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bandrupt

2、第二章

　　蓦地挣开眼睛，路景再次试图将自己从无边无尽的黑暗中拉出，然而睁开眼时，眼前却还是挥之不去的黑色。

　　双手在脸上恨恨地搓了两把，路景撑起了疲惫了一个晚上的身体。

　　父亲蒋倾借了些钱在市区边缘的一家小学门口开了家小书店，顺便也卖些文具还有零食。一个月收入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最少的时候顶多够家里生活所用，多的时候还能下下馆子加加餐，不过路景总是劝父亲还是存着比较好，毕竟书店的营生还是得继续，他也要上大学，怎么样看，钱都是必不可少的。

　　朦朦胧胧地看着镜子里带着严重黑眼圈的自己，路景很无所谓地开始接水挤牙膏。嘴里正被清凉的白色泡沫塞满时，他听到蒋倾在楼下喊：“小景！下来吃饭了！”

　　嗯……心里面应了一声，路景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开学什么的虽然不是第一次，去学校报到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但也许在心里某一个角落，路景还是希望父亲蒋倾能陪自己去一趟学校，只是露个面也好，至少让自己能稍微感受一下有家长陪同的感觉。

　　书店并没有那么早开门，早上七点的时候，大多数开门做买卖的也就是那些卖早点的了吧。

　　路景站在他家店子门口往外张望了一下，意料之中地发现门口的街上行人不多，送小孩来上课的家长也不会发神经地在清冷的大清早就来。他缩了缩脖子，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厨房。

　　“爸，今天……能不能陪我去学校报到？”饭桌上，路景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心愿。蒋倾只在他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陪他去过学校，往后的那些年，都是他形单影只地一个人上学放学。

　　“嗯……”蒋倾拿着筷子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下儿子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皱纹的眼角笑了，“OK，今天我跟你一起去，所以，快点吃吧。”

　　路景意外地从饭碗里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父亲，研究着父亲眼里带着的笑意是否有假，脸上的表情跟刚才蒋倾看他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嗯。”不由得高兴地勾了勾嘴角，路景开心地端起饭碗慢慢把粥往嘴里送。

　　他没有母亲，小的时候看着别的孩子有妈妈陪着上学放学，他很羡慕。不只一次，他问蒋倾为什么他没有妈妈，蒋倾只是略略带着苦恼的笑意解释，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很久很久以前就去了，不会再回来了。

　　路景的记忆力没有他四岁时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的记忆，然而，他偶尔做的梦里，总会出现一双鹰一般的双眼，狠狠地，毫无感情地看着他。他明白那不是蒋倾会有的眼神，但那双眼的主人是谁，他也毫无印象，只隐约觉得，也许那双眼的主人跟去了遥远地方的母亲有关。

　　他没有把他的这些想法都告诉蒋倾，可能有种蒋倾并不愿意听到他提起这些的感觉。他的父亲，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在乎于母亲的分离。

　　饭后，路景自动把碗筷收拾进水池清洗，把饭桌抹干净了后就拎着书包站在门口等蒋倾。

　　为了能够随时照顾店里的生意，路景特意选了离家不远的大学就读。高中的时候有一次蒋倾急性胃炎病倒，但他却因为学校离得太远不能及时赶回来照顾，这让他一直很后悔。他明明知道蒋倾的身体并不像他自己表现的那么强健，然而却听从了执拗的父亲的话去了离家那么远的高中，每次想到这件事，路景就想抽自己一耳光。

　　“小景，走吧。”拍了拍儿子的肩，蒋倾锁上了店门。

　　看了看父亲有些苍白的脸色，路景攥紧手里的书包说：“爸，我不会住宿舍的。”

　　“嗯，听你的。走吧。”蒋倾搂住路景的脖子，爷俩两个慢悠悠地往路景的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