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萱若暮》熊颍

5、妻子

　　“大少爷，该喝药了。”雪珍躬着身将汤药呈在公仪然的跟前。
　　这几天公仪然是早餐吃好就去院子溜圈子，晚上吃了饭又去溜圈子，这估计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出来的锻炼方法。虽说简单，但似乎效果很是不错，她越来越觉得这个身体象是自己的了，不象初醒来的几天，总是力不从心的感觉。
　　公仪然微微蹙眉看着眼前漆黑的药汁，草药特有的味道她实在适应不过来，在现在她很少接触到中药，在她眼里看来，那些‘望闻问切’的中医多数都是招摇撞骗的人，没有多少人是真材实料的。
　　“先放着吧，我等下再喝。”
　　“大少爷，这汤药若是凉了就差了药性了，您还是趁热喝才是。”雪珍避开公仪然语气里的重点，带着些许固执殷切的望着她。
　　公仪然似乎觉得自己被看的不好意思，握拳挡住唇瓣轻咳了一声，继而伸手接过碗，扑面而来的草药味让她不由自主的别过头，有型的剑眉不由的堆在了一起。
　　雪珍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家的主子，虽然知道自家主子讨厌药物，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嫌弃的表情。
　　“雪珍……”
　　“雪珍……”
　　公仪然连唤了两声，终是将走神的雪珍惊醒。
　　“啊……大少爷有何吩咐？”雪珍微微红了脸，似乎是为了方才走神而自责。
　　“你去给我弄点木糖醇来，我好喝药。”
　　“木糖醇？”雪珍不太明白公仪然所说的是何物？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额……”公仪然这才回过神来，现在自己是身在民国，那时候应该是没有这种东西吧？
　　“蜜饯有吧？”
　　“有的，大少爷您稍等，我这就为您去拿。”压下心中的疑惑，雪珍转身匆匆的就离开了房间。

　　屋里没有任何人的时候，公仪然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忧心的看着眼前这个漆黑的汤药，半天依旧还是不敢开口去喝。
　　公仪然正愁着该如何是好的是好的时候，她的眼角的余光恰好瞥到房间一角处的绿色植物。脑海里不油然而生一种想法，她先是小心翼翼的瞧了四周一眼，然后起身，拿着汤药缓步靠近那株植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汤药倒入了植株的根部。
　　正在她得意的想要笑出来的时候，身后一声喝道：“暮儿，你在干嘛？”
　　公仪然被一叫，手里的碗本来就是拿不稳，更是直接吓得直接丢了出去。
　　“啪！”上好的瓷碗就这样跌到了地上，碎成了三四瓣。
　　“你？”后面的人闻声疾步上前，看了地上的碎瓷，又撇到了眼前植株根部的湿润的痕迹，顿时明白了几分：“暮儿……”
　　公仪然心里带着几分忐忑看着眼前的人，她梳着民国特有的鬓发，分配均匀的五官虽不艳丽却也不差，但精致的妆容却依旧没有掩盖住岁月在她眼角留下的痕迹，此刻她明媚的眼里却是带着搵怒。
　　“娘……”公仪然倒抽了一口冷气，略显尴尬且有些难为情的叫了一声。虽然知道眼前这女人是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但是对着一个陌生人叫‘妈’，她似乎不太适应。而且虽然她看过去面目和善，但按照自己多年在职场滚爬打滚，也是瞧出了她掩盖在温和之下的精明。
　　“你这是在做什么？”赵芬英甚是不解自己孩子的做法。
　　公仪然脸色一暗，咂了咂嘴，小声的说道：“药太苦……”
　　在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时候，说实话往往是最聪明的选择。公仪然真是觉得这句话真相了。
　　赵芬英闻言，柳眉轻挑，方才搵怒敛下了几分：“傻孩子，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不喝药，身体怎么会好呢？”
　　突然转变的态度，差点让公仪然缓不过神来，她甚至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大少爷，蜜饯拿来了。”雪珍一脸开心的托着手中的盘子，貌似的就冲了进来，抬眼恰好对上赵芬英无表情的脸，脸上的笑容一敛，连忙低下头，带着些许的慌张：“大夫人……”
　　显然赵芬英此刻出现在这里，出乎了她的意料。
　　“雪珍，我是看你机灵懂事，才将你调到大少爷身边服侍。我天天嘱咐你不要离开大少爷身边半步，你方才去干嘛了？”赵芬英虽然声音不大，但语气里面的责备则是一目了然。
　　雪珍不等赵芬英话说完，‘扑哧’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惊慌失措的说道：“大夫人恕罪，雪珍知错了！”
　　“娘……”公仪然身为现代人，早就习惯了人人平等，突然一个人在自己跟前下跪，全身不自然的毛孔耸立。刚想出言却被赵芬英用眼神逼了回去。
　　“知错？万一在你离开的时间里面，大少爷若是发生什么事情，是你一条性命能够担待的起么？”赵芬英依旧是言语犀利，分毫情面不留。
　　“雪珍知错……”雪珍声音放的低下，身子似乎在瑟瑟发颤。
　　公仪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娘，是我叫雪珍帮我拿东西的，错都在我这里，你就不要责罚雪珍了。若是责罚了，就带着我一起吧。”
　　以前在学历史的时候，在封建制度之下，她最是讨厌那些个欺压平民百姓的皇室，贵族以及有钱人，现在似乎自己就成了这种人，暗暗也鄙视了自己一把。
　　赵芬英见公仪然出声求情，自己也不便再责罚下去，但是不惩罚，自己这个一家之母实在说不过去：“好，既然大少爷为你求情了，这次我也不多做什么惩罚了。扣你半个月的月钱，你可有怨言？”
　　“娘……”
　　“谢谢大夫人手下留情。”雪珍连忙朝赵芬英磕了一个响头：“雪珍下次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那自然是最好了。”赵芬英满意的点点头：“把那边的碎片收拾了吧，免得伤到了大少爷。”
　　“是。”
　　雪珍慌然起身，公仪然恰好瞥见了婆娑的泪眼，心里更是愧疚不已，暗暗咬了下唇，她想自己一定找一个机会向雪珍道歉，这分明就是自己的错，但是责任却都在他人身上。难道这就是封建社会特头的风气。有钱人就该恃强凌弱？没钱人就活该忍声吞气？

