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悠悠》若即幽离

35、马上单衣寒恻恻

　　天空澄澈的没有一丝杂质，风软绵绵的吹着，蝉儿错落有致的浅唱低吟。看看近在咫尺的家门，陪父亲在外休养大半年的楚云羽，说不出来的激动。
　　禀明了父亲，楚云羽连家都没回，就先直奔老宅而去，那儿有他离开时亲手种下的数百种花，那些花是他的宝贝，他一定要亲自看看，才安心。
　　楚天渺知道儿子嗜花成痴，便嘱了一句，让他早去早回，自己先进府门了。
　　楚云羽应着，叫了马车，直奔老宅而去。
　　一入门，本能的，楚云羽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管老宅子的王管家热情如常的过来招呼，“羽少爷,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楚云羽微微一笑，“今日刚到呢，王伯不用麻烦，我自去看看那些花，便回去了，家父那儿还等着呢。”
　　“哦”，王管家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脸上又堆起笑意，“那羽少爷请便，老奴不打扰了。”
　　楚云羽点点头，自己往后园去，目光无意扫了一眼后面的林子，心中了然。
　　待他走远了，躲在树后的几个人才走到王管家身边，其中一个目露凶光，问，“要不要杀了他灭口？”
　　老王摇头，“这十二少爷一会儿就走了，我看他什么也没发现，不必多此一举，反倒惹人生疑。”
　　那几人相对看了看，也认为老王说的有礼，便依旧按照之前的部署，各自散了去。
　　楚云羽此时早没了赏花的心情，匆匆在后花园转了一下，便急急而出。
　　快到大门口时，擦了擦额上沁出的细汗，微微放缓脚步。
　　迎上王管家时，依旧是温润如常，嘴上带着笑意，“云羽的花多亏王伯照拂了，长得真是喜人，云羽这里谢过王伯了。”
　　那王管家应对了几句，又似无意的问：“羽少爷，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是急着去哪儿吗？”
　　楚云羽神色不变，“本是想多待会儿，可家父那儿还急着去墓上看望家母，云羽这次实在不便久做耽搁。”
　　听到楚云烟的解释，王管家忙点头，“那是应该的，羽少爷下次再来便是。”
　　楚云羽笑应着，出门上了王管家准备好的马车，一路上打着主意，如何能尽快把老宅情况有变的消息告知给弟弟云鸿呢？马车行到一家酒楼前，楚云羽意外的看到了楚云烟和冥三少，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他示意车夫停下来，掀开帘子，探出头来，对着酒楼旁边的烧鸡铺喊道，“老掌柜的，宅香鸡，有新出锅的没，十个带走！”
　　这声音很熟，街角的楚云烟听到立刻就要上前去请安，被冥三少拉住。
　　方才，他注意到楚云羽递过来的眼神是不让他们近前。
　　“怎么了？”楚云烟不解的回头去看冥三少。
　　“你十二哥似乎想告诉你什么，他的眼神是不让你靠近。”冥三少低声解释道。
　　“十二哥有危险？”楚云烟更急了。
　　冥三少扑哧一声笑了，“悦寒，怎么一碰到你家人的事，你怎么就变得这么六神无主了？”
　　“无殇，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楚云烟看到楚云羽的马车走了，语气更急。
　　“放心，你十二哥暂时没有危险，不过他方才的话，似乎在暗示你什么。”冥三少少有的耐心解释道。
　　“老掌柜，宅香鸡，有新出锅的没，十个带走。”楚云烟反复咀嚼着这话，忽然灵光一闪，“坏了，十二哥是告诉我老宅有事！无殇，麻烦你帮我照顾十二哥，我去趟老宅。”说完这话，楚云烟一阵风似的就不见了。
　　冥三少的眸子暗了一暗，随即提气急追楚云羽的马车。

　　楚云烟遣人通知了楚云启，楚云鸿，自己则立刻带人赶去老宅后门的小路。
　　到时，正见十几辆马车往外走，因牵扯众多门派，楚云烟人手不够，只来得及拦下马车和部分人，还是放跑了一些。

