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如今说

3、chapter 3

　　一中的效率从来都不是盖的，到学校不过三天就开始讲新课。新学年的忙碌赶走了学生歇了二十天的懒骨头，重新组装成一个个奋斗的小战士，嘶吼着“冲啊——”。

　　以上，是李姒和武飞飞两人的感慨。

　　无奈，两人只得也像上了发条一样，跟着大部队刻苦学习。

　　正月十五那天，学校大发慈悲，给学生放了一天半的假。可是要知道，假期对于学生来说，永远都只够塞塞牙缝而已。

　　于是每次在去学校的路上，李姒都要咬牙切齿一番，心想学校干脆别两周星期一次了，半年星期一次多好，省的来来回回，希望失望不断交替可是会神经衰弱的！倒也不是喜欢放假，只是喜欢放假的那种感觉罢了。

　　所以，李姒赶着最后一班车，在路灯飞掠的街道上调整心态。一路慢悠悠走到学校。她时间掐的很准，到校门口的时候还有三分钟上课，正好够她走到班里。

　　谁知，当她准备掏胸卡的时候才发现兜里的胸卡早已不知所踪。而这时门口稀稀拉拉几个学生，要夹在其中混过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她正准备怀抱着对班主任的深切抱歉去签名的时候，斜刺里冲过来一个身影，她向旁边挪了一步以防被撞倒。那个身影却停在她身边，伸手把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正是她的胸卡。

　　李姒颇有些不敢相信，偏头去看这只估计分明的手的主人，只见宋倾岸站得平稳，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微乱，调皮的发丝垂下扰乱他的视线，但那明亮的眸子仍是那般波澜不兴。

　　只听武飞飞说过宋倾岸喜欢踩着铃声进班里，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巧碰到，而且还被帮了一个大忙。

　　宋倾岸跑得微喘，俊逸不凡的面庞在他呼出的白气后若隐若现，让人挪不开眼。看她还有些呆傻，笑着催促道：“快上课了，还不走？”

　　“啊？”一看表，大惊，“快，跑吧。”

　　不由分说拽着宋倾岸就跑，两人气喘吁吁的跑进教室，刚放下书包，就听见“铃——”地一声。李姒大舒一口气，坐下来才感觉心脏跳得飞快，一下一下撞击胸膛，正如她的心情一样，火焰般高涨，却又不舍它熄灭，只想它就这样燃着、燃着……永不停歇。

　　伸出手去拿笔，指尖僵硬，在校门口抓宋倾岸的衣袖抓的死紧，现在却连一支小小的笔也难以掌握，使劲握了一下拳头，这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

　　李姒忍不住无声的咧开嘴角，这算不算吃豆腐？

　　这样一想，无端的紧张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早已做麻木的数学周周练看起来都有些可亲。

　　事实证明，心态果然决定一切。

　　李姒首次在一个半小时内做完了周周练，正好下课，她到十班门口把武飞飞叫了出来。

　　“哟，这是怎么了？碰到男狐狸精了？”一看到武飞飞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打趣。

　　武飞飞甩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要真能碰到也好啊！我们换座位了，我的新同桌……”她摆出一个痛不欲生的表情，“长得真个性！看到他我就没心情做试卷了。”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武飞飞彻底被“引爆”，“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我到哪个班，那个班的男生就集体让人‘目不忍视’，本来生活就够压抑了，也没个帅哥来养养眼。”

　　李姒“呵呵”干笑两声，“特优班本来就是这样吗，这种现象太普遍了，我们初中英语老师看到有男生一直照镜子，就跟我们说：‘这男生啊，不用长多好看，只要你有本事，以后还怕身边没女人？’”

　　武飞飞发完牢骚，心情也没那么抑郁了，这才注意到李姒眉眼间多了些许喜意，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无声询问。

　　“占到心上人的便宜了，鄙人很高兴。”李姒又回想起那副场景，笑得眉眼弯弯。

　　心上人？武飞飞很快反应过来，“宋倾岸？”

　　“聪明。”李姒以前从没跟武飞飞说过这件事，是因为想着以自己朝三暮四的性格，肯定过不了多久她对他的那种感觉就会消退，说了也只是遭白眼而已。谁曾想她竟然破天荒的“本性已移”了，况且也做了决定，那就大方承认好了。

　　对方明显对她的赞扬不屑一顾，就以她的性格以及眼光，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闲闲的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自然是指什么时候看上眼的。

　　李姒回想，说起来，她第一次听到“宋倾岸”这个名字还是从武飞飞嘴里说出来的。那时候正是高一开学前一个多月，她初中浑浑噩噩过了三年，成绩呢……用她那个无比罗嗦的班主任的话来说，就是“蹦一蹦就能考上公费一中，不蹦就自费吧”的“边缘人”。谁料到了模拟考那一段时间，她成了一匹“黑马”，跌破了很多人的眼镜。只有老班笑呵呵地说：“我就说你潜力大吧，这脑子到了一中也肯定没问题。”

　　于是，她毫无感觉的参加了中考，比班主任心情还放松，谁料居然被传说中的一中特优班录取，在暑假就提前上了二十多天课，让正为死也不准备去上补习班的李姒感叹的李姒妈心中落下一块大石。

　　我们懵懵懂懂的李姒就这样踏进了高中。随后，我们的李姒彻彻底底的被“洗”了。

　　从小在一个小镇长大，她一直都没什么大志，也没定过什么目标，父母也没对她做过什么要求，只有一次，当看到她的表哥考上Q大然后出国留学等等一系列辉煌经历之后，老爸对她说：“我平时考试对你就不做什么要求了，只要你中招的时候考上一中，高考的时候考上Q大或B大就行了。”李姒回应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根本没当一回事。因为对这些不了解，在仅仅初中毕业的老百姓心中，似乎只存在这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学。

