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铁皮人不会累也没有心》十三彻辰

23、解语花【壹】

　　我折回去的时候他已经躺在那里，全身疏落着张牙舞爪的血痕，喉咙里含着不成调的呻吟和痛苦。右边有一具烧焦的不明物体，地上凌乱的痕迹显示这里经历过一场程度激烈的打斗，结果显然敌死我重伤。

　　他也许还可以再抢救一下，重伤也非招招致命。只是离出去还有太长距离，我并不打算给自己找累赘。他看到我要离开的动作稍微把脑袋仰起来对上我的眼，神色不甘而怨毒。

　　“你家属我帮你照料着，安心吧。”

　　从第一次清盘开始，类似的眼神十几年来我看过了无数。像一把锋利的铡刀，起落间一些东西被铺展被刃碎，比如难言的愧疚。这些都是解家的伙计，但我叫不出名字也认不得他的脸，不能去想他家里是否上有老下有小。这是爷爷定的规矩。我不能成为任何人的朋友，为了在抛弃他人的时候可以果断决绝心安理得。

　　但是不会有人看着同胞在自己面前惨死而完全无动于衷。以前我只能不断告诉自己，这些人不久之后就是一具冢中枯骨，家属抚恤金翻倍清明烧点纸钱算是了了他一夜暴富的心愿，也就销了怨气。到后来慢慢麻木，连自我暗示都省了。死在我面前的伙计太多，自以为是地一并背负上所有愧疚，那只会愧对更多更多人。

　　爷爷说，悲伤是弱者的权利。如果你不够强大，总有一天会让想要保护的人为你哭。

　　我从来都不敢怀疑爷爷的话。这是他大半生从白骨死尸里摸出来的道子，我知道有这些老经验在可以少很多损失。解九爷出了名的智深计诡，他苦心经营了几十年解家不能败在我手上。刀口舔血的活计，到底马虎不得。错棋一步，满盘皆输。作为当家我没有也不能被允许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儿女情长，也不能有多余的精力去想是否愧对故人。

　　老九门的天下，就是用别人的血肉一点一点填起来的。

　　我必须要活下去。身后要扛的是一整个即将没落的家族，而我没有多余的命可以用来翻盘。