　　楚云鸿接到信，满头大汗的带人赶到，封了老宅，里里外外的进行搜查，将散落的珠宝金银归位。
　　楚云启等在大厅，面色难看，可当着六叔楚天翼的面，也不好指责楚云鸿，只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
　　楚天翼的身边站着楚云羽，他神色焦急，不时向外看着，心里暗暗祈祷，莫要出了什么大的岔子。
　　楚天翼坐在一边，面色如常，品着茶水，只微微皱起的眉头，和颤抖的手指泄露出他心中的愤怒。
　　时间不大，楚云烟，楚云鸿两人就先后回来，汇报完情况，楚云鸿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楚云羽看看父亲的脸色，又看看楚云启，识趣的没有上前搀扶。
　　楚云烟见此情景，也在楚云鸿身后跪下，没有起身。
　　轻轻咳嗽了一声，楚云启笑道，“这次幸好云羽发现的及时，也没损失什么，六叔回来是喜事，这次就先便宜了你俩，你们起来吧！”
　　楚天翼没有说话。
　　楚云鸿看了眼父亲，紧咬的内唇有了一丝腥甜，他倔强的没有起身。
　　“云鸿，云烟，还不快谢谢掌门大哥的不怪之恩！”见两人都没动，楚云羽只好来打圆场。
　　“多谢掌门宽责。”楚云烟叩了个头先开口，“这些日子是云烟疏忽了，还连累十四哥，六叔要罚，就罚云烟吧！”
　　“不是，都是云鸿的错，云鸿有负掌门大哥的信赖，若不是三哥和十六弟，差点丢了宝物……”楚云鸿抬起满是雾气的眸子，声音颤抖的道。

　　见六叔就要动怒，楚云启忙急行几步，在楚天翼面前跪下，“六叔，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都是云启一意孤行，非要将宝物送回老宅一部分，才出了这档子事。”
　　见楚云启跪下，楚天翼忙起身，将他扶起，语气也温和下来，“这如何怪的你。”
　　楚云启趁机劝道，“那六叔也不要怪鸿儿了，若不是鸿儿尽心尽力，就侄儿这病弱的身子哪里撑得起楚门偌大的家业。”
　　楚天翼笑着摇摇头，“你啊,就帮他说谎吧，算了算了，都起来吧！”
　　楚云羽见父亲松了口，忙过去拉了弟弟云鸿起来。
　　楚云烟知趣的自己起身，立到一边。其实说来这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楚云启不许他插手老宅的事，老宅及宝物都是楚云鸿全权负责，出了事，他还得出来顶罪认错，不能有一句辩驳，只是这些他从来不会去计较。

　　楚云启设家宴为楚天翼接风洗尘，席间一派温馨欢乐。
　　晚上，楚天翼叫了楚云烟到自己那儿，楚云烟进门便跪了下去，楚天翼也不叫起，只是打量他许久才问，“你的承诺还算数不？”
　　楚云烟慢慢抬起眸子，将随身的短匕双手奉上，“六叔若怀疑云烟，便下手清理门户。”
　　楚云启没有接匕首，沉默良久，又道，“浴室晕倒，与冥三少称兄道弟，你让我如何再信你！”
　　“云烟此生都不会有异心，云烟这么做，只是想活着，活着履行承诺。”极轻极轻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绝望，就这样被平静的说出。
　　轻叹了口气，楚天翼终是不忍，摆了摆手，“匕首收回去，不许再轻言生死。”
　　楚云烟应是，暗淡的眸子有了一丝光亮。

　　“三哥，爹爹是不是又生鸿儿的气了？”此时的楚云鸿像个孩子似的，满脸泪光，蹭在楚云羽身前，委屈又惶恐的问。
　　楚云羽笑点着楚云鸿的鼻子，嗔骂道，“多大的人了，还哭，爹爹怎么会生你的气？咱们兄弟几个，爹爹最器重，最疼爱的就是鸿儿你了。”
　　楚云羽扯过帕子，胡乱的抹了把脸，把嘴一撅，“爹爹才不喜欢我呢，爹爹最喜欢三哥，去江南爹爹带三哥，都不带鸿儿。”
　　“你啊，三哥百无一用，闲人一枚，而你武功好，人又能干，爹爹就是想带你，掌门大哥也不会放啊！”
　　“才不是，爹爹就是讨厌鸿儿，鸿儿还没出息的总想着讨爹爹的欢心……”
　　“楚云鸿！”威严恼怒又不失慈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正耍赖的楚云鸿惊的张着嘴，羞红了脸，呆在原地。
　　“爹，您怎么过来了？”楚云羽笑着拍拍弟弟的背，迎了上前去。
　　“我过来看看这不知悔改的懦夫，背着我如何自怨自艾呢！”楚天翼的语气并不严厉，可听在楚云鸿的耳朵里还是一阵心颤。
　　“爹！”楚云鸿怯怯的叫了一声，就跪了下去。
　　“是男子汉，自己犯下的错，就要敢于去承担！”看儿子渐渐长大，渐渐能独立做事，楚天翼欣慰之余，更多的反而是深深地担忧，身为人父，他忍不住提点了一句。
　　“鸿儿记下了，鸿儿这就去领责。”楚云鸿怎知道父亲此时的心思，只以为父亲是厌恶自己，赌气转身就走。
　　“爹……”楚云羽抓住了弟弟的手，抬眼哀求父亲。
　　楚天翼示意楚云羽放手。
　　楚云鸿掰开三哥的手，转身风一般而去。

　　“爹，只怕四弟真的会去领责！”楚云羽急的就要追出去。
　　楚天翼目光停留在窗外，叹气般道：“鸿儿自小到大，从未经过磨难，让他尝尝苦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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