,成为盖聂与主人的秘密,谁也不再提起。

      数日后,盖聂觉得自己长留此地恐怕有些打扰二人,便提出想要独自南行。不想同一日荆轲也收到一份秘密消息,说有位秦国的旧友遭遇不测,不久将被处以极刑。尽管不舍,荆轲还是与丽姬依依惜别,起身前往函谷关。

      “秦国在西面……不在北。”临行前盖聂自言自语。他有些厌恶自己,明明不该相信这些卜卦命途之说,为何对鹖冠子的话还是如此在意。他与二人同日话别,孤身向西南行去。

      盖聂进入魏国境内后,一路游览了马陵、桂陵等古迹;又悄悄寻访了几处“山鬼”的秘密据点,没有得到召回军中的消息,却听说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秦军大举伐韩了。

      TBC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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