　　当她有些小胖的同桌说他向上港大的时候，她十分不以为意，没过几天她了解了一点港大之后……只想自戳双目，一边鄙视自己，一边暗自感叹幸好自己当时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在班里呆了七八天，李姒就深深的感到自卑了，果真强中自有强中手，更何况她还是半路出家，而班里的这些，哪个不是一路辉辉煌煌过来的？一时间，她陷入了无比的苦闷之中。

　　一次和武飞飞去吃饭，武飞飞指着男生那边说道：“看，那是宋倾岸，我们一个学校的，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李姒随意瞥了一眼，根本没看她指的到底是谁，实在是这样的话听到的太多了，似乎每个人都是这个或那个学校的第几第几，她已经快要麻木了。

　　武飞飞犹自热情不减，“初三最后一次模拟考是全市统考，他考了全市第一。”说着，用食指比了一个“一”。

　　李姒这才提起一些兴味，再去看时却只是看到一堆人头，顿时大感扫兴。

　　随后李姒便投入了无尽的学海中，哪有什么时间去想这个牛X的人物，至于每次上墙的相片，她也都是绕道走的——眼不见心不烦嘛。

　　李姒在班里那叫一个苦苦挣扎，周围的人一个比一个刻苦，脑子灵活的也不在少数，压力是深似海、重如山。更何况，从小学到初中她都很少听老师讲课，一般都是老师讲着她看着课本学习，偶尔有不懂的听一下，根本没用过什么所谓的“学习方法”。直接导致她听课的能力大大下降，而高中——特别是特优班的老师讲得极快，什么东西都是只点一下，面对这一班“非人类”学生，也不用担心他们琢磨不过来。所以，即使她竖直了耳朵也听得十分吃力，总是半懂不懂的。而她从小到大都没问过别人题，到高中自然更拉不下脸来，就这么自个儿打拼着。

　　就这么在拼命学习和成绩不如意的多次打击下，李姒仍然能保持心理不变化那是不可能的。随着名次时上时下，她的思想也变化太多，有时候想想，她都觉得不认识这时的自己。这还是那个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懵懂女孩吗？不，早已不是了，甚至她总是不经意间就嫉妒别人，然后愈发厌恶自己。她变得沉默寡言，惯有的自尊让她说不出任何软话来承认自己不行，跟班上的人也亲厚不起来。

　　就这么耗到了分科，尽管她的文科排名足够她在文科特优班当个前几名，她还是选择个理科，到了八班，学号是2。

　　事实证明，潜力并不一定要被逼出来。

　　八班的老师明显讲得更细，却也浅显了不少，没有原来班级拓展的东西多。经过半年的“锻炼”，她听这些老师们讲课只觉昏昏欲睡，只好充分利用时间，上课时，摊着一本资料，觉得老师讲得她不太会就听一下，觉得太简单就看资料上的知识点，正好省下来时间研究题目。不再被老师牵着走之后，感觉学起来明显轻松了不少。

　　学校考试是按学号排的考场，李姒所在的考场人员是所有理科班的前三号。

　　考试还没开始，李姒看几乎一多半的人都在抓紧最后十几分钟看书，她也不想显得太突兀，便没精打采的盯着书本。

　　一个人坐到她的邻桌，她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抬起了头，看到他的面孔，她脑中马上跳出了“精致”这个词。顿时，满眼都盛满了那个人，其他人生生被挤出了视野。

　　之后的几场考试，李姒不自觉得对他投以了关注。他很淡定，总在考前几分钟不紧不慢地坐下来。不同于其他的人紧张，他总是闲闲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他很少演算，显得漫不经心，做题的速度却很快，李姒唯一感到兴奋的是她的语文比他做得快，但是往中间传试卷的时候稍稍对比了下两人的字体，她默然了……

　　之后她问武飞飞：“你们班谁的学号是二啊？”考试时，她左边的应该是九班的二号。

　　“宋倾岸，怎么了？”

　　一时间，记忆回流，这个被她早已忘在脑后的名字又被提了起来。想想她也够“安生”的，在十班呆了半年，课间很少出来，居然没注意到这么个人，真是惭愧。

　　“啊，没什么，考试时他在我旁边坐着，我看他做题挺快的啊。”李姒打了个哈哈。

　　“废话，初中的时候，有几次考试我就坐他周围，每次考数学我还有三、四道大题没做呢，他已经做完开始检查了。”这样的经历狠狠的挫伤了武飞飞。

　　“厉害……”

　　“听说他以前学习挺刻苦的，被所有老师挂在嘴边，不过现在他学习一点儿都不刻苦了。”

　　“那成绩呢？”

　　武飞飞顿时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是很好。”

　　李姒失笑。

　　之后，又零零碎碎从武飞飞那里听说了一些他的事，再加上一中大考小考不断，对他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彼时，猝然从人人和谐相处的班级到了这个什么人都有的班级，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大不同以前，这才叫人情冷淡，假面触目皆是，人渣绝对不缺。

　　从他的行为及对人对事的态度上，李姒学到了很多，从无措到淡定，从面对虚伪面孔的厌烦到应付自如……生活得顺风顺水，好评不断。然而，偶尔周遭安静一下，她总会不自觉的想起他。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开始将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心？

　　算了，已经注定的结果，何必纠结开始？

　　“谁知道呢？”李姒笑笑，在心底暗暗补充：反正，我会让他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