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爱上夜的黑》橙话

4、第4章

　　这一忙就忙到了夜幕降临，眼睛被电脑不断跳动的光源弄得酸涩难痒，江煵终于忍不住摘下厚重的黑眶眼镜，闭着眼睛在太阳穴上用力地揉了几下。
　　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酸疼的身子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明亮的落地窗外映照着这座城市的华灯初上，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始得她可以将室外的一切一览无余。
　　匆匆仰头赶路的行人，背着书包手牵着手一脸欢快的学生，带着孩子回家的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你浓我浓的年轻情侣……这些陌生的面孔在她眼里不断地掠过，像一幕幕正放映着的无声电影。江煵把眼睛匐上再睁开，无声的画面又换了另一批陌生的面孔，周而复始。
　　咕噜乱叫的肚子止住了江煵的沉思，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瞟了眼电脑右下角，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她抬起头闭着眼养了一会儿神，这才慢腾腾地椅子上站起身来。
　　店里还有正忙碌着的店员，大家见到江煵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都友好地和她打了声招呼，便又埋头于自己的工作中，江煵抓着手里的外套，直到出了门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这才象征性地把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开车，江煵又不想去挤公交，便合着外套慢慢沿着绿化带旁笔直的人行道往前踱着小步，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绿灯之际，街对面被霓虹灯包裹着的明亮招牌引起了江煵的注意，她看到那硕大的“馄饨”彩灯招牌在夜幕的衬托下一闪一闪的十分诱人，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门口的服务生热情地将江煵迎进门。
　　“一位。”江煵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随即点了碗馄饨。
　　“五块，谢谢。”服务生头也不抬地一边说，一边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江煵手脚利落地从钱包里抽出钱来递过去，服务生接过钱来冲她咧嘴一笑，转身迅速离开。
　　江煵吁了口气，看着钱包里厚厚的一叠几乎全是红色的大钞，不由撇撇嘴。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街边小店吃过馄饨，也不知道原来只卖二块不到的馄饨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涨到了五块。
　　她把目光从钱包转到了店内的客人身上，这家店的面积并不大，嗡嗡的空调在耳边不断拂过，吹得人脸蛋通红，店里零散地坐着几对小夫妻，无一例外的全是一副恩恩爱爱的模样，唯独江煵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呆在角落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曾几何时她也像周围的这些人一样，和心爱的人坐在一起享受着简单的美食。
　　那个时候的江煵还处在美好的大学生活里，和纪阳格无忧无虑地谈着恋爱，虽然家里富裕从来没有缺过钱，但江煵从来都保持着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和纪阳格出去吃饭，通常都是挑吃物美价廉的小饭店，因为纪阳格从来不让江煵掏钱买单，而他当时又处于大四实习期，工资少得令人不敢直视，除了每个月的固定生活开销，根本就存不了钱，江煵心疼他，于是在每次吃饭点餐的时候，尽量挑一些价格在个位数以内的莱。
　　“哇！不得了，一碗番茄炒蛋居然涨到十块钱了。”江煵捧着莱单，一脸夸张地说。
　　纪阳格把头凑过来，看了一眼莱单价，忍不住笑道：“看来我们吃学校里的饭莱吃的时间太长，都快不了解学校外的物价情况了。”
　　“我们还是回学校的食堂吃五块一份的一荤一素吧。”江煵合上莱单，用商量的语气看着他道。
　　学校食堂里的饭莱有多难吃算是路人皆知，有钱的学生们从来不在学校里解决温饱大事，只剩下一些家庭困难的穷学生，和月初花钱大手大脚，结果到了月末变成穷光蛋的学生，以及像江煵这样甘愿为男朋友吃苦的小女生，才会不得己让胃受尽折磨。
　　纪阳格实在是为江煵感到心疼，于是一脸坚决地摇头：“今天是我工作以来第一次领到薪水，不管怎样也要吃顿好的，你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为我想着省钱。”说罢拿起桌上的莱单，眯起眼粗略地看了一遍，然后伸手招来了服务生：“麻烦你……”
　　江煵看着他不带眨眼地点了四五个价格不算便宜的荤菜，一抹苦笑悄悄划过嘴角。
　　她知道他的钱不多，这一顿至少要吃掉他一百多块钱，除去每个月的房租水电，和必要的生活用品开支，兜里最多只剩下二百来块钱了。只是这二百多块钱不但要吃一个月，还要连带江煵的份一起算进去，除了啃三毛一个的馒头，基本上连吃顿好一点的泡面都是件困难的事情。
　　江煵默默的看着纪阳格，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里更是苦涩难当，等到香气扑鼻的饭莱端上桌，诱人的大块肥肉上洒了一层亮晶晶的油，香气冲得人脑袋发晕，纪阳格伸手从筷筒里抽出两支一次性筷子，递给江煵一支，然后将自己的那支掰开，刚要端起碗来吃饭，看见江煵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饭莱出神，不由问一句：“怎么不吃？”
