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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雪下 ...


  •   新年跨年的时候,许辉正咬着皮薄馅多的饺子抬头看陈河,嘴边还沾着调料的污渍。电视里正播着春节晚会,主持人忙着溜吉祥话辞旧迎新。

      许辉不知道这种情形该说点什么合适,对着陈河没话找话:“嗨,说点什么呗?”

      “新年快乐。”陈河边说着边把手机放到一边,手支着下巴看许辉。

      “新年快乐。”许辉朝他微微笑了下,眼睛里像有什么东西沉沉浮浮,飘忽不定。

      不知是人的审美口味越来越刁钻,还是春节晚会越来越没看头,总觉得那热闹干巴巴的渗不到心里去。许辉关掉电视拎起外套,对陈河说:“要不要出去转转,怪没劲的。”

      两个人并肩出门,陈河比许辉长的要高大些,显得格外北方。街上人不少,俩人迈着步子随意走着,时不时搭上几句话。陈河问许辉:“往后有什么打算?”

      许辉装逼地将手抄进裤子口袋,摇摇头:“我不知道,没法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下一步怎么走啊?”

      许辉的反问让陈河沉默,他愣了下,掏出手机:“往那边站站,帮你拍张照。”

      许辉的表情透过手机摄像头看有点茫然,拍完照后许辉问陈河:“江成越没找你啊,”他指了指手机:“怎么没听到有电话?”

      陈河说:“那个卡关了,他找我也没正事。倒是你,我有点担心,他们会找你麻烦。”

      “想你不是正事儿啊,江成越听你这么说准得气哭。”许辉漫不经心地问陈河:“你说人要做错事儿,得怎么反省才能得到原谅?”

      陈河被许辉这问题吓一跳:“你丫不会想背上炸药跟顾国泰同归于尽吧?别说的这么瘆人,喂别卖关子,跟我说说什么事能让你内疚成这样儿?”

      许辉没说话,只是抬起头对陈河笑了笑。那笑容安静温柔,很像春来雪融的感觉。陈河被这笑容晃的一愣,许辉早抬脚走了。俩人转到深夜,说满腹心事并不贴切,因为俩人有说有笑气氛还不错。但心底那种无家可归的飘泊感,又印的分外深刻。

      年初五的深夜,陈河刚开机的电话催命似的响起来,是安卫的号。陈河慢悠悠地接起来:“这么晚打电话,什么事?”

      安卫慌不择言,话颠三倒四地说不清楚,来来回回就一句:你再不回来,江成越就死了!陈河面部表情立马绷起来:“陈司扬在你身边吗,让他接电话。”

      安卫骂骂咧咧,过了一会电话那头换了人,不等他开口问便说:“江成越出车祸了,酒驾,人还在抢救,情况很不好。你现在在哪,能回北京吗?”

      陈河的手不自然地攥起来,指甲顶着手心。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妥些:“我就买回去的票。”

      空气仿佛静的没有半点声音,许辉能清晰地听到电话被切断的嘟嘟声。他拍了拍陈河的肩膀,拿平板电话订回北京的票。去机场的路上陈河没说半句话,等上了飞机许辉递给他柠檬水时,他才茫然地说:“我不是,不是,故意要关机的。”

      许辉覆上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使劲握了握:“我知道,江成越那祸害,老天爷不会收的。”

      “我……”就算喝完整杯水,陈河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干涩:“我知道,知道他这回是真心的。可我,”陈河痛苦地将头埋进膝盖:“我还拿让他难受的话刺激他,辉子,你说我是不是很懦弱……”

      许辉摇摇头:“没有懦不懦弱这一说,你要是不体会这种心情,会一直不懂怎么去应对。没事啊,别太自责。”

      一路上沉默的可怕,直到赶到医院看到绑着绷带躺在病床上的江成越。许辉询问江成越的情况,陈司扬说:“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安卫一拳头砸在许辉肩上,忍着怒火道:“你这跟陈河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撬老江墙脚儿啊?”

      许辉硬生生地接了那拳头,回头看了眼坐在病床边的陈河,苦笑道:“我倒巴不得真像你说的,要是真这样,哪还来这么多事。”

      陈司扬忙拉着安卫朝外走:“这交给你们了,过一会他父母可能要来,别闹,先等人醒过来再说。”

      “放心吧。”许辉把他俩送到门外,顺便出去给陈河买些吃的。回来的时候,恰好在走廊里看到江成越的父母,江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病房里的气压很低,仪器的滴滴声格外突兀,弄的人莫名压抑。陈河味同嚼蜡地吃着许辉买来的食物,视线一直停在江成越布满细小伤痕的脸上。

      就这样过去两天,江成越是在第三天的深夜醒过来的。当时许辉刚在走廊抽完烟,门刚开了条缝,便看到陈河正俯下、身吻江成越,那样小心翼翼的姿式。许辉无声地关上门,这些天埋在心底的压抑像被放出笼的野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上心头。那无声的征讨索取,有点像天生就该还的债。总有人天生易感,却又想拼命活的痛快。

      许辉给陈河发了条短信:好好照顾他,很多事儿根本就没答案。

      北京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雪势渐大,很快地面就被一片白茫茫覆盖。许辉蹲在路边抽了根烟,雪花自然地落到他脖子里,被温热的皮肤烫成湿乎乎的质感。身旁匆忙避雪的行人像看傻逼一样看他,手腕上的伤口虽然在逐渐愈合,但遇到潮湿的天气依然会又疼又痒。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当他以为自己会被冻僵时,手机突兀地响起来。许辉哆嗦着伸手去掏手机,手已经被冻的没有知觉。

      “你现在在哪?离开北京了吗?”是陈河的电话。

      “还没……怎么了?”