　　“暮儿，你跟我走。”赵芬英见公仪然走神，伸手搭在她手上。
　　公仪然凄然的看了那边还在收拾碎瓷片的雪珍，不发一言的随着赵芬英走出房门。
　　公仪然魂不守舍的跟在赵芬英的后面慢慢走着，修身的长袍有一下没一下随着脚步摆动着。
　　“暮儿，娘知道你心软，你若是下次再将汤药倒了，那么对雪珍的惩罚不仅仅就是半个月的月钱这么简单了。”赵芬英淡淡的说着，似乎在说给公仪然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公仪然一怔，这算是威胁么？
　　赵芬英突然驻足不前，瞧着跟前平静无澜的水面，又缓缓说道：“我已经叫厨房又给你煎了草药，等下我叫怡萱送到你房间去。”
　　“嗯……”公仪然木然的应着，也没太留意赵芬英的话语。
　　“你们成亲了有一段时间了，总是以病拖着，也不好……”
　　“嗯……”公仪然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突然脑海里划过一抹白光，她蓦然抬头，诧异开口道：“什么？成亲？”
　　见自己孩子这么大的反应，赵芬英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孩子一直对什么东西都看的很淡，似乎没有东西在她的眼里会大起大落的，怎么似乎在这一次九死一生之后，性情似乎隐隐不对了？
　　“嗯，给你冲喜的娶的亲事。”
　　“冲喜？”
　　“那位师傅果真是神算，说给你定一门婚事，你的病情就会好转，果不其然。真是承蒙上天庇佑了。”
　　“迷信！”公仪然不由的低吼了一声。
　　“暮儿，这话切不可乱说！”
　　“娘，你这样不是耽误了人家姑娘一身的幸福？不行，要把婚事退了！”
　　“混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你说退就退的吗？别的暂且不说，师傅说她乃是护你一生平安的人，就凭这点，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娘，不要听这些胡说八道的东西。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你娶了她，身体也好转了，这也是事实！”
　　“我的性……”公仪然一怔，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我的身份如何，娘也是知道的，这样不是害了人家么？”
　　“娘已经为你打算好了，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的。”赵芬英意味深长的扯着一个微笑。
　　“嗯？”公仪然更是云里雾里，似乎不懂赵芬英这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为什么？”
　　“因为她是个哑巴……”
　　“什么！”
　　“大夫人，少夫人来了。”不知道何时到了的一位丫鬟躬身在赵芬英身边低语，也顺便打断了公仪然的思绪。
　　“正好，暮儿也在，请她过来吧。”
　　公仪然转身，循着丫鬟的身影望去，只是一眼，却让她诧异的说不出话来，微微的张了张嘴，看口型似乎是两个字。
　　“萱萱……”

作者有话说

　　有空就会来更新，基本上成安以诺更新，这边也会跟着更新，这边更新，那边的成安以诺就不一定会更新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