　　江煵回过神来，于是掰开筷子，装作很开心地说道：“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呢，那我就不客气了。”
　　纪阳格见她笑得一脸通红，便用空出那只手摸了摸她柔软贴耳的短发，笑得眯起了眼。
　　江煵偷偷别过脸去，呼啦呼啦地大声喝着汤，企图要用这样的声音掩盖住自己眼泪不断落下的声音。
　　“小姐，你的馄饨。”
　　服务生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即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端到自己面前，江煵收回自己飘渺的思绪，坐直了身子随手抽过一次性筷子，用力地掰开，在调味罐里挑了一筷子辣椒，让红彤彤的辣椒浮在汤里，江煵就着喝了一口，火烧一般的辣味迅速蹿进胃里，令原本麻木了的神经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
　　没有什么比在寒冷的冬日里喝一碗热腾腾的辣汤更让人觉得舒爽了。
　　江煵把汤咽下，享受似地闭上眼，胃里有一团融融的暖意，令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和纪阳格并排坐在破旧的小饭馆里，两个人就着一碗馄饨吃得津津有味的情景。
　　“据最新报道，姜原佑和乔茵已经向外界宣布了自己的婚期，将于下个月底在巴厘岛举行……”
　　最近电视里的娱乐新闻辅天盖地的全是关于姜原佑和乔茵的婚讯及各种细节的报道，叫人想无视都难，江煵看着屏幕里手牵着手笑得一脸幸福的一对佳人，心里简直五味陈杂。
　　如果他是纪阳格，这一切看起来将是何其讽刺。
　　失踪五年的恋人，如今站在镁光灯前，拉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向全世界高调展示着自己的幸福，而自己却和一个不爱的男人，过着如白开水一样的婚姻生活。
　　江煵顿时有些食不滋味，热腾腾的馄饨如今怎么都咽不下去，索性推开椅子走了出去，冷风吹得晕乎乎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她眯起眼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路人，心情无比低落。
　　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十分钟，走到一个看起来十分眼生的十字路口，江煵忽然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往后飞快地退了几步，顿了顿，又往后退了几步，透过疏疏密密的灌木，对面不到五米的一家餐厅的落地窗里，那张令她觉得再熟悉不过的男人，此时正侧脸对着自己，将桌前的一盘精致点心，用叉子小心翼翼地叉起来，一口一口送进对面坐着的女人嘴里，每次完一口，他们都会相视而笑，那笑容太刺眼，令江煵觉得全身不舒服。
　　结婚五年，王立飞总是把自己的女人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让她遇见过，现下他们这样大喇喇地坐在高级餐厅里，表现出一副恩爱小夫妻的模样，似乎是在对她刻意避孕的事情做挑衅。
　　江煵往后退了几步，终于退无可退地将身子抵在冰冷的灯住上，她忍不住“呵”地一声冷笑，将手伸进口袋掏出手机，拨通了王立飞的电话。
　　“喂。”很快，对方接起了电话。
　　“是我。”江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那个正在接自己电话的男人。
　　一听到是江煵的声音，王立飞的眉下意识地蹙紧：“什么事？”他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半点的情绪，仿佛是在质问自己的下属一样冰冷无情。
　　“现在已经很晚了，想问你现在在做什么。”江煵把头靠在灯柱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着远处的人。
　　“我还能干什么？”王立飞轻轻地冷笑一声，对面坐着的女人看出他脸上的不对劲，用唇语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轻轻摇摇头，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离女人远一点的地方，这才开口继续道：“我在和分公司的几个主管开会，不太方便接电话，如果你没什么事，我要挂了。”
　　“哦？开会？在公司？”
　　“是。”
　　“那正好，我在你公司楼下，顺便上来等你，和你一起回家。”江煵撩了撩脑后卷曲的马尾，用似笑非笑的语气对他说。
　　王立飞的脸立马拉了下来：“够了，江煵，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无理取闹？”江煵看着对面那个男人一脸严肃中又带点慌乱的表情，突然觉得很好笑。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明明理亏，却还是要装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所有的错都在她，他一直是最无辜的那个。
　　“等我开完会再给你电话，我叫小沈先送你回家。”他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径直挂了电话，然后再拨通了一个电话，显然是打给自己的助理小沈，他低头吩咐了几句什么，这边电话才挂没多久，江煵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她强忍着没让自己发出嘲笑声，手指滑动屏幕接听了小沈的来电。
　　“煵姐，你在公司门口等我五分钟，我马上派车来接你。”小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一成不变的公式化口气。
　　“不用，我自己回家就行。”江煵说完挂了电话，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