      陈河沉默了一会,说:“江成越说车祸是人为的,有人不想让他活着。他说这次的事牵扯太广,你先出去躲阵子吧。”

      “啪嗒”一声,手机掉在地上,接着就是忙音。“辉子?辉子?!喂喂?!”任陈河再怎么喊破嗓子,电话那头也没了反应。

      许辉面前多了几双脚,手机被其中一只脚踩的稀巴烂。许辉慢半拍地抬起头,眼神愣愣的,半天才说出句话:“是唐路声让你们来找我的?”

      站在他正对面的人说:“是你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让我们押你走?”

      许辉伸出胳膊,哑声说:“那麻烦你拉我把,腿冻麻了。”

      许辉站起来好大会腿才恢复知觉,他使劲跺了跺脚上的雪,脚下是咯吱咯吱的声响,呵出的热气冒着白烟。他问那几个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人掀开大衣的一角,让他看了看腰上的物件,低声说:“就是这个意思。”

      许辉看了一眼,却蓦然想到件毫无关联的事。今年打春是在年前,整年没有春天,不宜嫁娶婚配。天空被乌云压的很低,乱卷的雪花扫到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凛冽。

      下完这场雪,天气很快会暖起来吧。又想,林冲夜奔时是何种心情?四面寥落破败,卯足丹田的气,有种毅然陷入泥淖的壮烈美感。

      ○○○

      林春伸着脖子看即将西沉的夕阳,寒冷的空气唰唰唰地往身体里钻。他捂着手呵出几口白气,拖着条瘸腿往身后的小破砖瓦房走去。

      躺在小木床上的武文扭头看他:“都他妈这样了,还跑个屁跑!”

      林春扶着瘸腿坐到床沿上,无奈地看着武文:“你能安静会吗?吵的我耳朵疼。”

      武文冷哼了一声:“冻的腿疼还不如耳朵疼呢!”

      他们在山西连夜赶回北京的路上,遭到一群王八羔子的偷袭,车毁了,俩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都只剩半条命。武文的伤比林春要严重很多,现在腿上正固定着两块木板,造型很接地气。

      林春皱着眉头问武文:“你们这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这么急着要你们的命。”

      武文一时不知话如何出口,长叹口气:“这个啊,说来话长。别问了,你的智商理解不了。”

      林春把视线移到武文胡子拉碴的脸上,他虽然长的不算帅气,脸形五官没许辉好看,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像雪后的晴朗天空般干净。林春说:“别做太多坏事,我奶说,早晚会有报应的。”

      武文嗤哼道:“报应这玩意儿…”那语气格外不屑。

      林春却笃定地又说了一遍:“真的,人在做,天在看。”

      武文接了林春的话茬:“看你这老实巴交的,肯定也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儿,”他指了指林春的瘸腿:“那怎么会这样?”

      林春对武文的问题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这不还活着吗?”一句话噎的武文不知道说什么好,林春又说:“你这腿得赶紧去医院治,不然就废了。”

      晚上的时候林春出去拣了些干木柴,他不知从哪捡回个破打火机,勉强把干木柴点着。武文看着他这一系列麻利的动作,戳他:“真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本事。”

      林春一边拔动柴禾一边说:“我们农村的冬天也没什么好玩的,我小时候经常跟其他小孩一起生火烤土豆,一人从家拿一个,合一块吃。”

      火光映红了林春的脸,武文枕着胳膊漫不经心地听他说,后来他问林春:“你小时候都玩什么?”

      “没什么啊。”林春想了想:“春天去野草地里疯蹿,夏天下坑玩水,秋天拿弹弓打野鸟,冬天玩雪。哦,还喜欢生火烤东西。跟你们城里玩的不一样吧?”

      柴禾里的小木棍被烧的哔哔剥剥地响,武文想了想说:“玩的也差不多啊,但你为啥长这么土?”后面这话明显是没事找事,纯粹是故意的。

      “你长的也不洋气!”

      “哈哈。”武文贱呗呗地笑了,这一笑不要紧,扯动了腿上的伤口,疼的他嘴角直抽。

      又等了两天,才遇到当地的几个农民,武文承诺会给他们报酬,他和林春才被送到就近的县城医院。武文借了手机打电话给双甲,当天晚上那俩人就赶来了。二甲还是面瘫着一张脸站在离武文不近不远的地方,大甲恨不得甩个白手绢,鬼嚎的呼天抢地的。

      “你要真出事儿让我们可怎么活啊!”大甲拉着武文的胳膊,喊的撕心裂肺。

      武文:“……”

      大甲继续拉着他哭:“什么都别说了,我们都懂!我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们,这才留着命回来见我们!好感动啊!都快感动哭了!”

      二甲:“这有精神科吗,我去找医生给他开点药。”

      武文被闹的实在憋不住了:“别他妈的弄的跟我和你有那种关系似的!都他妈这么大的男人了,又是鬼嚎又是装哭的!”

      大甲摸摸武文打着石膏的腿:“不会真残了吧?”

      武文呸了声,骂道:“去你妈的就不想我个好啊!我说,那事你们办的怎么样了?”

      二甲强势插、入对话:“幸好事先料的准,你跟大甲都出事了,我那边倒没出多少乱子。资料我交给李京贴身的人了,留了备份。”

      武文总算满意地‘嗯’了声,过了会又问:“给你顾哥去电话了吗?”

      二甲点头:“顾哥说他这几天就回北京,跟李京见个面。”他说完往林春病床上看了一眼,林春跟木偶似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武文看了眼林春哼声道:“谁也不知道许辉的下落。”

      武文的话音未落,二甲便说道:“听说江成越出事了,许辉和陈河一起回的北京,后来就没下落了。”

      林春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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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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